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還能更倒黴嗎?

顧爽收拾好家務,給孩子餵過早餐,眼看快八點了,保姆才進門。顧不得太過精心的收拾,只來得及簡單地換了身衣服。

“媽媽……媽媽……抱……”寶寶一看顧爽拎包,還以爲要帶他出門呢,樂呵呵地就往顧爽懷裡撲。

“寶寶乖,媽媽上班,很快就回來,寶寶跟阿姨在家玩啊,媽媽給寶寶買大汽車……”眼看着時針已經指向八點一刻,坐公交到公司至少也需要半個小時,還不算等車的時間,顧爽急急地哄了幾聲,急急地出了家門。

房門關閉,寶寶的哭聲驟然響起。隔着一道門,聽着寶寶撕心裂肺的嚎哭,顧爽心酸不已,眼圈兒禁不住紅了,卻又不得不強忍住眼淚,急忙忙去趕車。

老遠顧爽就看到公交車站上黑壓壓的人羣,看看手錶,咬咬牙,站在路邊擋了一輛的士。卻暗暗爲小二十塊錢的車費心疼。

顧爽出身農村,家庭條件不好,丈夫陳飛雖然是本市人,家庭條件也優渥,卻因陳家看不上顧爽,結婚一分錢都沒給。陳飛倒是堅持未變,與顧爽結了婚,兩人攢了努力工作攢了三年錢,終於按揭了一套六十平米的小房子結了婚。本想着等經濟條件寬裕些再要寶寶,可寶寶就突然來了,兩人捨不得打胎,還是要了孩子。

這樣一來,顧爽即使工作到懷孕八個月,卻也需要產假。又因爲孩子太小,保姆不好找,顧爽前前後後在家裡休息了整整一年零三個月,寶寶一週歲了,顧爽也終於要回公司上班了。

緊趕慢趕,終於在九點前五分鐘進了公司大門。一進門看到接待處的熟悉的小妹,顧爽就感到一陣親切,打車費帶來的心疼似乎也忘了。

“嗨,早上好,小林!”

“早……”小妹似乎是習慣性地問候出口纔看清眼前的人,臉上的笑容一僵,繼而訕訕笑道,“顧姐……早!”

說完,立刻低下頭開始整理手上的東西,一副忙碌的樣子,讓想要多說幾句的顧爽微微愕然,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顧爽就職的這間公司,說起來是她大學學長程志陽開設的,當初顧爽進入公司時,公司纔剛剛成立不久,只有百十個平方的辦公室,加上學長程志陽和顧爽也不過五個員工,工資也不高,這五個人卻幹勁兒特別足,愣是憑藉不懈的努力發展了起來,三年時間,雖然還談不上多大規模,到顧爽休產假時,卻也已經在繁華地段寫字樓有了近千米的辦公室,營業額和效益更是翻了幾十番。

想想兩週前,程志陽還曾打電話和她溝通過業務問題,顧爽又覺得自己真是在家呆久了,有些杞人憂天了。

這麼想着,顧爽已經走進寫字間,目光下意識地看過去,自己的位置上早換了樣子,心下一澀之後,又不禁失笑。畢竟自己休假一年多,這個辦公桌有人用也屬正常。

格子間裡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顧爽一路走過來,和幾個認識的打着招呼,也感受到一些人看似忙碌的表象下暗暗打量過來的目光,不自覺地直了直腰板。唉,懷孕生產畢竟胖了不少,原本一套頗顯腰身的套裝如今竟是很勉強了。

揣着複雜的心情,顧爽走到總經理辦公室前,擡手敲了敲門。

門內很靜,半天沒有迴應。顧爽詫異地轉回身掃了寫字間一眼,心中疑惑,程志陽不在,另外三個傢伙呢?

“請進!”就當顧爽想要找人詢問一下的時候,一道女聲從門內傳來。

程志陽的總經理室中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

微微詫異一下,顧爽還是輕輕地推開了門。

門打開,入目的首先就是坐在辦公桌後的程志陽。他竟然在?那,爲什麼……

目光掃過,顧爽的目光終於看到了旁邊沙發上坐着的女人,一個妝容精緻身着粉色套裝的年輕女子。

“學……程總!”莫名的,習慣的‘學長’沒有出口,而是叫出了一個更加正式的稱呼。

“顧爽來了!”程志陽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下意識地起身相迎,卻被一聲輕咳制住。

“至陽,這位小姐是?”粉衣女子臉上的笑容就像她的妝容一樣精緻完美,卻沒有多少溫度。

“啊,這是我的學妹,顧爽!”程志陽似乎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介紹道,“顧爽,這,這位是我的未婚妻,陳琳珊小姐!”

“陳小姐,你好!”對於程志陽突然出現的未婚妻顧爽有些意外,卻仍上前一步,將手伸向陳琳珊。

陳琳珊端坐在沙發上,似乎根本沒看到顧爽的動作,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轉而望向程志陽,嬌嗔道:“至陽,我如今可不僅僅是你的未婚妻喲!”

顧爽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隨即收了回來,心知剛纔的預感只怕作準了,臉上的神情反而鎮定下來,不再注意陳琳珊的做作,只把目光轉向程志陽,這位當初一塊兒創業的學長!

“琳珊……”程志陽低低的叫了一聲。

顧爽莫名地就從這聲低呼中聽出了一絲懇求的味道,心中更涼。

陳琳珊卻並不理會程志陽的懇求,轉回目光看向顧爽:“顧小姐,剛纔至陽忘了介紹了,隨着我們陳氏對泛亞貿易的注資,如今我的主要精力雖然還在陳氏,泛亞貿易這邊的執行董事也勉強兼着……唉,也沒辦法啊,程志陽的心地太軟,有的沒的他都顧慮朋友太多,如此下去,勢必會影響到泛亞的正常運轉,甚至破產也不無可能啊!”

