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銘煜?!
難道這也是陸銘煜的意思,他們夫妻二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左右夾攻下,想逼她答應。
是這樣嗎?
如果是,她的命運也太悲慘了吧……
蘇然視線緩緩的移至陸銘煜的臉上,眸底噙滿了絕望,嚥了口唾沫溼潤嗓子,極其艱難的吐字:“這也是你的想法嗎?”
陸銘煜感覺自己被逼到了懸崖峭壁,讓他在跳崖和挨槍子之間做選擇一樣,不管怎麼回答都是要讓一方傷心絕望的。
他知道璟熙在孩子這件事上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不然也不會提出如此無禮的要求。
難不成他要向着這個曾經傷害過他的女人,來打擊愛他和她共度餘生的女人麼?
陸銘煜,你清醒一點,孰輕孰重不是已經很明瞭了不是嗎?
陸銘煜默了許久,眸光幽深暗沉,聲線平和的沒有一絲波瀾:“只要你能答應,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
璟熙是他的妻子,不管怎樣都應該和她站在一起。
而蘇然……只是他的前妻!
豆大的淚水一滴一滴的從眼眶中滑落,在頭頂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致使陸銘煜不敢直視她的臉龐。
她死死的盯着陸銘煜,似要將他看穿,好好的看看他的心長成了什麼樣?
爲什麼當年那個全心全意愛她,滿心滿眼裡都是她的男人變成了無情的惡魔。
他還是她一直都愛的男人嗎?
佈滿瘡痍的心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就好像跗骨之蛆一樣吃完了她的肉吸乾了她的血最後連她的一堆白骨都不肯放過……
她毫無畏懼的看着面前着倆人醜陋的嘴臉,一個字一個字的從齒縫裡迸出:“我、絕、對、不、會、答、應!”
而後,恢復到保姆畢恭畢敬的謙和口吻:“對不起,我要辭職。”
話落,帶着一股決絕的信念起身離開,回到保姆房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行李收拾在行李箱中,在裴璟熙的苦苦哀求中摔門離去。
陸銘煜一把拽住還要追出去的妻子,壓着嗓子說道:“我去追。”
春寒料峭的季節,夜晚的冷風仍像刀子似的一下一下無情的割着蘇然果露在外的皮膚。
她走的匆忙,光果着頸項,外衣的扣子沒來得及扣,猛烈地寒風將她的衣襬吹起,冷風透過毛衣的縫隙進去她體內,整個身體都涼透了。
但蘇然覺得這樣很好,此刻她的頭腦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因爲她第一次有了遠離陸銘煜的決心。
正因爲自己面對他一直覺得心裡有愧,事事遷就順從,所以才滋長了他羞辱欺負氣焰。
因爲愛他所以給了他傷害她的機會,那麼她現在不愛了,他就沒辦法在傷害到她了,是嗎?
黑色的夜幕仿若通往地獄的大門,蘇然每一步都邁的無比堅定,哪怕前面是萬丈溝壑,只要能遠離他,她絕不回頭……
車胎摩擦地面發出‘呲——’的一聲,在沉寂的夜晚尤爲刺耳。
陸銘煜長腿從車裡邁出,車門都來不及關,大步流星的走過去,如鐵鉗般的大手一把抓住蘇然的胳膊,二話不說拖着她往車子走去……
“放開我,放開我——”
蘇然知道是他,拼了命的掙扎着,換來的只是胳膊處加重的疼痛感。
陸銘煜對她的嘶吼聲置若罔聞,打開車門直接將蘇然連同箱子一起塞進了後座。
“唔——”力道過於猛烈,蘇然的額頭重重的撞在前面座椅的後背上,痛的她悶哼一聲。
陸銘煜坐進駕駛座,反而將車子熄火,點燃一根菸,忽明忽暗的火星中,一雙幽深的黑眸比夜色還凝重。
他的嗓音略顯沙啞,“爲什麼不答應?”
他問了個很廢話的問題,試問哪個正常的女人會同意出租的子宮呢,如果蘇然一口答應他纔不能接受。所以,她不肯答應是合乎情理的。
可他爲什麼聽到她咬牙切齒的宣告‘她死也不會答應’時,會憤怒,胸腔憋悶的慌,就像一位丈夫要求妻子給他生個孩子妻子滿口回絕的憤怒是如出一轍的。
以前嫌棄他沒有本事和離婚,現在他有錢了,她爲什麼不願給他‘孕育’一個孩子。難道在她的心裡,他還是沒有那個只會炒菜的廚子夠格嗎?
他知道自己萌生這樣的想法很無理,可他就是這樣想,也這麼認爲。
蘇然直起身子,“我爲什麼要答應?”
他把她當成什麼人了?他踐踏她的人格尊嚴也就算了,他和他老婆竟然提出那麼無禮的要求,難道在他的心裡她連決定自己器官要不要出/售的權利都沒有嗎?
