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裴家出來,裴晉冉終於忍不住問起:
“你們說什麼了?”
李眉也沉不住氣了,忽略他的問題,對剛纔他們再三強調的血脈與家庭和睦,她更好奇!
“你父親還有其他的血脈?”
裴晉冉手上一滯,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你們剛纔說的是這些?”
李眉搖頭,把剛纔裴家長輩強調的和睦對他提及。
“風水魚?養魚九條嗎?”
他冷冷笑開:
“但願天遂人願。”
“真的有?”
李眉繼續執着於她的問題。他抿緊了嘴角,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關節一陣發白,又鬆開,放鬆地往後靠着:
“是個女孩子,七歲。”
李眉目瞪口呆,七年,那個時候裴晉起的母親還在!
“你該問我那個女人是怎麼來的。”
裴晉冉乾脆把車停在路邊,搖開天窗平躺了下去。
“那個時候,晉起的母親已經不能滿足他的需求了。王小姐在他的授意下找了現在這個女人。”
“哪個他?”
他側頭看了她一眼:
“還真是敏感!”
他停了一下,補充:
“是在晉起母親的授意下,找的她的一個遠房親戚。據說父母雙亡,被晉起母親一家接濟長大的。”
“她還真是瞭解父親,總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瞭解?知道他會耐不住寂寞有新歡,所以先下手爲強地送了他一個?”
“對,保證不會像我媽媽一樣,巢被鳩佔,最終還鬱鬱而終。”
“你知道多久了?”
“不知道,有懷疑,只是一直不願意證實。這次晉起的母親忌日,他對我提及的。”
“晉起?他爲什麼告訴你?”
說來,那是他母親給他留下的,說不定就是爲了牽制裴晉冉的,又怎麼會對他提起?
“人心不足,做了母親的人,考慮的不只自己。她也有自己的孩子要顧慮。”
所以,裴晉起希望聯手裴晉冉阻止再多一個人來瓜分這裴家的江山?所以,他說“住哪是小事,血脈總是割不斷的。”這樣,是打定主意不讓那個女人與孩子進裴家門了?
那麼,李眉驚坐了起來:
“你父親都知道了?”
不然,哪來的那一番“家庭和睦是福報”的感慨!他想要通過她的口,探知裴晉冉的態度吧?畢竟,在這件事情中,只有裴晉冉才更有立場反對!
裴晉冉冷冷地笑起,哼了一聲:
“哼!家庭融洽、財喜盈門!”
三個不同母親的孩子同住一屋檐下,還真是融洽啊!而剛纔,李眉自嘲地笑起:
“我剛纔還以爲是冀望我們和晉起他們能和睦相處呢。”
“這哪是他會擔心的。”
作爲長輩,兩家的父親都太瞭解了。在這場爭鬥中,要是兩個大的佔上風,他們不會趕盡殺絕;要是小的佔盡優勢,那他們兩個大的也不會留在這裡礙着衆人的眼!
“呵呵,合該是我們倒黴嗎?”
李眉對鏡自顧,遮掉自己眼睛的部分,眼裡的傷痕連自己也不敢看,只剩下嘴在那裡一張一合地繼續着:
“你說小動作不斷,到底是誰在做?”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可是,還真是我父親和他女兒的母親。”
“爲什麼?”
確保該有的都不失去?
“無可厚非的父愛!”
只是,被犧牲掉的親情,又該怎麼辦?他們的父愛,又得到哪去尋找?這些人啊,難道,一定是男女之歡凌駕在血脈之愛上?
李眉沉默,也仰頭看起了天空。灰濛濛的一片,怎麼找到信心?
“阿晉,你會不會這樣對待婚姻?”
“不會,我只有一雙手,抱不下太多的人。”
“作爲父親呢?”
“我們可以走瞧。”
這樣,算承諾嗎?李眉茫然地尋找着,可惜,這樣的夜晚,星星都懶得出來。李眉呢喃着:
“晉起母親是什麼腦袋?”
他搖頭,閉上眼睛假寐。看來,這些問題讓他累到了極至。找不到的答案讓李眉沒了信心,她也搖頭,累了:
“回家吧,我想睡了。”
窗外的夜如潑墨,即使有燈的指引,還是分辨不出清楚的界限,不如,呆在自己的小小範圍安全。
“家?我們是有家的人嗎?”
他抹了一下臉,面色清冷,在橘黃的燈光下,還帶着一點點詭異的紅光。李眉禁了聲,陷在夜色裡,動彈不得。
家啊,什麼是家?他們有父親、有兄弟姐妹、有房子、可是,他們沒有家!那個本來可以爲他們提供溫暖的地方,卻是他們人生波折的起源。這,算是什麼家?
“我本來以爲家是晉起一個人的,竟然是我錯了。”
他淡淡地笑開,眼睛映着燈光,帶着點點的晶亮。李眉心頭一秉,他的眼裡,可是淚光?
“所謂的家,是父親的,他想要什麼樣的家人都可以選擇。他與媽媽把我生下,在他的愛裡,我們是他的家人。他愛晉起母親的時候,媽媽的生死不在他的考量當中,於是,晉起是他的家人。現在,那些過去的都不在了,他現在希冀的是那個小女孩子和她的母親。她們,纔是他準備與之共享安逸的家人。”
“這樣說起,我們還真是同病相憐的孩子。”
李眉不敢看他,這茫茫的夜色讓她覺得安全了。
“眉眉,達成我們的願望後,我們就沒有共同話題了是吧?”
這話,像是擊倒了她!不!絕對不是這樣的!
“我……絕對不賠上我們的幸福。”
絕對!不能讓這樣的所謂家人,毀掉她對家的冀望!
“那麼,嘗試着愛我吧,把我,當成你的家人。”
愛嗎?李眉有些陌生,是什麼樣的愛?夥伴之間的愛?兄妹之間的愛?朋友之間的愛?這樣陌生的情感啊。她怎麼能分辨出什麼纔是他們希冀的愛?
“沒了我,也可以憑着對我的記憶活下去的愛!”
李眉惆然!這,是什麼樣的愛?他的母親給他留下的,就只是這些?要怎麼相信愛這樣陌生的情感?要怎麼建造家這樣虛幻的存在?
難道,只要,讓我們堅強的活下去,就是對愛最好的憑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