聽到這裡,顧爽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但想想家裡的房貸和寶寶,她還是生生將心中的冷笑壓下去,微笑道:“陳董事可能還不太瞭解,泛亞雖然員工不多,但每一名員工卻都是極爲努力的……”

“顧小姐!”顧爽的話未說完,就被陳琳珊冷聲打斷,“顧小姐逾越了呢,我是來泛亞時間不長,但對泛亞的情況卻很瞭解。顧小姐如今已經不是泛亞的人了,有些話說不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陳董事……”雖然剛纔就已經有了猜測,但被正式證實了,顧爽還是覺得有些驚愕,下意識地叫了一聲,卻把目光轉向程志陽。

“顧爽……”程志陽的臉色已經漲紅,動了動嘴,卻只低聲吐出兩個類似嘆息的字,就再也沒話可說,只把目光調向一邊,躲開顧爽的目光。

“程小姐,想必其他公司的制度你也有所瞭解,沒有哪個公司會任由員工休一年的長假還保留職位的。這一點其他公司做不到,泛亞一個剛剛起步的小公司更做不到。”說到這裡,陳琳珊微微一笑,“不過,依程小姐的卓越才能,想必隨時都能有更好的職位等着你。再說,程小姐家庭幸福,寶寶可愛,也是讓我羨慕不已呢!”

“程小姐,祝你事業騰達!”

這已是下逐客令了。

顧爽勉強笑着和陳琳珊和程志陽打了聲招呼,就走出了泛亞。雖然早就有些擔心,但驀然失業,她還是一片茫然。

不知怎樣渾渾噩噩地走出大廈,正愣怔間,聽到程志陽的聲音:“顧爽!”

“嗯?”顧爽擡頭看去,程志陽正從電梯間追過來,那曾經神采飛揚的臉上滿是羞赧和尷尬。

“這個你拿着……實在,實在對不起了!”將一個信封塞進顧爽的懷裡,程志陽竟然再不留片刻,匆匆地趕了回去。

怔然片刻,顧爽捏了捏手中的信封,出身財務的她不用看,也大致能夠估出信封中差不多兩萬,正相當於她產前三個月的薪水。這是按照慣例給的遣散費了。而且,看樣子程志陽這個動作只怕也沒敢讓陳琳珊知道吧!

苦笑一聲,顧爽將信封塞進手袋,慢慢地向公交車站走去。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將錢摔到對方臉上,固然解氣,但她做不到。她還有每個月兩千多的房供,還有每月七八百塊錢的奶粉錢要付……

擠公交擠出一身大汗,好不容易回到家,寶寶的嗓子已經哭啞了,卻仍舊執拗地把着房門啞啞地哭着。

顧爽一推門,寶寶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下子撲進她的懷裡哭起來。任顧爽一身粘膩的汗也就是不撒手,生怕她跑了似的。就這樣,又生生地哭了二十多分鐘,終於在顧爽懷裡哭睡過去,纔算安靜下來。

既然暫時沒了工作,就不能再僱保姆多花一份錢了。顧爽又向那阿姨好一陣解釋,付了半個月的工資,說好,她在半個月內找到工作,下半個月還要她過來。那阿姨倒也理解,沒有多說。

兵荒馬亂的,好不容易能喘口氣,顧爽在寶寶兩側放上兩個枕頭擋着,以免孩子睡覺滾到牀下,這才走進洗手間,衝了個澡,將那套緊繃的難受的套裝脫下來。

隨後,又趁着寶寶睡覺的功夫將幾件衣物和洗了,顧爽腰痠腿疼地走出來,正要稍微休息會兒,寶寶卻已經醒了。

“媽媽……車……嗚……”剛纔顧爽回來,寶寶哭得厲害沒想起來,這會兒睡足了,居然想起顧爽臨出門的許諾來了。

“寶寶乖,媽媽給寶寶拿!”顧爽裝糊塗,從玩具筐裡拿出一個玩具車放到寶寶面前,寶寶卻連看也不看,一把丟開,嘟着嘴巴瞪着眼睛看着顧爽:“媽媽,車,大……”

“陳小寶……”顧爽一陣火大,手擡起來,卻又頓在空中,沒能落下。

自己許諾給孩子的,孩子只不過要求大人踐諾而已……並不是孩子的錯,他又不懂她媽媽失業不失業……

折騰半天,顧爽終於還是拿出兩百塊錢,帶着寶寶去了超市,正好有優惠,花五十九元買了一輛塑料裝卸車,樂得寶寶愛不釋手,兩隻小手努力地抱着。

轉回家,天色已經很晚了,陳飛也應該快回家了。

打開門,看到房中坐着的人,顧爽不由怔住了。房中沙發上端坐的衣着得體的中年婦人,竟是她從未上過門的婆婆陸敏之。顧爽微怔之後,也迅即升起一絲欣喜,婆婆能夠上門,是不是意味着,原諒了她和陳飛了?

她先是怯怯地叫了一聲:“媽……”

又趕緊抱着寶寶道:“寶寶,快叫奶奶……”

“我不是你媽!”陸敏之傲然地端坐在沙發上,拿着幾張紙放在茶几上,“你趕緊把這個簽了,我還等着回家呢!”

顧爽訝然,上前一步,紙上標題四個字,瞬間將她凍僵在地--離婚協議!

------題外話------

某粟偶得的靈感開了這篇新文,娛己也希望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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