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邪音之陣 仙人指路 (2)
在一間昏暗的石屋內,蛟元子面色蒼白地看着面前斷了弦的古琴,喃喃道:“宇龍,這纔是你真正的力量嗎?”沉默了一會,臉上又顯出些許欣慰之色,暗道:“你終於擁有了跟你爺爺一樣強大的力量。”他緩緩地站起來,邁着龍鍾的步伐地走向石屋北端。那裡,有一張石牀,牀上一個身穿中國式寶藍色長袍的中年人盤膝閉目打坐。那中年人的相貌跟明珠父親很像,儼然跟五年前的那個畫中人一模一樣,只是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
木子靜靜地立在牀畔,滿目崇敬地看着中年人。老人走到牀的另一邊停住,無神的目光看了木子一眼,轉過頭看着牀上寶相**的中年人,目光不由變得複雜了。
他還清楚地記得,五年前,就在這間石屋內,當他和木子被那陣突然傳來的尖厲長笑聲,震得幾乎快要死掉的時候,笑聲停了,這個中年人卻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那時他的身體是半透明的。老人看見他的時候,那時的心情是多年來從沒有過的驚喜與激動。因爲,這個人是他已經死去了六百多年的父親啊!他重生了!作爲兒子的他,怎能不高興呢?
但是,那時的高興,也是他痛苦的開始。
爲了能夠專心地修煉魔功,儘快恢復真實的形體,剛剛重生的中年人用他殘存的魔功,在淨波湖四周設下了障眼法。中國,確實是個偉大的國家。不論中國的仙術還是中國的魔功,都具有着讓這個小國的法術和妖術望塵莫及的強大力量,因爲它們是天地間極正與極邪兩種氣的代表。所以,就算是強大、聰明如宇龍,看到淨波湖變成淤泥潭的時候,也照樣被障眼法騙過。他怎知道,淨波湖和龍城仍然完好無損地存在於迷失松林旁邊?
確定不會再被打擾後,中年人便決定專心修煉魔功了。首先,他需要大量的人類精元填滿他的身體,讓身體不再透明。接着,他需要吸食大量的年輕男女的靈魂,進行魔功的第一層修煉;然後,他要吞食三百個紫河車的精血,進行第二層修煉。而紫河車就是那些從懷孕剛三個月的孕婦肚子中掏出來的尚未成形的胎兒!而現在他要讓人間充滿邪氣,在邪氣漲到最高點的時候,他便會將邪氣全部吸進體內。這個步驟完成後,他便恢復了六成的魔功。
一將功成萬骨枯!爲了練成魔功,死再多的人他的心也不會動上一動。但是,所有的痛苦都一絲不漏地讓他的兒子“老人”承受了。因爲他練功所需要的東西,全都是老人遵照他的命令給弄來的。
老人雖然看不起人類,但是人殺多了任誰也會手軟、心寒。更何況,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血腥的妖怪。但是,父命不可違!所以,他只有用麻木的感觀,將所有的痛苦隱藏起來。
那日在白靈山上,老人感覺到宇龍的氣息,想到自己欺騙了他,又是他的殺父仇人,更是個滿身血腥的罪人,這樣的自己連他本人都討厭、憎恨,根本沒有臉面見到任何一個熟悉的人。所以他逃走了……
光牆消失了,琴音消失了,陷入瘋狂的人們全都倒在了地上,但是活着的人卻已經很少了。由於琴音的折磨,再加陷入瘋狂時被砍出的重傷,已經讓大數人死亡,還有一些人也已經處在死亡邊緣。濃濃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中,生命仍在流逝着……
回覆人形、降落到地上的宇龍,本想馬上回到薇兒的身邊,可是當他看見倒了一地的人們時,心中一動停下了腳步,想着:“薇兒肯定希望我救這些人吧。”從腰間緩緩拔出叢雲牙,一道幽藍的藍色光波過後,所有的那些想帶走死者和將死者的靈魂的那個世界的使者全都回到了他們該去的地方,鮮血疾速倒流回人們的體內,心臟和脈搏都開始重新有規律地跳動,生命,回來了。當較先醒來的一些人,茫茫然睜開眼後,看見的便是一個俊美無倫的銀髮白衣人單臂抱着個粉紅色衣裝的少女離開的身影,他的身旁還跟着一個矮小的綠色河童。
他們是什麼人?妖怪?神仙?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知道爲什麼會有這麼多人睡在地上。這成了他們心中無解的謎。
陰暗的石屋中,牀上的中年人緩緩睜開眼睛,目中閃着懾人的精光,滿含憎恨地道:“那個女孩果然是他們的徒弟!”