表面她是對不起他,可他能不能別般欺人太甚!
陸銘煜擡手打開車頂的燈,擡眸看着後視鏡裡的蘇然,語氣透着一抹顯而易見的諷刺:“你不是愛錢嗎,只要你答應,想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蘇然迎上後視鏡裡那雙複雜而深沉的眼眸,反脣譏諷道:“到底是有錢人了,說話口氣就是不一樣了,但你別忘了錢不是萬能的,就好比你都這麼有錢了,怎麼不花錢想辦法讓她自己懷孕給你生孩子呢?”
她一陣見血,成功激怒了男人蟄伏在體內的獸性。
任何時候,女人不要逞一時之能去刺激男人的自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話落,蘇然就後悔了,因爲黑暗中陸銘煜這雙泛着嗜血猩紅的眼眸,正一點一點的逼近她,陰戾的氣息使狹小空間內的氣溫驟然降到冰點,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發毛,身體發憷,本能的往後傾。
直至背部緊靠在車門上,無路可退,像一隻被逼入死角的兔子,絕望的接受死亡的降臨。
陸銘煜傾身過來,長臂一伸,鐵鉗般的大手一把扼住蘇然的脖子,往上一提,強迫她仰着腦袋和自己對視。
她的臀部離開座椅,全身的重量施加在脖子上,蒼白的脣瓣本能的張大,像一隻被浪潮拍打到岸邊的魚兒,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你再說一遍!”冰冷的氣息噴薄在她的臉上,蘇然頭皮一緊,感覺渾身的汗毛似乎都豎起來了。
鐵鉗的力道似乎加重了幾分,蘇然兩隻手抓住他的手腕試圖將自己的脖子解救出來,她的臉色白到紅再到紫,一股死亡的恐懼在心裡蔓延而開,兩股眼淚從眼角流出沒入鬢邊的髮際,她甚至清楚的感覺到眼淚在臉上劃過的痕跡。
視線因淚水矇蔽,陸銘煜的五官變得模糊不清,緩緩的闔上眼簾,腦海裡搜尋不到一張他清晰的面孔。
當蘇然閉上眼睛的一瞬,陸銘煜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恐懼排山倒海的佔據整個心房,胸腔劇烈的起伏,呼吸急促不穩,扼住她脖頸的虎口處有綿密的針扎感傳來,像是被電擊了般,快速的脫離。
此時的蘇然就像一個完全沒有生命力的破布偶般,跌坐在座椅裡,淚水沁溼的眼睫在青紫的臉上投下兩道扇形陰影,臉上還掛着晶瑩的淚珠,只是整個人窩在哪裡一動不動。
陸銘煜的手顫抖不已,心跳猛烈地似要破口而出,他強裝着鎮定伸手去探她的鼻息,一方面他的渾身出於高度緊繃狀態,一方面蘇然的鼻息本就很微弱,以至於陸銘煜的食指探過去後,感覺不到一絲氣息。
蘇然被他……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她還沒匍匐在自己的腳下道歉說後悔呢,怎麼能輕而易舉的離開?
俊臉瞬時煞白一片,眸底是濃的化不開的悔恨,他傾身越過座椅,腳被座椅絆了一下,狼狽的撲到後面的來,手忙腳亂的將蘇然抱入懷中,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臂彎裡,另一隻手去掐她的人中。
他目不轉瞬的凝睇着她,眼中漸漸有了水汽,額頭上佈滿了汗珠,有一滴落在蘇然的臉頰上,和她的掛在臉上的淚水融合在一起……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懷裡的人兒鼻息慢慢恢復,眼睫微顫了下,緊接着一陣猛烈地狂咳,陸銘煜急忙扶起蘇然讓她呼吸的通暢一些。
等蘇然徹底恢復,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回落,繃緊的神經鬆懈下來,身體像是被抽去了力氣一般,往後一倒跌靠在座位裡,頹然的不成樣子。
他是後怕的癱軟無力,現在想想,若是蘇然死在了他的手下,往後他該如何在這個世界上苟延殘喘……
感覺到蘇然射在他側臉的視線,陸銘煜有氣無力的說:“你不該激我的。”
蘇然脣角扯出一抹篾然的弧度:“你也就這點能耐!”
“……”陸銘煜自嘲了笑了笑,是啊,他的確這點能耐。
轉眸看到蘇然白皙的脖子上他剛剛丟下的紅痕,極具刺眼,心驀地疼了一下。
“你笑什麼,是被我說中了無話可說麼?”蘇然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陸銘煜突然欺身過來,一手撐在車窗上,一手抓着椅背,將蘇然圈禁在角落裡。
剛剛恢復血色的臉再次變的慘白,蘇然心跳加快,他……他不會又想勒死她吧?
這一次就沒有剛纔那麼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