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懞打李三生兩拳是因爲當年花花死的時候,李三生給他承諾過,這輩子他們剩下三個兄弟誰也不能出事,可是現在呢?二龍躺在病牀上不省人事,植物人和死人有什麼區別,就是多了那麼一口氣,這個結果,他無法接受,李三生當年的承諾沒有兌現,所以一時間壓抑的心情就要找一個發泄口。
往年寒假的時候老懞都會早早的回來和一幫人相聚,但今年的寒假因爲他要和一位曾經執掌過共和國大權的老人學習,所以回來的時候已經快過年了,在北京的時候老懞就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因爲他已經好長時間沒和李三生聯繫了,剛開始的時候給李三生髮短信不回,後來打電話已經關機,上QQ發的消息和留言也一直沒有反應,這讓老懞感覺到蹊蹺了,因爲平時他給李三生髮的短信李三生基本上都會回,看見QQ留言什麼的,李三生上線之後也會第一時間找他,但是這次沒有,感覺到不對勁的老懞立刻給二龍打電話,更扯淡的是二龍的電話也關機了,連續打了三四天之後,還是沒有關機,老懞意識到出事了,本來他要在北京待到臘月二十七的時候纔會回來,但是那位老人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樣子便讓他早幾天回來,剛到西安一下飛機之後,老懞就迅速的聯繫趙姨,在西交大附中的時候他也經常跟着李三生去趙姨的會所,跟趙姨雖然沒有秦嶺那幫人熟,但也算是混個熟臉,當趙姨將這麼多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老懞之後,老懞一下懵了,薛幡死了,二龍成了植物人,這樣的結果讓他怎麼能接受,想到當年花花死的時候,他們三個抱頭痛哭說過這輩子誰也不能離開誰,李三生更是給他承諾過,這輩子不會再讓誰出事了,可是這承諾現在就像是一個屁一樣,怒不可遏的老懞第二天一大清早便直接殺回渭北,他要找到李三生,問出一個究竟。
剛到李家老宅就看見和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孩子跑步回來的李三生,老懞看見李三生還有這閒情雅緻,不是被關中道上的人追得跟個狗一樣嗎,怒火中燒的老懞上去就是兩拳,但他也就只是發泄發泄而已,知道就算是把李三生打死,薛幡也活不了,二龍也醒不過來。
“起來吧”李三生看着哭的像一個娘們的老懞,淡淡的說道,一瞬間他好像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爬到儘可能高的位置,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每一個人。
站在李三生旁邊的小司徒在老懞動手的一瞬間就想要收拾這個自己不認識敢打三哥的人,但是李三生一個眼神小司徒就乖乖的,二細不知所謂沒頭沒腦的在老懞的身邊繞着圈轉着。
“對不起”老懞緩緩的站了起來,他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一番發泄,冷靜下來之後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李三生能控制的。
“兄弟,不說這個”李三生搖了搖頭說道,過命的兄弟,更不用說這個。
老懞長的很漂亮,對,就是很漂亮,而不是很酷很帥,那臉蛋和那皮膚以及眼睛讓女人都要羨慕嫉妒恨。
老懞擦了擦眼淚,李三生苦笑着說道“進去吧”
老懞跟着李三生準備進李家老宅,擡起突然看到大宅門上那白紙黑字的輓聯,猛的愣住了,癡癡的轉過頭來,看着李三生說道“三哥,這……這?”