老人(以後就用蛟元子來代替)表情麻木,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木子狠辣道:“師父,要不要徒兒去殺了她?”
中年人冷冷看了她一眼,道:“你以爲華山雙仙的徒弟是你可以輕易殺死的嗎?”
木子氣息一窒,打個寒噤,垂首不敢說話。
中年人滿目含着仇恨的光芒,想道:“前幾日我感到有一股仙氣,今日設下這個‘邪音陣’就是要引出那股仙氣,沒想到她竟是你們的徒弟!哼,華山雙仙,四百五十年前你們將我打得元神俱散,現在又派你們的徒弟來干涉我修煉魔功!這筆帳,待練成魔功後,我厲破天定要向你們一一討回!”
想到這,厲破天轉頭看了看蛟元子,目中又透出了怒意。這個看來比他還老的人,竟然是他恨鐵不成鋼的親生兒子!他用嚴厲的語聲喚道:“蛟元子!”
蛟元子木然應了一聲:“父親大人。”
他這種沒出息的樣子,讓厲破天越看越氣,舉起右手虛空扇了兩下。只聽“啪啪”兩聲,蛟元子的左右臉頰已多了兩個清晰的五爪金龍!臉已腫起很高,但是蛟元子臉上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厲破天不由怒氣再生,真想殺了他,卻又嘆了口氣忍了下來,再怎麼說,這個人始終是他兒子。厲破天道:“那個破去‘邪音穿腦訣’的犬妖是不是死老頭的徒弟?”
蛟元子原本木然的臉上突地露出了驚懼的神色,急道:“父親大人,請不要傷害宇龍。”
厲破天怒叱道:“住口!宇龍那純正的妖力可助我修煉第九重魔功,你竟敢爲他求情!你眼中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蛟元子垂首不敢說話,心中卻滿是焦慮與矛盾。
木子的心中也不禁很吃驚,想道:“師父現在正在修煉第六層魔功,應該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練到第九層,那宇龍他……”
厲破天又看了看蛟元子,忽然擡起右手,往空中化個半孤,綠光閃過,虛空中竟然出現了一面綠光閃閃的鏡子。他指着鏡子衝着蛟元子道:“你想辦法,去給我殺了鏡中的那幾個人類!”說完,閉目打坐。
蛟元子緩緩擡起頭,看向鏡子,瞳孔卻猛地擴大。因爲鏡中有一個紅衣銀髮的少年,相貌竟然很像當年被他害死的好朋友——殘月。他心中想着:“是個半妖?他腰間的刀是——西龍劍!他是殘雲嗎?”
不錯,鏡中出現的正是在飛速趕路的殘雲一行。
蛟元子一一地看過這兩個人,法師和一個半妖,但是……
蛟元子心中很中奇怪:“父親爲什麼要殺死這兩個人類呢?”
