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可嚇壞了綠兒。”一位青衣女子可憐兮兮的迎了上去,握着程素衣的手,一臉擔憂的說着:“若是小姐因此受了什麼委屈,綠兒該怎麼向老爺夫人交代。”
程素衣不滿的皺了皺眉,又恢復如初,對綠兒說道:“我沒事,勞你費心了。”可綠兒哪裡肯放過她,抓着她的手捏得更加用力,賣力地扮演主僕情更深的戲碼。
此刻程素衣開始打量起綠兒,十指纖細,穿的比她還要華麗,雙眼有神,雖然拼命地皺着眉頭,卻完全沒有擔心的樣子。
印象中這綠兒也不是什麼忠僕,她也不急着拆穿,心裡想着:程素衣啊程素衣,你到底是養了些什麼人在身邊......
經過這次死裡逃生,她也有些疲了,並沒理會綠兒,取了藥箱自顧自的處理傷口。
說是藥箱,實際上東西少得可憐,不過也算得上能用,程素衣迅速處理好傷口準備去休息,身旁卻響起了綠兒的聲音。
“小姐,下個月就是花燈會,若凰公主邀請您賞燈。”綠兒也不管程素衣的態度如何,想來不將程素衣當做主子已是習慣,自己自顧自的說着。
“賞燈?是什麼?”還是若凰公主邀請?這下可有點爲難了。
在她的記憶中那若凰公主也是一等一的厲害角色,聽說當年及笄時回城,驚動了不少人。不僅才華橫溢,還貌若傾城,可謂是才貌雙全,引得不少公子哥自薦枕蓆。
這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若凰公主對洛北辰一見鍾情,程素衣近幾年雖未入皇宮,但原主先前總是在遠處偷偷觀望,也是瞭解一二。
先說家世,若凰公主本是姚峰姚將軍次女,她未出世之前,姚將軍僅僅是個副將,自將軍夫人生下她之後,便青雲直上做了將軍不說還屢立戰功,從未打過敗仗。
更有傳聞說她有着帝女命格,至此皇帝破格封她爲公主,賜號若凰。
知道她心繫洛北辰也並未賜婚,這也說明皇帝也在忌憚,怕他們結黨營私,這麼看來若凰這輩子都沒辦法嫁給洛北辰了。
再說樣貌,這若凰公主生得和她好友曾柔絲毫不差,但性子卻截然不同。
濃密上翹的睫毛,慵懶的蜜色雙眸,似乎有種與生俱來的誘惑力,笑起來時櫻脣微啓,雙頰似有淺淺的梨渦,偏生性子嬌縱,對原主更是任性妄爲,時不時就出言辱罵。
原主又是那個軟弱的性子,再加上洛北辰根本不喜歡原主,這若凰公主更加變本加厲處處針對,從家世到樣貌,從前的程素衣沒法比較,更何況現在的她?她有預感,多半是殺雞儆猴,而她就是那隻猴子。
可不能出紕漏,程素衣心想着,雖然這麼想,可眼下也沒任何對策,只能見招拆招了。
“小姐,小姐!”綠兒見程素衣有些愣神,還以爲她被嚇的發傻,心裡一陣竊喜。
程素衣五年未入宮參加慶典,區區一個罪臣之女,又怎能參加這種無數小官擠破頭也無法參加的盛宴?
更何況這賞燈會請的都是一等一的高官,就程府如今的光景,連做個婢女都沒資格,沒準這次,就是爲她做的這個局,想好好活着,怕是難了。
“小姐可是忘了?今年皇上大赦天下,特准小姐參加。”綠兒說着,臉上的笑容更加得意。
程素衣恍然大悟,原來是要她出醜。看那綠兒一臉得意便繼續試探。
“綠兒,我若是不去,會如何?”程素衣轉過頭,這次是綠兒被嚇得怔住。
這種表情和眼神,她從沒有在她家小姐的臉上見過,小姐一直都唯唯諾諾,從來不敢正視他人,也很少笑,此刻她的目光猶如利劍般,似乎將綠兒看得通透。
綠兒被這氣場震懾得不敢多做任何動作。
這時程素衣突然笑了:“綠兒,告訴我,我若是不去會如何?”
