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氣浪衝碎隱形法術,自半空現身的剎那裡,顧回頭同二件事:
和其他天門長老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九星連線,浩劫東來”大難之前修真道上突然跳出了這樣一羣厲害和尚,身爲天門長老,他們一定要追查清楚對方的來歷。而乾山道辭位封山,現在看來也不那麼單純了;
捏碎傳訊鈴鎖,請門宗派遣高手馳援,不過金玉堂與東海乾相隔數千裡,馳援的高手最快也要兩個時辰之後才能到;
傳音入密,丁囑老九:“沒我吩咐。不得動手。”
三件事之後,顧回頭的臉上已經恢復了微笑,對着描金峰上的朝陽等人點了點頭。
朝陽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先是被冰川嚇得魂飛膽喪,又被神通碰撞震得失魂落魄,更被突然從空中現身的天門長老驚得心亂如麻,五個妖僧就站在他身後,朝陽全不知該如何解釋。
五個妖僧目光低垂望着地面。既不逃跑也不出手,沒有一絲反應。
顧回頭輕輕咳嗽了一聲,語氣裡帶上了幾分歉疚:“接到一線天傳訊。得知有水行修士強襲東海乾,顧某不敢怠慢。急忙趕來,卻還是晚到了半步,沒能保住乾山道的清淨,還請朝陽師兄恕罪。”
朝陽深吸了口氣,勉強鎮靜了些。搖搖頭正想開口,不料顧回頭突然笑了起來:“幸好,五位神僧仗義出手,護住了這東海之濱千古名川
樑辛先前藏在大山深處,既不知道顧回頭等人趕到,更不知道乾讓 還藏着五個妖僧。
到最後連番神通暴起,他嚇出了一身冷汗,隨即趁着護山大陣散碎之際施展身法,躍上了乾山中的一座無名小峰,這纔看到對峙的雙方,在略略尋思之後就猜到了前後經過。又凝神尋找,從海面上找到了蛤蟆。????蛤蟆的臉色蒼白,但是胸口還在微微起伏,傷的隨重但性命無礙。流連道的執鈴已經施法將他護在了一重藍色的真元中,樑辛這才放下了心,隱好身形靜靜的旁觀。
剛剛冰川法術與護山大篆、雷霆神通接連相撞,動靜着實不震的整座乾山都跳了兩跳,可樑辛仍舊沒能察覺到山中有“邪術外溢。
顧回頭神態自若語氣輕鬆,場面話、客氣話都說到了十成十,卻根本不去問一句妖僧的來歷,五個妖僧卻始終也不曾開口,好像泥胎石塑似的,連表情都不曾變化過。
顧回頭也不以爲意,又着實寒暄了一陣,這才把話題拉回來,伸手指了指海面上的蛤蟆,望向朝陽老道:“乾山道宗和這位道長有仇麼?他爲何引海攻山?”
朝陽一本正經的搖搖頭,跟着又在臉上掛起了一份苦笑:“其中的緣由,我也糊塗的緊,今天中午這位道兄突然現身,催動法術攻我乾山。貧道言明鄙派已辭位封山,他口出惡言叫囂大罵,從午時一直打到了黃昏
沒等他說完,執鈴就冷哼了一聲。打斷了他:“響水是我師侄,從小我看他長大,此子行止端正,處事謹慎,更懂得敬重同道,絕不會無故出手。”
樑辛這才知道。蛤蟆的法號叫做響水。
顧回頭打了個哈哈,說的話沒有一絲味道:“或許是場誤會,或許別有隱情,照我看,還是要等響水道友醒來,聽聽他怎麼說,纔好分辨是非。”
執鈴的語氣還是硬邦邦的,點頭道:“若是響水有錯,流連道決不袒護”。
顧回頭笑得更輕鬆了,問執鈴:“還請師兄施術,快把響水道友救醒纔好,師兄看,大約要多久?。
執鈴想也不想:“三個時辰!”