閉目打坐的厲破天又忽然開口吩咐道:“木子,去叫戰雲過來。”
聞言,蛟元子立刻面色大變,驚道:“父親,你……”
厲破天驀地睜眼,目射冷芒盯着他,道:“我交代的事,你還不快去辦!”說完,舉起左袖往身前一拂,一股強風突起,將還想再說話的蛟元子那魁梧的身軀捲起重重撞上左側牆面。蛟元子口角掛着血絲,強忍着疼痛自地上爬起,看也沒看厲破天,腳步蹣跚地走出了石屋。
正在用幸災樂禍的目光看着蛟元子背影的木子,耳畔忽然響起了厲破天那慍怒的聲音:“木子,你還站着幹什麼!”木子嚇了一跳,慌亂地應了聲“是”,轉身離去。
石屋中只餘下厲破天一個,燃燒着仇恨火焰的目光,掛着猙獰笑容的蒼白的臉……
夜臨了,皎潔的月光灑滿大地,四野靜靜的,只有草木在風兒的輕拂下細細的微響。
宇龍抱着薇兒又回到了他之前丟下薇兒獨自離去的那片樹林裡,不久前曾說過要跟隨宇龍的明珠,不知在什麼時候又獨自離去了。宇龍滿心都想着薇兒,自然不會去注意她。邪見去尋找被邪音驚走的阿嗯了,因此樹林中只有宇龍和薇兒。
看着這裡景物依舊,回想起自己在這裡曾棄她而去,心中一陣歉然,看着懷中昏迷不醒的薇兒那張蒼白的臉,雖然臉上的表情沒多大改變,但他那向來都冷漠的目光卻變得分外溫柔又含着關切。他差一點就失去她了,好在薇兒只是昏了過去,他在心中慶幸着。
冷漠算什麼?驕傲算什麼?力量算什麼?一切的一切,都沒有懷中這個女孩來得重要,哪怕她只是一個人類。只要能夠看見她開心幸福健康的活着,這便是宇龍心中最大的安慰。
他在樹林深處靠着一棵大樹坐着,薇兒頭枕在他的胸前甜甜地昏睡着,雖然臉色蒼白,卻依然是那麼得美麗。
她的手中仍舊緊握着碧玉簫,宇龍知道,這管簫擁有着神奇的力量,正在暗暗地治療薇兒受傷的身體。爲了讓薇兒能夠更舒服地躺在他懷中,他那帶着尖刺的盔甲已被他卸下放在身旁,他還用別人輕易不可碰觸的披肩,輕輕地蓋着薇兒柔弱的身體,以免她受林中寒氣的侵襲。
這一幕場景又讓宇龍有了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彷彿多年前自己也同樣這樣抱過一個跟薇兒有着同樣氣味的女孩。
他並沒有恢復記憶,只是心中卻很明白,薇兒就是他在心底所渴求的那個人,他和她肯定有過一段美好的過去,而被封印的那些記憶定是跟薇兒有關的。否則以他這個大妖怪那顆無堅不摧的冷漠冰冷的心,絕不會在遇上薇兒短短的四天內便無可救藥地愛上她。
“愛上她了嗎?是的吧。我畢竟還是跟父親大人一樣愛上了人類女孩啊!”宇龍心中自嘲着,看着懷中的薇兒又不禁想道:“從什麼時候我開始覺得空虛的呢?大概是五年前吧。如果真的是她的話,那個時候她才十三歲吧。”
想到這,脣畔不禁露出了一抹笑容,有點自嘲,更多的卻是溫柔與愛憐,他自己應該並未察覺吧。否則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臉上除了面對敵人時的冷笑外,竟然還會露出這麼溫柔的笑容,他一定會比邪見更加吃驚的。邪見現在不在,所以吃驚這種感覺並未光臨到樹林間。
漸漸收起笑容,宇龍的目中又露出了沉思的神色,想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纔會讓人用七彩玉石封印我的記憶呢?”這個問題這些年他一直在想着,但他從來沒有想。所以他一直都很確定,別人封印他的記憶是爲了他好。那就一定是在他身上發生了一件很糟糕的事,那個人爲了救他纔不得不封印了他的記憶。
雖然心中存在很多疑問,但驕傲的他,從沒有去問過任何一個人,因爲他要自己親手將失去的東西拿回來。
這時,睡夢中的薇兒將她的身體更往宇龍的懷中挪進了些,螓首深深埋進他結實的胸膛上,夢囈似地道:“好溫暖……好舒服……”
宇龍滿目溫柔地看着她,將她摟得更緊了,又想道:“如果真的是薇兒的話,她見到我卻不認識我。莫非,她的記憶也被封印了嗎?”看着她恬靜的睡臉,輕輕撫摸她美麗的臉龐,想着:“讓我們一起去找回丟失的記憶吧。”
夜風在輕拂,思緒在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