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只是擡起手,摸了摸我的頭,手指在我的髮絲間輕輕摩挲着,聲音溫潤地說:“傻瓜,他們當然也有他們自己的路要走,即使你知道真相,可是也不一定就要由你來承擔正義的使者啊,不說別的,成人的世界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好與壞,黑與白,有的時候,並不一定每一句話都保持着百分之百的真實性,有謊言的存在,這纔是真實的人生。”
聽着他的話,我忽然覺得心裡沉甸甸的,擡起頭看着他溫潤如玉的雙眸,問:“那你會對我說謊嗎?”
“以後的事情我怎麼能預見呢,如果我現在對你信誓旦旦地說絕對不會對你說謊,何嘗又不是一種謊言?我只能說,我儘量保證和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鐘,都對你保持真誠。”他說完,微微勾起嘴角看着我,脣角像是藏着一個甜蜜的吻一般,讓人移不開眼線。
看着他,我的心情果然漸漸明朗了起來。
“林江你知道嗎?”我伸出手,握住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用我能想到的最充滿愛意的目光看向他,說道:“你現在就是我黑暗人生之中唯一的光芒了,儘管你媽一副看不上我的樣子,可是我還是決定叛逆一次就這麼賴在你身邊。”
我本來以爲他會感動得無比動容,眼含熱淚,但是卻沒想到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怪異,後來我才知道,他的關注點並不在於我後面那一句在我看來感人至深的表白,而在於……
“我媽?”他微微皺起眉頭一臉不解地問道。
很好,我陳桐離婚之後第一次鄭重其事的告白就是這樣收尾的。
我心裡有些不悅,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一臉不明就裡地朝他點了點頭。
他低頭沉默了片刻,又擡起頭看着我問:“你在哪裡見到她的?”
我雖然覺得他的反應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依舊一五一十地回答道:“就在你家啊……”我抿了抿嘴,說:“那天……你還是沒有消息……我就想去找你問清楚,然後就按照你給我的地址去找你,可是沒想到,打
開你家的門之後,你媽就從房間裡走出來了,然後……”
我垂下眼簾咬着嘴脣,後面發生的事情我實在不再願意繼續回憶下去,害怕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再一次消退散盡。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點了點頭,說:“哦……是這樣啊……那她有沒有爲難你?”
他的聲音變得柔軟起來,反手握住我的手,用溫熱的掌心包裹着。
我本來覺得沒什麼,可是經過他這麼一問,忽然覺得委屈極了,撇了撇嘴,說:“你媽說了,你們家是不會接納我這樣的女人的,還讓我趁早離你遠一點。”
“傻瓜,她是她,我是我,我要選擇誰,跟她沒有關係,跟我的家庭也沒有關係。”他嘴角露出好看的笑意,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但是如同所有的連續劇一樣,所有的劇本都不會是平淡無奇的,高潮之後永遠會有高潮,各種你意想不到的事情,永遠會在不經意間到來,藝術來源於生活,其實那些編劇作家們也並沒有胡扯。
他垂下眼簾沉吟了片刻,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彷彿是下了一個巨大的決心,說:“其實……你看到的那個女人,並不是我媽。”他頓了頓,一臉嚴肅地說:“準確來說,你看到的我媽並不能算作是我媽。”
“啊?”這下我才真的覺得下巴差一點脫臼,腦袋就像是被那天晚上的那根棒球棒抽了一棒子似的,這句話聽起來簡直像閩南話似的,儘管我的大腦飛速運轉着,可是還是跟不上他的話。
他看着我有些痛苦的表情,然後神情裡帶着一絲對智障兒童的關愛,解釋道:“也就是說,她其實並不是我的親媽。當年我媽被查出來肝癌之前,我爸就已經跟她在一起了,後來我媽查出來的時候本來是早期,可是因爲知道了他們的事情,我媽整天鬱鬱寡歡,很快癌細胞就擴散發展到了晚期,後來我媽剛剛去世沒多久,我爸就跟你看到的那個女人結婚了,那個時候我也不過才十三歲而已。”他的語氣淡淡的,像是一瞬間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於是只好伸出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緊緊地握着他的手。
他轉過頭朝我笑笑,只是嘴角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慘淡,“其實沒什麼,我爸和我媽是家族婚姻,本來就沒有多少感情,可是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還是無法釋懷,在我媽躺在醫院加護病房裡的時候,我爸還是花很多時間和現在那個女人在一起,所以現在我在舅舅,也就是顧澤他爸的公司裡工作,家裡的產業我很少插手。”
從來,豪門恩怨在我的世界裡好像只存在於電視劇中,可是今天卻真真實實地擺在我的面前。
我腦海裡反覆播放着他剛剛的面容,平日裡我看到的林江,永遠是自信,冷靜,沉着,淡定,漠然的,可是這樣的他,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見過,他讓我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想要用自己微不足道的體溫去溫暖他。
第二天到了公司,我剛剛坐下身來,辦公室的門就被芬迪推開了,她試探性的目光裡帶着一絲同情,說:“陳姐,陸總裁請你去辦公室。”
她說完之後,我總覺得她還有後半句沒說的話“你自求多福吧。”
我睜大眼睛看着她,問:“她找我幹嘛?”
芬迪無奈地聳了聳肩,表示她也並不知道。她離開之後,我忽然想起了那個早晨,瞬間覺得心驚肉跳的。
他該不會是要殺我滅口吧?我懷着這個疑問站起身來,朝着樓上的辦公室走去。
我鼓起十二分的勇氣敲了敲辦公室的門之後,過了一會兒,從裡面傳來一個悠遠的如同來自天邊的聲音,“進來。”
當我推開門的時候,他正伏在辦公桌上認真地做着什麼,於是我只好站在幾步之外靜靜地等着,連大氣都不敢出幾下的。
其實來這個公司這麼多年,這位大boss我還從來沒有好好地看過。我只有偷偷地透過辦公室的玻璃牆打量過幾次,這還是第一次,我能站得這麼近肆無忌憚地看他,沒過多久,我就有點吃不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