顧回頭點點頭:“那便等上三個時辰,等響水醒了,流連道與乾止 道辨明是非說着,他又望向妖僧。繼續笑道:“還請五位神僧一起做個公正,打擾之處務請海涵對上五個來歷莫測的和尚,顧回頭心裡也沒什麼把握,找出這麼個說辭。多少算是留下些餘地,不過和尚要是現在就走,說不得他們就得出手阻攔了。
五個妖僧仍舊不吱聲,同時盤膝坐到了山崖上,開始閉目打坐,顯然同意了顧回頭的“邀請。
樑辛從遠處偷偷窺探,心中卻越發的疑惑了,顧回頭和執鈴兩個人一唱一和,就算是傻丫頭青墨也能看出來他們是爲了拖延時間,有什麼事最好都等到援兵趕到,吃定和尚之後再說。
可五個妖僧爲什麼不逃跑。看起來,他們比着顧回頭他們還要更沉穩更耐心,或者說,,更需要時間。
天門長老和乾山朝陽都不再說話了。海天之間只剩潮汐聲,顯出了幾分蒼涼。樑辛雙眉緊蹙,仔細的琢磨着事情的經過,找不到妖僧留下的原因,他心裡不踏實
等待漫長,半個時辰,好像比着半年還要更長久些,顧回頭目光平靜。穩穩盯住描金峰上的和尚,這時候。耳中忽然響起了執鈴的聲音:“榮枯道和鑑火道的人還未趕來。事情怕有些不對頭。”
顧回頭的表情舟舊輕鬆,可心裡也在擔心着此事。
蛤蟆不顧禁令強攻乾山,八大天門同時得到消息,按照平時的處事方法,各個。門宗都會立刻派遣高手
不過最近五大;粗的情形略有混亂,卸甲山城和離人谷大概不會派人來,但是鑑火、榮枯兩家肯定會有高手趕來。
各個天門距離東海乾遠近不一,修士的遁法也有所差別,自然不會同時趕到,但是也不該差出半個時辰那麼離譜。
顧回頭還沒來得及回答同伴,突然一道青色流光劃破夜空,向着東海乾的方向趕來,顧回頭認得這道流光,心頭一陣輕鬆,對着衆人笑道:“是榮枯道的師兄,來得這麼晚,罰他拿出幾枚青青丹來恕罪
笑話還沒說完,顧回頭猛地閉上了嘴巴,眼光徒然凌厲了起來!
榮枯道高手的那盞遁法青光。不對勁。
青色流光看上去就像一頭被打懵了的蒼蛇,搖搖晃晃,時不時還要翻幾個跟頭,但速度卻極快,在尖銳的破空聲中劃過衆人身旁,隨即在“嘭,的一聲悶響中,一頭扎進了乾山之內。
幾乎與此同時,指夕道宗的長老身形兜轉,就要向着乾山境內掠去。同時交代了一聲:“我去接應榮枯道兄
話還沒說完,遽然一道雷霆從針刺裡向着他狠狠划來!
指夕長老修爲精湛,倉促間叱喝一聲,硬生生的凝滯身形,與雷法擦肩而過。
這個。變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洲,五個從不曾有過表情的妖僧,終於皺了下眉頭,同時擡頭望向了半空裡的長老,一個接一個的開口:
“乾山重地”
“不得打擾。”????“敢跨雷池一步”
“死無葬身之地。”
“還請諸位自重。”
話音落處。五個和尚同聲高唱佛偈。而雙掌卻未合十行禮,而是捏起手訣,天空中猛的爆起了連串炸雷,不是打向顧回頭等人,一片雷霆。盡數落在了榮枯道高手摔落的地方!
顧回頭就算再怎麼也城府,也不能任由和尚去轟殺天門同道,厲聲叱喝:“妖僧安敢”。身後巨大的金色飛劍躍然而出!除了老九之外,其他天門長老也催動神通,攻向乾山。
巨劍賁烈、大石翻飛,流連執鈴再度引海攻山,指夕的高手揚撒漫天靈符”,
天門長老的神通花樣繁多,從四面八方涌向朝陽峰,而五個妖僧卻只有一種法術:雷!
