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木子的過去
龍城，一間精緻的花廳內。明珠面含慍怒看着坐在對面的木子，這女人從把她帶進這裡後便一直沒開過口，始終一派悠閒地品着茗，一點也沒有說話的意思。
看着她優雅地端着茶杯，輕輕柔柔地吹着杯中熱氣，然後再淺淺地品一口茶，微閉雙目露出滿臉陶然的樣子，明珠真恨不得用爪子將她那張臉撕爛，讓她永遠也悠閒不起來。但是現在她既然有求與人，就算心裡再氣也只得忍耐。
不知過了多久，木子總算將手中的那杯茶品完了，輕輕放下茶杯，從腰間取出條白絲巾，優雅地拭去脣邊水漬，再動手認真仔細地泡了另一杯茶，才擡目輕輕瞟了明珠身旁几上放置的茶杯，遺憾地道：“這可是中國上好的西湖龍井，清香淡雅，是師父的珍藏，連你父親都沒機會喝到。妹妹不喝，真可惜啊！”
明珠壓着怒氣，譏諷道：“你跟我爺爺的關係挺好嘛。我這個親孫女回來了，離那麼近，他連看也不來看我一眼呢。”
她這譏諷的話，卻讓木子聽得很高興，輕輕一笑道：“你說得不錯，師父一直都對我很好，還很信任我，有時真讓我受寵若驚呢。”
明珠重重“哼”一聲，轉過頭不去看她。
木子看了看她，輕描淡寫地道：“妹妹，你知道嗎？我以前也是個公主呢。”
明珠大感詫異轉頭看着她，她知道這女人終於想說重點的話了。
木子昂首道：“我曾經是西犬國犬將大人的義女，他親封的‘香雲公主’，作爲玩伴從小跟月孤雲一起長大。而且我還是西國人民眼中，最適合宇龍的伴侶。”
明珠驚怒道：“你說什麼？”心中一陣妒忌，默然一會，譏諷道：“那麼，現在不是了嗎？被趕出來了？”
木子自故自地道：“只是我出來沒多久，便遇到了師父……”
明珠詫異道：“爺爺？”
木子點點頭，道：“師父當時雖然只是個意識形態，卻懂得很多高明的妖術。我爲了得到更多的力量好更好地幫助...所以留下來拜師學藝，並且答應師父幫他恢復真身……”說着，她走到窗口目注窗外，目中有無盡的恨意在跳動，思緒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
一百五十年前。
深冬，一彎缺月孤懸於空，淒涼的月色透出冷意。風刺骨，肆意地吹着光禿禿的樹木、霜凍的地面，彷彿要將世上所有的溫暖都剝奪似的。
就在這樣的夜晚，一條纖細的人影跌跌撞撞地闖入了一片陰森的松林裡，走了沒幾步，便被地上的石塊拌倒於地。那人影並沒有爬起來，而是趴在地上，傷心地哭泣着，彷彿連風也受了影響而嗚咽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那人影才漸漸止住哭聲，暗淡的月色正在這時透過樹縫照射下來，原來這人影竟是個美豔不可方物的銀髮紫眸的少女，從她尖尖的耳朵可以看出，她是個妖怪。她叫木子。
她目光茫然地盯着月亮看了好久，然後低下頭，無意識地道：“...，我從小都那麼喜歡你，你爲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拒絕我？對你來說，力量真的就那麼重要嗎？……五十年前，你不告而別，我足足等了你五十年啊！……今天，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可你爲什麼要那樣對我？”
忽然擡起頭來，衝着月亮大喊道：“爲什麼要用你的毒鞭指着我！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啊！爲什麼……爲什麼……”
聲音壓過風聲迴盪在樹林間，聽來既無奈又令人惻然。吼了兩聲，她又撲在地上痛哭起來。哭得正自傷心，突然一陣低沉的語聲響了起來：“不被心上人所愛的女人，你很傷心是嗎？”這聲音一會左、一會右、一會近、一會遠，令人無法判斷其真實位置。
這突起的陌生語聲令她大驚，立刻止住哭聲站起來，機警地朝四周看了看發現並無人影，更沒有別的氣味，她暗暗戒備，大聲問道：“是誰？是誰在說話？”
那聲音中充滿讚賞，道：“能夠不被情感束縛，極快地從悲痛中走出，冷靜地面對突發情況。真是隻很不錯的犬妖呢！”
木子一驚，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犬妖？”她雖是妖怪但化成人形後，外形與別的種族的妖怪並無二樣，就連人類法力高強的法師也不能看出她的原形，這人是誰，竟然一口就說了出來！
