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Dstorm的專機降落在星羅基地的軍用飛機場。
伊芙望着遠處灰濛濛的樓房,扁扁嘴說:“爲什幺要到軍事基地來演出?我們應該在南華國錄新專輯纔對。德洛麗絲,你說呢?”
德洛麗絲搖搖頭,低聲說:“有什幺好奇怪的,我們是鐵沙國的公民,酬軍演出是政治任務,沒什幺好抱怨的。”
“是的,這是陛下的安排。伊芙,軍事基地住宿的條件不能跟鏡城相比,你要好好演出,可不能鬧情緒,這對REDstorm今後的發展至關重要。”經紀人陳香汀語重心長地提醒她。她知道伊芙有些不懂事,容易把情緒流於表面,這對一個藝人來說是大忌。
“知道了——”伊芙拖着嗓音,沒精打采地說道。
洛克菲妮沒有參與她們的交談,她只是覺得奇怪。先是錄製新專輯時德洛麗絲缺席,接着她們被要求立刻趕往星羅基地酬軍,種種跡象表明,她們正處在一個複雜的棋局中,扮演着不知就裡的棋子。她開始擔心起來。
前來迎接REDstorm的監控署署長阿爾弗雷德,他彬彬有禮,不亢不卑地跟她們寒暄着,邀請她們坐上軍用吉普車,到下榻的招待所休息。
沒有歌迷的夾道歡迎,沒有鮮花和尖叫,沒有索要簽名的手臂,沒有麥克風和攝像機,伊芙感到失落。在那些軍人眼裡,她們跟三流的歌舞團沒有什幺分別。她鬱鬱寡歡,裹緊身上的皮草大衣,一聲不吭走進了吉普車,坐在硬邦邦的座墊上,扭頭望着車窗外。
德洛麗絲微笑着跟阿爾弗雷德揮手致意,細聲細氣說:“上校同志親自來接機,我們實在擔當不起。我是REDstorm的德洛麗絲,請問你是……”
“阿爾弗雷德,監控署署長。德洛麗絲小姐,我可是你的忠實歌迷。”
“哦,榮幸之至!那幺明晚的演出,您一定要來捧場喲!”
“一定。我不會錯過德洛麗絲小姐的演出的。”阿爾弗雷德轉向洛克菲妮,“這位一定是洛克菲妮小姐了,美麗的小姐爲什幺要吝嗇自己的笑容呢?”
洛克菲妮向他展露一個甜甜的微笑,說:“以前我笑得太多,結果皺紋爬上了眼角和嘴角,演出的時候精心化的妝也會掉下來,我是REDstorm裡年紀最大的一個,要跟正當青春韶華的美少女同臺演出,不得不照顧一下舞臺效果!呵呵,讓上校同志見笑了。”
“洛克菲妮小姐真愛說笑!”阿爾弗雷德對REDstorm的成員有了一個初步的印象,他迅速排除了伊芙的嫌疑。洛克菲妮和德洛麗絲,哪一個纔是盧正熙的人呢?又或者她們是無辜的,真正的可疑者隱藏在隨從人員中。
阿爾弗雷德的目光掃過經紀人、化裝師、舞臺總監、隨從和幕後人員,他微笑着打了個招呼,這讓他們受寵若驚。
REDstorm和陳香汀上了一輛吉普車,其它人只能擠在軍用卡車的車廂裡。在呼嘯的寒風中,引擎像狠狠抽了一鞭子的老牛,呼哧呼哧地轉動起來。
他們的目的地是瀛海大樓旁的一個小型招待所。
出乎伊芙的意料,雖然是軍隊招待所,但無論裝修、設施還是服務,都不遜色於星級酒店。房間裡鋪着厚實的地毯,纖塵不染,空調機發出低微的噪音,暖風陣陣吹來,驅走了身上的寒意,拉開天鵝絨的窗簾,午後的陽光照在素雅的牆紙上,那些花草的圖案似乎獲得了生命。
伊芙繃緊的臉漸漸鬆弛下來,她脫去皮草大衣,撲倒在柔軟的牀鋪上,旅途的疲勞陣陣襲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非常香甜。伊芙是被持續不斷的電話鈴吵醒的,她迷迷糊糊拎起聽筒,說:“誰呀?”
“懶鬼,快起來,到時間了,我們去吃晚飯,完了還要去劇場走臺呢!”
那是德洛麗絲的聲音。伊芙嘀咕說:“這地方有什幺東西可吃的,我不想去……”
“阿爾弗雷德上校親自來接我們的,他說基地有一個很棒的西餐廳,就連國防大臣吃了都讚口不絕的。”
“是嗎?”伊芙頓時來了興致,她一骨碌爬起來,嚷道,“等我!”
果然是阿爾弗雷德開的車,而且是一輛漆水鋥亮的火鳥,光聽引擎的轟鳴聲,就知道馬力很強勁。阿爾弗雷德解釋說:“這是上將閣下的專車,出了點機械故障,剛剛纔修好。”
“我們到哪裡去?”
“機夔研究所的西餐廳,那裡的牛排很不錯。牛肉是從南華國空運來的,用天然飼料餵養,價格昂貴,在星羅基地,只有中尉以上的軍官才吃得起。”
“那幺你們的普通士兵在那裡吃?”伊芙好奇地問。
“他們有自己的免費食堂,當然味道要差多了。”
“這不是不平等了嗎?”
“絕對的平等是不存在的,士兵有免費的三餐,軍官可以用自己的俸祿負擔小竈,如果想品嚐特別的美味,機夔研究所的西餐廳供應第一流的牛排,你能享受到的東西取決於你的軍銜和能力,這雖然不平等,但大致是公平的。伊芙小姐,我想作爲REDstorm的主唱,你也不會認爲自己跟乞丐是平等的吧!”
“……我只是覺得,軍隊裡應該體現平等的精神。”伊芙訕訕地說。
德洛麗絲善意地爲她解圍,說:“伊芙,我們是資本主義國家,人生而平等,指的是作爲人的基本權力是相同的,並不意味着他們的際遇和待遇會是平等的。”
伊芙有些悶悶不樂,她覺得這個話題已經超出了自己能夠理解的範圍。剩下的時間裡,她充當一個旁聽着,不知所云地聽着阿爾弗雷德和德洛麗絲探討那些關於人性和人權的高深問題。
幸好,從招待所到機夔研究所不到二十分鐘的車程,她們抵達目的地時,天色還沒有全黑。
伊芙急忙跳下車,深深吸了口氣。
四人進入了機夔研究所的大廳。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大廳裡空空蕩蕩,只有一個清潔工在打掃衛生。
“這裡五點鐘就下班了。朝九晚五,機夔研究所執行的是公務員的作息時間,這讓我們當兵的很羨慕。就連這裡的清潔工也很舒服,像他——”阿爾弗雷德指指正在收拾垃圾的魯克,“一天只要工作三個小時,就能拿到相當於外面普通技術工的薪水。機夔研究所是金飯碗呀,捧着的人誰都不肯放。”
聽到阿爾弗雷德的聲音,魯克直起腰來,擡頭看着四位衣着鮮亮的來訪者。
洛克菲妮的視線自然而然落在他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又移到了一旁,似乎被牆壁上的風景畫所吸引。伊芙鄙夷地皺皺眉頭,下意識地捂住口鼻,流露出厭惡的神情。德洛麗絲轉動明亮的眼睛,憐憫地望着他,微微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