這......綠兒發現程素衣笑的時候,比不笑更可怕,她可不想死在這沒人知道的程府裡。
“小姐若是不去,恐怕若凰公主會藉機治小姐的罪。”綠兒說着,害怕的用袖子捂住臉,可偏偏被程素衣看到她眼角未遮掩的笑意。
“綠兒,如今這程府不比從前,這幾年你也很辛苦,拿些銀錢另謀生路或是許個好人家,也算是程家對你的交待。”程素衣也懶得和她浪費時間,這種事情在古代也是見怪不怪。
綠兒這貪慕虛榮見錢眼開的女子已經將她出賣,養在身邊只能是自尋死路。
綠兒聽到程素衣這麼說,撲通一聲就跪下來磕頭,眼裡滿是驚恐,不像是演戲。
程素衣冷笑一聲,恐怕你是怕你新主子責罵你辦事不力,在她的記憶裡,綠兒不是挑事就是慫恿,完全不把她當主子不說,甚至覺得可以踩着程素衣的頭往上爬。
程素衣一邊想着應對的辦法,一邊假意扶起綠兒,既然她要演戲,她爲何不奉陪,不過若是將她當成小丑,她會有一萬種方式要綠兒生不如死。
“綠兒快起來,難得你對程家忠心耿耿,距花燈會還有些時日,拿着餘下的銀兩,陪我到街上逛逛。”俗話說得好,上戰場怎麼能沒有戰袍,這話自然是她自己說的。
首飾古簪,綾羅綢緞讓程素衣看花了眼,這可跟她的時代完全不同,卻和電視劇裡面也不太一樣,熙熙攘攘的好生熱鬧。
綠兒這丫鬟自然也沒放棄這個大好機會,處處抹黑程素衣。
什麼我家小姐可是程府千金,程府老爺和夫人是什麼底細想必你們都清楚,如今小姐要參加若凰公主舉辦的花燈會,識相的就把珠寶玉器悉數奉上。
“哼,什麼程家大小姐,程府早就沒落,再加老爺子一死,就更沒人知道,程夫人未誕下男丁,只留了這麼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先不說二皇子寬宏大量,就是休了她,也是遲早的事。”一開始沒什麼人接話,這乞丐的聲音顯得尤爲突兀,可接下來的事情才更加嚴重。
這乞丐說的話,如警鐘鳴響,其餘的人也紛紛討論起這件事,程素衣本來還不太明白自己在日常的境遇,這下子全都瞭然。
你......綠兒不再與他爭辯,想必心裡十分歡喜。
綠兒和那掌櫃的一嚷,看熱鬧的早就圍了上來,程素衣撥開人羣,擋在綠兒身前:“我家丫鬟有失禮數,還望掌櫃的不要見怪。”
掌櫃的見狀也不好說什麼,得意的笑了笑:“程府本來就是有失管教的地方,不過大小姐還知禮數,不愧是書香門第,可就怕是個花拳繡腿,空有皮囊喲。”
那掌櫃的還沒說完,就發現程素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那掌櫃的辱罵家父家母,這筆賬怎麼算?”程素衣心想,皇宮貴族得罪不起,這小小的掌櫃她也治不了嗎?
不似往日的唯唯諾諾,眼神裡只有冰冷,足以殺死對方的冷。
那掌櫃的沒見過這幅表情,如果要是別人,他相信自己必死無疑,但是對方是程素衣,那掌櫃的也就愈發的肆無忌憚:“也是,程夫人和程老爺英年早逝,所以無暇管教大小姐,要不讓老夫來調教調教。”
一雙淫邪的眼在程素衣身上掃來掃去,甚至伸出手要攬她的肩膀。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交頭接耳聲連綿不絕。
你找死,程素衣冷笑,一腳踢向掌櫃的胯下,只聽見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周圍頓時鴉雀無聲。程素衣無視那個掌櫃,站到了人羣中間。
“素衣年紀小,不懂事,但是素衣斗膽問一句,有誰是沒有受過家父家母的恩惠。”周圍更是靜得連樹葉落下都能聽見。
“程家早年經商家底殷實,每逢天災,哪次不是程家先施粥建棚,我們可曾要過一文錢?後來父親做了官,我們也並沒有欺壓百姓做些腌臢事,現在程家沒落,怎麼的人人都要踩一腳?”程素衣越說越激動,似乎是被原主的記憶和身體影響到。
她很想替原主喊冤,哪怕是做些毫無意義的事情她也甘願,她的聲音不大,但是也沒人出來反駁她,畢竟他們之前受到的恩惠,太多了。
程素衣也沒了逛街的興致,不用看也知道那些人是何等醜態。
她跳到臺下,每走一步,周圍人就自動讓出路,他們也不明白爲何要這麼做,只是覺得面前的女子並沒有穿什麼綾羅綢緞,卻像穿着華服,走在金鑾殿之上,散發着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
綠兒一看形勢不對,在追趕程素衣時,故意扯開她的袖子,白皙的皮膚上,佈滿了青紫的痕跡,手臂上的傷痕一目瞭然。周圍的風向也迅速轉變。
她絕對是故意的,程素衣惡狠狠地瞪了綠兒一眼。周圍人看到這幅光景,唏噓一聲,還以爲是天仙下凡,還不就是個蕩婦。
骯髒,你別踩髒了地。
女人小孩老人青年,無一不用鄙視的眼神看着她。有人甚至朝她啐了一口唾沫,一時之間不配嫁給二皇子之類的聲音不絕於耳。
程素衣微微冷笑:二皇子嗎?他不會娶我一定是他這輩子都娶不了親。不知爲何,原主非常喜歡洛北辰,甚至可以豁出性命去愛他,可她看洛北辰,怎麼看怎麼討厭。
倒也不全是壞事,只見一女子從人羣裡走出來,送了一些吃食和布匹,感謝她早年的搭救。
程素衣安慰了女子幾句,便坦蕩的回了程府,清者自清,無須多言,至少還沒有那麼絕望,總會好起來的。
躲在暗處的探子將事情原原本本報告給了洛傾銘,洛傾銘輕搖了搖摺扇:好一個清者自清,本王倒要看看你怎麼躲過這花燈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