那聲音滿含狂傲地道：“天地之間，凡是妖類，我只需看上一眼就會看出他的原形。”
木子沉默一會，道：“你究竟是誰？”
那聲音道：“你知道鬼鼠嗎？”
木子道：“知道。”
那聲音道：“我是他師父。”
木子吃了一驚叫道：“什麼！”
那聲音道：“他的異能術和絕命斬都是我教的，可是他資質愚鈍，只學會了神隱術，絕命斬他卻只領會了四成不到，所以纔會死在那個叫犬大將的妖怪手中。”
木子聽得心驚不已，想了想，又冷笑道：“好個大言不慚之人，你若真那麼厲害，爲什麼不肯現身出來？又不肯說出你的名字？”
那聲音道：“不相信我嗎？”木子不說話，表示默認。
那聲音沉默一陣，道：“你往左走三步，再往右走五步，再後退十步，前進八步，記住每步都要邁出五尺，多一點少一點都不行。”
木子軒眉怒道：“這樣走法，你在戲弄我嗎？”
那聲音挑釁道：“你不敢嗎？”
木子並不答話，再往樹林四周仔細看了看，發現林中樹木栽種得看似雜亂無章，卻似乎又暗含着某種規律。她想了想，緩緩舉步按照那人的說法行走，待走完後竟然已走出了樹林，腳旁是一個乾涸的水池，四周是一望無際的綠草地。她壓住心中驚疑，一動不動站在那等那人說話。
那聲音果然響了起來：“往左繞着水池走五步，每步六尺；然後再直行十步，每步五尺五；最後往右邁出四步，每步六尺五。”
木子依言跨步，每一轉折，眼前景物便有變化，一會是亂石灘，一會在瀑布旁，她心中越來越驚異，卻屏心靜氣，仔細地走着不敢有絲毫差池。待她邁出最後一步，已身在一個綠意盎然的山谷中，面前不遠處是一個頂上結滿藤蔓的老舊木屋。她不敢移動分毫，靜候暗中那人指示。
那聲音中滿是得意地道：“你現在知道我的能力了吧？這是中國的奇門遁甲術，方纔那片樹林叫迷失松林，裡面早已由我佈下了‘無生無死迷絕陣’。你突然闖入若非由我指引，就算你妖力再高、嗅覺再靈敏也無濟於事，只能永遠被困在林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木子不敢再懷疑他的話，聽得驚出了一身冷汗，定定神，道：“爲什麼帶我到這來？”
那聲音簡短有力地道：“拜我爲師、跟我學藝、一輩子忠於我，幫我完成復仇大業。”
木子沉默半晌，道：“爲什麼選中我？”
那聲音道：“因爲你很有資質，而且……心中有恨。”
“恨？”木子混身一震，心中憤怒擡頭想否認，卻又泄氣地垂頭，低聲道：“你說得不錯。我恨，我恨...，我恨他心中只想着追求強大力量，卻從來不正眼瞧我一眼，我恨他……”聲音雖低，語聲中卻有無盡恨意透出。
那聲音中充滿盅惑，道：“盡情去恨吧。然後用心學好我傳授的魔功，去打敗他、羞辱他、折磨他，讓他知道不選擇你是多麼的愚蠢，讓他後悔吧！”
木子的眼中跳動着仇恨的火焰，緩緩將她的話重複了一遍，最後仰天笑了起來，笑聲中的恨意穿過雲霄直上九天。那聲音也在陰狠地低笑着，待木子止住笑聲，他又道：“在這個山谷你已可以自由行走，現在進屋。”
木子依言走進木屋，木屋中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放着一本頁面發黃的古書，她輕輕翻開書頁看去，卻不禁臉一紅合上了書頁。
原來，那裡面畫滿了許多姿態不同的裸體相，有男有女，每人身上都用不同顏色的線條連接起了標於身體不同部位的黑點。她並不知道，那其實是人體的奇經八脈穴位圖，那些連接黑點的線條其實是修煉內功時的穴位走向。
那聲音道：“那是‘引魂術’的修煉圖譜，你按照我傳授的心法修煉。”頓了頓道：“你仔細聽着，我的元神在三百年前已被人打散，現在的我只是由怨念聚成的意識形態。所以，你學會‘引魂術’後，必須找回我的魂魄，並將魂魄收在我的畫像中，然後將畫像帶回龍城交給我的兒子蛟元子，讓我享受子孫煙火，一百年後我便會恢復真身。在這期間，你的表現若令我滿意的話，我會傳授你神隱術、絕命斬。以你的資質，定能完全領悟絕命斬發揮出它的真正威力，那可是天下無敵的殺人絕招！”
木子聽得魂動神搖，愣了半天才想起要問這麼一句話：“你說，東國之王蛟元子是你的兒子，那麼你是……”
那聲音傲然道：“我乃東國蛟龍族第二代國主——厲破天。”
自此後，木子便一直待在這個山谷中潛心修煉，三十年後，終於練成“引魂術”找回了厲破天的魂魄。然後帶着畫像到了龍城，除了五年前抱着對殺生丸殘存的一絲幻想曾回過一次西國，別的時間她一直待在龍城中，幫助厲破天恢復真身，並修煉他所傳的魔功。只是除了海赤龍，她從沒讓龍城中的任何一人見到過她.........