萬盞驚雷,彷彿暴雨瓢潑,不僅擊潰了長老們的神通,還把住要衝。讓顧回頭等人無法跨入乾山半步。
突如其來的變故,兩羣中階宗師轉眼打成一團,樑辛猶豫了片亥,他對這些天門沒什麼好印象,可神仙相無疑是更大的敵人,不過看着戰局。顧回頭等人雖然佔不到便宜。不過也沒露出敗象,樑辛這才下定了決心,身形一轉,悄然向着榮枯道弟子墜落的地方急速潛行而去”
急行了半個時辰,粱辛纔在一處山坳中找到了人,一個青袍老道。
青袍老道的神情看起來着實肥壯。正躺在地上,全身焦糊,臉孔早被妖僧的雷法轟得稀爛,沒法看出長相年紀,肚子上被貫穿了一個碗口般的大洞,透過傷口,粱辛甚至都能隱隱約約的看到屍體下面壓着的泥土。
樑辛不會許作的本事,屍體又幾乎被打爛了,根本就看不出什麼,不過樑辛總是覺得,這具屍體在什麼地方有些古怪,又仔細觀察了片玄。這才洗然大悟,是姿勢。”老道仰面朝天,雙手緊緊捂着胸口,好像在護着什麼,又好像胸疼病發作似的。
乾山海濱,打得煌煌燦燦,尤其妖僧的雷法,映得安圓百里都忽明忽暗,樑辛將外息轉作內息,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拉開了榮枯弟子的雙臂,恰逢一道雷霆閃躍而過,把眼中的一切都化作雪白!
藉着雷光,樑辛看得清清楚楚。屍體的雙手,捂住的竟然是,一張臉,一張長在胸口上的臉。
凸目呲牙,眉眼猙獰,惡狠狠的瞪着樑辛。
樑辛就像只受到驚嚇的蛤蟆,向後猛的一跳,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嘴裡哆哆嗦嗦的嘀咕了一句:“媽呀。”
深吸一口氣,他勉強定了定神。又心驚肉跳的去仔細瞅了瞅屍體,這纔算是明白了怎麼回事,榮枯道是名門正宗,當然不會在胸口上煉出一張臉來,這具屍體會如此,是因爲有人把一顆人頭,硬生生的嵌入了老道的胸膛”,後腦啥砸胸口,所以臉朝外。
榮枯老道生的肥肥壯壯,這顆人頭又不算犬”樑辛正嘖嘖稱奇。忽然眼前這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屍體哼了一聲。
樑辛覺得自己膽子不可現在也快瘋了,打從心眼裡後悔,好端端的跑來查什麼屍體,哪怕幫着顧回頭打架、就算捱上三個雷也比現在強上一百倍。
旋即,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從“屍體,的口中響起:“貧道榮枯桑皮,道友莫驚,我、我還未死
幸好,是焦糊的腦袋在說話。不是胸口那張惡臉出聲,樑辛掠魂稍定,腦子也活絡了些,這纔想起來,修煉木行法術的人,大都生命頑強,當年苦乃山裡的那個邪修竹五便是如此。
桑皮似乎想要做起來,可努力半天,也只是抽搐了幾下。
因爲柳暗花溟讓銅川毀於一旦。樑辛恨極了榮田且,但眼看着老道慘成衆個樣子,懷是嘆了口與。伸年見倚着一塊岩石勉強坐穩,跟着問道:“怎麼回事,你怎會傷成這樣?你胸口上這位又是誰?”
說完,樑辛又把語氣放鬆了些,補充了一句:“你莫急,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來聽。”
桑皮想急也急不來,聲音尖細。斷斷續續的說起事情的經過。
桑皮是榮枯掌門桑榆真人的師弟,地位和修爲都與顧回頭相若,也是正午過後,榮枯道接到一線天的傳訊,奉掌門諭令桑皮趕赴東海乾查探究竟。
不久之前,桑皮飛入翼州境內。遠遠的看到一道烈火遁法在自己之前。也向着東海乾的方向疾馳,桑皮知道前面的人是烈火道宗派出的長老。當即趕了上去,兩人結伴而行。
正趕路時,鑑火道長老突然咦了一聲,笑道:“原來她還活着!”說話之間,遁法一轉掠向了地面,繼而呵呵大笑:“五祥瑞,別來無恙啊!”
樑辛愣住了,嘴裡喃喃的唸叨了句“五祥瑞?。隨即才猛地醒悟過來。也顧不得臉攢,伸手捉住了系皮的胳膊,忙不迭的追問:“齊青?卸甲山城的五祥瑞,齊青?”
