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湊過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腦袋，說：“陳桐，我說你怎麼就是不長記性呢你？宋凱承是什麼德行你難道還沒看清楚嗎？你怎麼還一個人去見他？要不是我昨天及時趕到，你是不是還打算再食神一次呢？”
我就像是被陽光照射到的耗子精一樣尖叫着躲開了他戳我腦袋的手，抱着被子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說：“人家再也不敢了嘛……我這不也是沒辦法麼？我男朋友也沒有了，這下好了，很可能工作也沒有了，顧澤，北京對我太不友好，我可能真的要就這樣回家鄉去了。”我一臉怨念地看着他，企圖能從他尖酸刻薄的嘴裡聽到一兩句溫情的安慰。
可是我錯了，徹頭徹尾地錯了，顧澤這丫生來大概就沒有安慰別人這個技能。
“哎喲陳桐，你可別這麼覺得，誰說你一無所有了？你腦子不還有病嗎？”他現在這種翻着白眼的樣子別提有多氣人了，要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話，我一定會張牙舞爪地撲上去的。
他說完之後，站起身來，將一套乾淨的衣服扔到我的面前，說：“桐兒，我不可能每次都及時趕到，我只能跟你說，咱們都是成年人了，要拎得清，什麼纔是最重要的，得了，你趕緊的換衣服吧，一會兒出來吃早餐，然後本少爺親自送你去公司。”說完之後，轉身走出了房間。
在距離公司還有一條街的時候，我讓顧澤把車停在路邊，跟他告別之後下了車，現在正是上班的時段，而因爲顧澤的車又那麼顯眼，我可不想在這個特殊時期再傳出什麼風言風語。
我已經無力承受了。
今天的天氣看起來很是晴朗，明媚的光線撫摸着路人的每一寸肌膚，但是觸感卻是一陣冰涼。
我剛剛走到公司樓下，便看到那個李瀟瀟曾經倒下去的小花園的臺階上坐着的人。他帶着墨鏡，鴨舌帽和口罩，可是我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畢竟是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的人。
就像是本能的反應一般，我的心臟忽然收緊，加快步伐低着頭想要衝進公司裡。可是他也看到了我，站起身來大步朝我這邊走過來。
“陳桐……陳桐……”他叫了我幾聲，我就全然裝作沒有聽到，腳下的步伐更快了。
可是就在我快要走進公司裡的時候，一隻有力的大手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說：“你這樣躲着我就有用嗎？除非你真的不再想要這份工作。”
我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着他摘掉墨鏡，眼角還有青紫色的淤青，我看着他，腦海裡不知道翻騰了多少片蘑菇雲。
究竟該如何自處呢？我飛快地調動着自己的所有智商和情商，企圖做出正確的反應，然而事實上，我還是點了點頭，有些做賊心虛地回頭望了一眼，壓低聲音，說：“去一邊說吧。”
“陳桐，我是真的想幫你，我知道你很喜歡也很珍惜這份工作，昨天的事情，我也有錯，咱們之間一筆勾銷，只要你答應我第二個條件，合同照簽，怎麼樣？”
我的心裡一直在發抖，不止是怕別人看到我和奧美的項目主管私下見面，還有別的一些說不出的原因，我說話的時候，甚至都覺得自己的聲音抖得就像是蜜蜂的翅膀一樣。
“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談這個合作，我覺得，這個買賣咱們兩個都是受益方，對吧？”
我有些慌亂地對上他的眼睛，說：“你讓我考慮一下。”然後便甩開他的手，轉身逃也似的大步朝着公司走去。
終於，在經歷了一上午的掙扎之後，我向命運搖起了白旗，我站起身來，走向張黎芬的辦公室，就像是一步一步朝着地獄走去一樣。
然而當我把奧美方面，也就是宋凱承的意思告訴芬姐的時候，她的面色看起來平靜極了，就像是早就料到了這樣的後果一般。
整個辦公室都被寂靜填滿了，我彷彿還能聽到我的脊椎骨摩擦的咔咔聲。
這樣沉默
的畫面，終於在張黎芬輕輕的咳嗽聲中破碎了。我想她此刻臉上的表情應該算作無奈吧，我只是有些好奇，她爲什麼忽然對我的容忍度這麼高了。
她清了清嗓子，看起來依然很鎮定，說：“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我們就失去了這個單子，就意味着更大的損失，可是陳桐，這個代價本來不該是公司來承擔的，你明白吧？”
我在她理智的眼神中緩緩低下了頭，就像是一個認罪伏法的囚犯一樣。
“這次的事情就這樣吧，由你去談，把提成的百分比降到最低，公司只能給到這個數。”她說着，對我伸出了四根纖長的手指，水晶指甲在冷光燈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刺得我眼睛有些痛。
我來不及多思考就趕忙點了點頭，說：“謝謝芬姐。”
“你先不用急着謝我，如果談不妥的話，明天你就不用來上班了，公司會打兩個月的薪水到你卡上。”然後她衝我揚了揚手，示意我出去。
我走出去之前，看到了她的眼睛裡閃爍着異樣的光芒，但我並沒有讀懂她的暗示，經過這幾天我的腦細胞已經死完了。
在回辦公室的途中，我一直在想着該如何說服宋凱承，他是個野心不小的人，而張黎芬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當然也不是什麼好惹的，只是她給我的數字跟宋凱承的期望值相去甚遠……
想到這裡，我擡起手抓了抓頭髮，恨不得把頭髮都拔光來好想個辦法，擡起頭卻撞上了正朝我走過來的芬迪。
她身上穿着一套灰紫色的套裝，整個人看起來清爽而乾淨，好像絲毫沒有被這件事情影響，反而還更加容光煥發了。
看到我之後，她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微微扯了扯嘴角，說：“陳姐……要回辦公室麼？”
我冷冷地“嗯”了一聲，然後轉身拐進我的辦公室裡，忽然有點覺得忿忿的，怎麼做了總監之後跟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