睡在牀頭另一側的小田巖兔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卡莎沉重的表情,它跳到了卡莎身上,充滿關切的看着卡莎的眼睛,用頭輕輕的蹭着卡莎的臉,卡莎作爲迴應,也用纖細的雙臂輕輕的環抱住了卡卡。
“卡莎?小寶貝,你還沒睡嗎?”一個慈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女孩抱着枕頭在牀上縮成了一團。
“……”女孩一言不發,一雙烏黑的眼睛望着老人。
“又做噩夢了嗎?”奶奶走進屋內,她的腳步一直以來都很輕,穿着厚厚的拖鞋,又踩在毛絨地毯上。
“嗯嗯……”女孩點着頭,回憶起不愉快的東西,“我很想念爸爸媽媽,我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一開始我還很開心,可現在我越來越害怕了,我不知道爲什麼……我們就不可以一直生活在這裡嗎?我們連現在的日子都過得不開心,爲什麼一直要想以後呢?”
“這很正常,孩子,人總是害怕那些未知的事物,相信現在沒有一個人是不恐懼的,可這也沒辦法,我們總是要接受的,過來……”奶奶招了招手,將女孩摟進懷裡,老人身上的暖意和香皂的味道女孩安心了不少。
“孩子,我們一直不願意把這個道理告訴你,可等你自己領悟過來的那一天,你會更加痛苦,所以我現在要把它告訴你,沒有人能一直開開心心的活着的,人只要活着,總會有各種各樣的限制和痛苦,就算我們生活得很好,時間也是我們的‘限制’,時間總是一刻不同的流逝,總有一天會將我們帶走。”
奶奶的話讓女孩陷入了思考,她那雙眸子變得更加黑亮了,田巖兔在她懷裡睡去了,女孩的思維卻去到了比夢境更深遠的地方。
“我們今天能好好活着,也是無數人經歷了痛苦之後換來的,如果他們只是好好過完自己的一生,對人類的未來放任不管,就不會有今天的我們,我們活着……本身就是要感激和回饋,就像星教衆神所啓迪的那樣。”
老人的話語,卡莎聽懂了一些,還有一些她聽得迷迷糊糊,慢慢地就在老人懷中睡着了,她很疲憊了,擺脫恐懼本身就是一個累人的工作,在夢中她朦朦朧朧的看到了許多東西,只不過這次不再是噩夢了,她夢到了一艘美麗的白船。
經過了很久以後,女孩終於能夠面對自己的恐怖情緒,接受了父母即將踏上破維之旅這一客觀事實,心想自己已經是一個大人了,未來自己也要像父母那樣。
她時常會奶奶問爸爸媽媽什麼時候會從遠方回來,奶奶總是會回答她“爸爸媽媽的工作很忙,她們在遠方建造很厲害的太空飛船,等小卡莎看到什麼時候有純白的飛船飛過卡卓環形山的天空,落在環形山上的老飛船停靠架上,什麼時候爸爸媽媽就會從遠方回來了。”
於是卡莎就習慣了在上完功課的時候,一個人到環形山上去等待,她想在爸爸媽媽的飛船落地後的那一刻起就奔向他們,那樣的話該會是多麼的幸福啊。就懷着這樣的信念,卡莎就這樣日復一日的等待着,等到火月和太陽交替升起又落下,等到黎明接替了晚霞,一叢叢的月葵花在環形山的礦堆裡生長又凋零,等到四季輪轉,自己的個子越來越高,卻始終沒有等來,那艘夢想裡的白飛船。
事實上,這是個很容易被戳破的謊言,卡莎的父母所在的那艘船是銀藍兩色的,而整個人類艦隊中,包括民用運輸船也沒有純白色的飛船。
正當卡莎漸漸等待的漸漸的失去了希望的時候,她終於看見了一艘嶄新雪白的巨大飛船想一隻深海中的白鯨一樣破雲而來,映照着作爲背景的天空顯得更加的湛藍,這架飛船就對不是運送礦物的那些又老又舊的貨用飛船。卡莎站在環形山的頂端使勁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掐了掐自己小小的胳膊來確認自己並沒有看錯,然後興奮的奔向了飛船站臺。
飛船的門蓋被從側面旋開,卡莎的父母從裡邊走了出來,在卡莎看來他們就像從創世的光明中走出的一對天使。卡莎流着眼淚奔跑向了他們,撲到了爸爸媽媽的懷裡,爸爸立刻將卡莎高高的抱起,這是卡莎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
卡莎的父母爲卡莎帶回來了很多卡莎感興趣的書籍和天文玩具,一臺小小的顯微錄像機。還帶着奶奶和卡莎坐在飛船大白鯨飛上太空俯看下邊的天浮四星球,大自然美好的景色讓卡莎感到震驚。“多希望這裡是地球啊,那樣的話卡莎就可以看到遙遠的星羣了呢”爸爸看到這樣的場景感慨道。
“親愛的,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人類的孩子能看到宇宙中的銀河,和那些遙遠的星羣。”卡莎的媽媽抱着卡莎這樣深情的說到。
儘管這次父母在家裡停留的時間很短,卡莎卻足以感受到來自她們身上,深深的對自己的愛。當父母離去的的時候,已經爲卡莎的心裡種下了一顆堅強勇敢的種子,足矣帶着它度過漫長寂寞的歲月,等第二年月葵花綻放的時候,卡莎的臉上終於充滿了燦爛的笑容。
…… ……
女孩的笑臉浮現在藍色液態玻璃之下,和她並排的休眠倉內,還睡着數萬個和卡莎年齡相仿的孩童,卡莎的記憶力這段時間已經過了幾年了,可實際上才過了三天,世界上也不存在那艘白船,它只存在於她的夢境當中。
孩子的體質也相對較弱,他們必須通過休眠後的進行特殊處理才能通過曲度膜大門,卡莎在某個沉沉睡去的夜裡,已經被奶奶移交給工作人員送到了這艘飛船上,轉移工作準備就緒時,她將和這幾萬名孩子一起通過大門。
巧合的是她夢中與父母相擁的一剎那,正好是飛船駛過曲度膜實驗站點的時候,那也是她這麼多年來,距離父母最近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