李三生本以爲老懞已經知道了,但現在看來老懞還不知道爺爺已經走了,略微有點失落,但儘量保持着語氣淡淡的說道“嗯,爺爺走了”
瞬間老懞非常後悔自己剛剛的衝動,他是傷心,他是不能接受,但有個男人比他苦,只是將這些都埋在心底,默默的自己一個人承受着。
“三哥……”老懞想要說點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
李三生揮了揮手淡淡的說道“爺爺是壽終正寢,活了九十歲了,知足了”
在沒有回渭北的時候,李三生以爲爺爺是突然得病而死的,因爲上次回渭北的時候他知道爺爺的身體不好,又偶感風寒,但是回來之後,龍叔告訴他,爺爺是安安靜靜的穿好只有過年的時候纔會穿的那件紫色唐裝棉衣,躺在牀上安排好一切後事之後平靜的走的,沒有一絲痛苦,只有就是一點遺憾,就是答應了他,要給他抱孩子,卻兌現不了……
“不說這個,喝酒”李三生搖了搖頭自嘲的說道,活着的人活的越好,去了的人去的也就越安心。
老懞和李三生一人端了個板凳坐在老槐樹下喝着杜康老酒,小司徒乖乖的在竈房裡面做飯,現在都成了李三生的小保姆了,每天早上在村口和賣菜的大娘討價還價的時候,總讓李三生覺得這怎麼看怎麼的怪。
“三哥,你以後有什麼打算?”老懞心裡依舊不能平靜,他沒想到這個冬天發生了這麼多事,一時半會依舊緩不過來,但是他知道三哥比他更苦。
“等爺爺的百日完了,去東北龍叔那裡”李三生給兩人倒滿酒,自顧自的喝了口若有所思的說道,東北那裡到底是什麼樣的世界,天字號大梟雄又是怎麼樣的,能上黑榜的虎人又是如何的彪悍。
“東北?龍叔在東北?”老懞和李三生碰了杯,皺眉問道,龍叔的存在他還是知道的,只是小時候見過幾面,沒有二龍那樣的熟悉。
“嗯”李三生淡淡的點了點頭。
“嗯,狗日的,最窮不過要飯,不死總會出頭,總有一天我們殺回西安”老懞惡狠狠的說道。
這天李三生一直和老懞喝到中午十二點,小司徒飯做好之後,老懞吃了點飯,又跟着李三生和司徒去公墳祭拜了爺爺之後纔回家,走的時候轉頭對李三生吼道“三哥,我們都要活的好好的的”
李三生重重的點了點頭自言自語的說道“嗯,活的好好的”
農曆新年越來越近,年二十八的時候,村子裡的村民都開始搭起了油鍋,收拾年貨,蒸饅頭,每天村子裡面都是小孩子們的玩炮聲,年味越來越濃,農村依舊保持着最原始的過年的樣子,比起大城市自然多了點年味。
年二十九的時候,村長耿伯和很多村民都給李三生拿了不少收拾好的年貨,肉啊,炸的麻花等各種各樣的年貨,村民都知道李家這兩個爲爺爺守靈百日的孩子,孤零零的空守着李家老宅,李三生知道這些都是村民的心意,沒有矯情的推讓,也都收下了,和小司徒將李家老宅打掃的更加的乾淨。
年三十的時候,是小鎮上一年最後一次集會,也是最熱鬧的,小時候李三生和二龍最喜歡的就是這一天,因爲街道有各種各樣的好吃的,李三生早上便帶着小司徒去趕集,小司徒依舊是愛不釋手的抱着二細,二細也長的越來的壯實,小司徒跟個什麼都沒見過的土包子一樣,要買這個要買那個,要吃這個要吃那個,最後李三生買了點過年吃的菜,又買了些過年要放的鞭炮以及瓜子糖果水果,還有最重要的香紙,中午十二點過後李三生和小司徒便回到了李家老宅,將竈王爺財神爺等靈位擺上,又點上香擺上水果貢品,恭恭敬敬的磕頭祭拜。
做完這些之後,李三生這才和小司徒帶着二細,拿着二胡杜康老酒以及香紙和一些鞭炮去了村南邊的公墳,到了公墳之後給二龍的爺爺和父母以及不遠處的瞎子都點上香,燒了紙,最後纔給有點偏僻的爺爺的墳上點上香燒上紙,將那瓶杜康老酒給幾個墳頭都撒上,最後給自己留了一口,一口喝乾,拿起二胡拉了一曲《病中吟》,一旁的小司徒有點害怕的點燃了鞭炮,噼裡啪啦的亂想,一曲完畢,李三生大吼一聲“回家過年了”吼完便拉着和二細在一邊玩耍的小司徒往回走……
這一聲,聞着傷心,聽着流淚,是那樣的悲涼……
回到李家老宅之後,村子裡飄着一股濃濃的年味,小孩們已經穿上了新衣服在打鬧,將村長耿伯送來的一副白色的對聯貼在大宅門上,李三生便和小司徒開始收拾年夜飯,小司徒的手藝真的沒得說,李三生總是不能將一個飽讀經書的小神棍和眼前的小廚子聯繫到一起。
年夜飯做好之後,小司徒異常的高興,兩個人將年夜飯都擺到大廳的桌子上,將爺爺的位置和二龍的位置都空了出來,李三生對着爺爺的靈堂喝了口酒,淡淡的說道“爺爺,過年了”
這頓年夜飯一直吃到晚上十二點,吃到外面小司徒將新年的鞭炮點燃,整個村子也都噼裡啪啦的響了起來……
這一年,才叫真的完了……
李三生吃了唯一一頓沒有爺爺和二龍的年夜飯,也將過第一個沒有爺爺的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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