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手擦了擦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的眼淚,有些無力地說:“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顧澤擡起眼看着我,冷冰冰地說:“你們真是沒救了。”隨後用力揉了揉鼻子,視線裡籠罩着一層寒冷的霧氣。
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對眼前的這個男人產生了一絲愧疚感,我忽然又覺得眼眶一熱,垂下腦袋,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輕聲說:“對不起。”
他壓低聲音說:“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你的這句抱歉,還是留着說給林江聽吧。”
我擡起頭,看到他眼睛裡最後的一點光芒“刷”得一下熄滅了,就像是舞臺劇落幕之後的寂靜,他垂下眼簾,臉上像是被潑了一碗涼水,緩緩地轉身朝着臥室走去。
看着他高大而落寞的背影,我腳下一軟,整個人又跌回了椅子上。
過了很久,我才緩緩站起來,從紛繁複雜的思緒中恢復過來,就如同一直處於死機狀態的電腦終於重新恢復到了運行的狀態。
整個房間安靜得讓我渾身僵硬,就像是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離開顧澤公寓的時候,夜幕已經變得深沉起來,街上的行人都是低着頭行色匆匆的樣子,偶爾吹過來一股冷空氣,讓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加快步伐趕往自己的目的地。
我沿着馬路不快不慢地走着,竟然連一輛出租車都沒有。雖然從剛剛那個快要被烏雲壓垮的公寓出來了,但是此刻我心裡的壓抑感卻還是沒有散去,就這麼低着頭一直沿着馬路走着,過了很久,才終於成功坐上一輛出租車。
凌晨的深夜,整個北京城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寂靜卻反而讓人更加清醒。
我坐在公寓裡小小的沙發上,倒空了冰箱裡僅剩的最後一瓶酒,然後靜靜地看着窗外漆黑如幕的夜空。
因爲躺在牀上翻來覆去不管怎麼樣都睡不着,我索性坐了起來,走進浴室把浴霸開到最大,然後打開花灑。
熱水源源不斷地衝擊到我的身體上,也讓小小的浴室籠罩在氤氳的霧氣之中,就連鏡子裡的我
自己看起來都有幾分不真實。
漸漸的,翻滾的熱氣把我包裹起來,明亮的金黃色光線讓我身體裡的寒氣漸漸消失,但是心裡,卻還是一片冰涼。
不知怎麼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何翹翹的臉,她的表情平靜卻又略帶悲傷,然後我又想到了失敗的自己,現在就連最好的兩個朋友好像也失去了,不由得悲從中來。
我一直站在熱水裡,貪戀這一份溫暖,遲遲都不肯離開。
我靠着浴室的牆,聽着嘩啦啦的水聲,心裡的溫度漸漸地回升起來,忽然有種釋然感,是啊,已經這麼壞了,還能再失意嗎?
就在我漸漸快要睡着的時候,花灑戛然而止,我看了一下,原來是熱水器裡的水已經流光了。
當我裹着浴巾走出浴室的時候,看到放在牀上的手機屏幕亮着,閃動了幾下,然後又重新歸於寂靜。
我走過去,拿起來,看到一條消息,“陳姐,你從老家回北京了嗎?我想見見你,就最近。”
雖然是陌生的號碼,但是這種語氣和態度,我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李瀟瀟。
放在過去,我一定對她的話不屑一顧,直接拉入黑名單然後裝作沒有看到不予理會,可是現在……經過那個晚上,雖然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跟宋凱承發生了實質性的關係,可是看着她的消息,我卻有種實實在在的心虛感,好像做小三破壞別人感情的,是我一樣。
我握着手機坐在牀邊,看着天邊泛起一層灰濛濛的魚肚白,過了很久,才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打開手機,解鎖屏幕,然後把那個號碼拉黑,按下刪除鍵刪掉信息。
在這之後,我乾脆關掉手機,渾渾噩噩地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已經徹底放棄了等待林江的回信,他大概再也不想見到我了吧。
我總是覺得,像我這種頻頻遭受打擊卻還是能夠頑強地生存下來的上帝的子民,應該優待和厚愛的,不過上帝顯然並不這麼想。
距離跟林江失聯差不多已經有十天了,原本我還可以通過顧澤去了解他的態度的,可是現在,就連顧澤這條
唯一的紐帶,也這麼斷了。
自從那天我默默從顧澤家離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聯繫過我,也像是徹底從我的生活中蒸發了一樣。
假期過後來到公司,每個人臉上並不是歡度春節長假過後生龍活虎,精力滿滿的樣子,恰恰相反,每個人看起來都十分沒有精神。
大多數女同事臉上的黑眼圈在一層又一層的遮瑕膏遮蓋下依然顯得有些欲蓋彌彰,即使是美瞳也對她們無神的雙眼束手無策,更別提小夥子們了,一個個的都是一臉縱慾過度的模樣,估計是春節假期通宵打麻將唱k留下的後遺症。
這就是我們這些白領的生活狀態,看起來好像無比光鮮亮麗,實則不過是這座城市一顆小小的螺絲釘,一年到頭被資本主義壓榨,好不容易有個假期還要應付各種各樣的聚會。
不過我是羨慕他們的,起碼他們,還能擁有正常人的生活,不像我的的世界,火花帶閃電的。
上午十點多鐘,我的上司張黎芬小姐才姍姍來遲,終於露面。她看起來倒是一副生龍活虎的樣子,大概又去了韓國一趟,一張小臉看起來比十八歲的小姑娘還要水靈,一眼看過去就是滿滿的膠原蛋白。
我不禁暗自嘆了口氣,心裡默默地想:“等到我坐上她那個位置的時候,恐怕就算是全世界最好的技術都救不回來我這張心力交瘁的臉了。”
正在這樣想着,就聽到她朝着我叫道:“Daisy,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我站在辦公桌前,看着芬姐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就像是在菜市場挑鯉魚似的。
她朝我笑笑,說:“怎麼放了個假回來,你怎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樣?”
我有些無力地朝她笑了笑,回答道:“可能搭飛機太累了吧,沒事的,您找我什麼事?”
但是她卻沒有立即答話,而是靠在椅背上,嘴角帶着一絲笑容看着我,看得我心裡直瘮的慌,大概過了幾十秒,她才淡淡地說:“還有有關於那天早上的事情,陳桐,我們都是成年人,那麼成年人的生存法則,我想你應該瞭解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