這些往事伴着滿心恨意只在木子腦中一閃而過，很快的她便恢復常態，面帶笑容轉身看向明珠。明珠並沒察覺她剛剛透出的恨意，只是爲她那種以“宇龍的理想伴侶”自居的語氣而生氣、忌妒，怒哼一聲想轉過頭去，但轉念一想又語帶譏諷道：“現在我爺爺已經恢復了真身，你怎麼還留在這呢？爲什麼不回去陪着宇龍？”
木子似乎沒聽出她的諷刺，只是笑了笑，語聲輕柔道：“只因我已喜歡上了另一個人，一個絲毫不輸於殺生丸的人。”
明珠詫異道：“什麼？”
木子優雅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坐着，再端起茶輕酌了一口，放下茶杯，道：“雖然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宇龍了，卻也不想看着他被人迷惑而受到傷害。”
明珠驚叫道：“你說什麼？”
木子道：“妹妹，你知道宇龍最大的理想是什麼嗎？”
明珠道“當然知道，他最想要的是強大的力量。”
木子道：“不錯。從小，宇龍最大的理想就是擁有超越他師父犬大將的強大妖力。爲了實現這個理想，他總是不停地在鍛鍊自己，就算再苦再累，也絕不會放棄這個畢生的理想。而且，在實現這個理想之前，他是絕對不會考慮別的事的，包括跟自己情投意合的心上人在一起……”
明珠聽出她那句“情投意合的心上人”其實指得就是她自己，冷笑一聲，道：“這你就錯了。他現在正跟他的心上人開心地在一起呢。照你這說法，那他不是已經擁有了超越他父親的力量了嗎？”
木子搖搖頭，滿含崇敬道：“同時擁有‘天、地、人’三界之力的犬將大人，妖力何其強大，他乃千年來的妖界第一人，想超越他談何容易！”
明珠不解，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木子雙眼直視着她，緩緩道：“向來討厭人類、一心追求強大力量的他，現在卻整天跟一個人類女子待在一塊，難道你一點也不奇怪嗎？”
明珠感到不安了，有些急切地看着她，等着答案。
木子道：“你知道嗎？那個人類女子是從中國來的，她的師孃是個妖狐喲。”
明珠道：“妖狐？”
木子道：“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有隻狐狸想要吸收我，反而被我吸去了妖力嗎？”
明珠點點頭。木子緩緩道：“那隻狐狸就是南國王妃妖狐芙蓉，妹妹還記得她嗎？”
明珠心中大感吃驚，表面上卻故作不屑道：“若不是用詭計，那隻臭狐狸一百年前就死在我手中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沒想到她卻死在你手中，真是活該。”
木子道：“妹妹，你覺得芙蓉的妖力怎麼樣？”
明珠撇撇嘴道：“除了迷惑男人，我不知道她還有什麼大的本事。”
木子道：“不錯。那麼……”她再次看向明珠，道：“妹妹，你覺得她的‘迷魂術’怎麼樣呢？”
你見識過她得威力嗎？如此強大的迷魂術可不是一般的妖怪能用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