卸甲齊青,在擊殺白狼的那一役中。被憨子一巴掌拍死,此事是樑辛親眼所見,更可況交還屍體的時候,離人谷弟子都仔細查驗過,卸甲祥瑞盡數戰死,這是決計不會出錯的事情。
桑皮費力的點了點頭:“就是齊青,錯不了的,我們見到他時,她沒施展飛遁之術,而是在地面上縱躍急行,也是向着乾山方向去的。哎。別的門宗都還不知道卸甲掌門的死訊,見到齊青,自然感覺不到什麼古怪。
說着,桑皮岔開了話題,又把卸甲掌門的死訊,大概給樑辛講了一遍。
桑皮自忖命不久矣,也不再費心費力的保守機密,想到了什麼便說
。
樑辛越聽越是心驚,而卸甲山城的那件古怪案子卻不難解釋了,七七之時,齊青死而復生,卸甲掌門正在墳前獨處,估計是目瞪口呆看着齊青從墳裡爬了出來”
重活的齊青是人是鬼還不好說,不過肯定不是原來的那個五祥瑞了。卸甲掌門也由此遇害。齊青變了,可身體沒變,護山大篆把她當做自己人,所以不曾發動神通去打她。
桑皮和秦孑、顧回頭一樣,都是負責與其他天門聯繫的精明人物,樑辛現在想到的,他在初見齊青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可還沒來得及向鑑火長老示警,齊青突然向他們衝了過來,快得不可思議,以桑皮的修爲。甚至都看不清對方的動作!
鑑火長老只發出了半聲慘叫,就被齊青活撕了。
眨眼之後,齊青仍站在地上。面帶笑容的仰望桑皮,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但是齊青的左手裡抓着鑑火長老的一條胳膊,右手則拎着那個倒黴長老的腦袋。
鑑火長老的無頭殘屍,遠遠的摔落一旁,雙腳還在瘋狂的抽搐着……
桑燦卜得魂飛天外,哪還敢放出神通動手,急忙催動法寶想要逃命。餘光裡只見齊青對着他雙手一揮,隨即只覺得胸腹劇痛,就此昏厥了過去。
後面的事情不用說,樑辛也大概能猜出來,齊青是將手中的人頭、斷臂打向了桑皮,其中斷臂洞穿了桑皮的小腹,人頭則嵌進了他的胸口。
要是其他的修士,受了這樣的傷絕對活不成,可桑皮的木行道法了的。過了一陣便轉醒了回來,當時他身處翼州境內,距離本宗太過遙遠。就想着其他幾座天門的高手應該也趕去東海乾。所以勉強施法,想來此求救,等到了乾山時再也支持不住,一頭紮了下來。
五個妖僧不管緣由,進山的人他們便格殺勿論,桑皮捱了“一斷臂一人頭,之後,又被一片雷霆砸了個正着,算是死定了,現在能說會話,全是因爲迴光返照之力。
事情的經過便是如此,樑辛聽的心裡發冷,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齊青竟然活了回來,而且連殺高手。顯然修爲暴增。????樑辛沒心思去猜她爲什麼死而復生,他最擔心的是,究竟是齊青自己重活了,還是六祥瑞一起從墳裡爬了起來”尤其是白狼,他耍也和齊青的情形相若,那得厲害成什麼樣子。
桑皮的聲音,漸漸低糜,身體也軟了下來,再也依不住身後的止 石。滑到了地面上:“我死後,還請道友,”說着,他伸手,費力的指了指自己胸口上的那張臉。
樑辛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放心,我讓榮枯道來啓回你,身後事他們自會處理,”
話還沒說完,樑辛忽然閉上了嘴巴,一股讓他異常躁動、異常難過的感覺,毫無張兆的降臨,將他一下子包裹了起來,那感覺就像 有十萬只螞蟻,正在自己的身上亂跑亂跳鑽拉鑽去,攪得他心亂如麻,煩躁不堪。
失神之下,驀然覺礙手腕一緊。只差最後一口氣沒嚥下去的桑皮。也不知道從哪得來的力氣,伸手抓住了他的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