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羽後淡淡一笑,繼而道:“聽說北王府對你很好,你最喜歡誰?”
魚寶小臉蒼白,圓圓的大眼睛滿是驚恐,囁嚅道:“小雄雄、王妃姐姐……”
“姐姐?”羽後揚起嘴角,回憶了一下。怪不得顏蝶陌這般喜歡這孩子,這麼聽來,魚寶和顏小萱真有幾分像。
“皇后……魚寶可以回去了嗎?”那雙大大的眼睛,被眼前的劍尖嚇得失魂落魄。
羽後搖搖頭,道:“皇后送你去一個地方好嗎?”
魚寶雙眸睜大,連連搖頭,哭道:“皇后,魚寶不想死……讓魚寶活着。魚寶會很乖的。”
羽後眼眉一冷,連求饒的話,都和當年的顏小萱一模一樣!她心中怒火驟起,手猛地一揮!
兩把劍,生生衝入了魚寶的眼眶之內!
“啊!”魚寶的尖叫,被厚厚的內力屏障擋住。她驚恐地張大嘴巴,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兩把寒劍立在她的眼眶內。
髮絲逆飛,魚寶僵硬地倒在地上,沒入了黑暗當中。
痛……
好痛……
一股熱氣,從魚寶輕張的小嘴裡冒了出來。
羽後冷哼一聲,命人將魚寶扔在後院埋了。她盯着光潔的地板:“要怪,就怪你姐姐,太能給我兒子添堵了。”
地上的血跡被清理得一乾二淨,就像當年那樣了無痕跡。
一直站在旁邊的萬泓淵,冷然問道:“母后,何時登基?”
羽後淡然一笑:“待你完婚後,這天下,就是你的了。”
說罷,她望向大殿之外,皇城之上,風雲變幻,星象正不明。
一陣風吹過,顏蝶陌望着頭上的天空,一哆嗦,今天沒下雪,卻這般寒冷。
“祁陽,皇醫應該好了,我們回去守着吧。”
“嗯。”
兩個人回到書殿,着急的小師雄一下子衝上來問道:“魚寶呢?”
萬祁陽見黑影子還沒有回來,便道:“在找。”
“唔……”小師雄低着頭,現在魚寶一定被關在哪裡,他感應不到她。
“別擔心。”顏蝶陌摸了摸小兒的頭,魚寶一直都很有分寸,不會跑遠的。
“好吧。”小兒無力地靠在昌帝的牀邊,十分失落。
顏蝶陌見狀,心裡不由一慌。
“祁陽,餓嗎?”她轉移話題道,這幾天他都沒吃什麼東西,原本的劍傷和鞭痕全部都沒好,這麼下去,會拖延痊癒的進度。
“餓了。”他輕輕一點頭。
“那我去給你做吃的。”
“好。”
顏蝶陌往小廚房走去,萬祁陽目送她匆匆的步履,回過頭問道:“睚兒,魚寶最後出現在哪兒?”
“唔……不知道……”小師雄昏昏沉沉的模樣,了無生氣。
萬祁陽見狀,冷聲道:“來人。”
“咻!”數十個黑影子待命。
“誰帶走了她?”
“回王爺,沒發現外來內力。”
“可有異常內力向外流竄?”
“有。”
“往哪兒?”
“東。”
萬祁陽閉上眼睛,不言語,盛淑殿的方向。過了許久,他方睜開眼睛,此時小師雄已經昏睡過去。
他強忍身體種種疼痛,冷聲道:“容三皇子在哪兒?”
“在流翠樓尋歡。”
“帶來。”
“是!”
黑影子們通通一閃,不消一會兒,流翠樓那邊就傳來容非子的嗚哇鬼叫:“輕點輕點!年允姑娘,等我回來啊!”
容非子被架着來到了書殿,他一見萬祁陽臉色不太對,又看了看臥牀的昌帝,道:“爺不會醫術!”
“找魚寶。”
容非子這時才發現只有小師雄一人,他嘟囔着道:“人我怎麼找。”
“魚寶也是魂。”
容非子一傻眼,乾咳一聲:“我就說,魚寶……魚寶最近咋有點不對勁兒。”
“快。”
容非子連忙點頭,拿出袖子的紅線,又從香爐裡拔出了幾根香,將紅線繞了香一圈又一圈,只見他再內力一發,煙氣迅速飄了出去。
煙氣嫋嫋,盤旋在書殿門口,又緩緩地爬了出去。
可就在這時,天空飄起了小雨,煙氣一下子中斷了。容非子搖頭道:“現在不行。”
“什麼不行?”顏蝶陌捧着飯菜進來道。
容非子一下子蹦上前,伸手就要抓碗裡的蝦:“王妃現在這麼貼心了!”
顏蝶陌繞過他:“祁陽的。”
容非子翻了一個白眼,小氣。
“祁陽,快吃。”顏蝶陌擺好飯菜道。
萬祁陽將她拉過來,低聲道:“謝謝……”
容非子見被晾到一邊,道:“對了,別怪我不告訴你們,你們抓來的那個常桂,在流翠樓當頭牌了,叫年允。哎喲,模樣真俊。還裝不認識我,哼!”
顏蝶陌回過頭,道:“知道了。”
容非子一瞪眼,這麼重大的消息,居然沒人驚訝。他一屁股坐在小師雄旁邊,瞥了瞥外面的冷雨,還是睡一覺實際。想罷,他也蹲在牀腳下,倒頭一睡。
“姐姐……快跑……”一聲弱弱的呼喚,在書殿輕輕地飄着,卻沒有人聽得見。
顏蝶陌撐着腦袋,呆呆地望着萬祁陽,像是入了迷。
他的手好看,嘴也好看……
“你不吃?”他忽然轉過頭。
她傻傻地搖搖頭,萬祁陽吃了一口飯,道:“等一下,你回陵水,我讓莫恆送你。”
顏蝶陌一下子回過神來,道:“不。”
他放下碗筷,認真地望着她:“這裡危險。”
“那我更不能離開!”顏蝶陌一陣無名火升起,這場兄弟的戰爭是太不公平,萬泓淵有羽後,而萬祁陽現在只有她。
“我會回家的,你等我。”他的凝視,讓她心裡好慌。
“不。”她立馬站起來,萬祁陽一個眼色,莫恆站了出來,身後是上百個影子。
顏蝶陌退後一步,轉過頭道:“祁陽……你不能這樣。”
“大勢已明,你不能留在這裡,我也不能丟下父皇。聽話,你……”萬祁陽耐心地勸解道。
她眼眉一冷,猛地將一個黑影子的劍抽了過來,立馬橫在自己脖子上:“那我先死,我不想替你收屍。”
她盯着他,萬分倔強。讓他一個人面對這殘忍的境地,她做不到。
“……”萬祁陽輕嘆一口氣,揮揮手,讓莫恆退了下去。
顏蝶陌見狀,握着劍的手放了下來,可她又退後一步:“我就這樣站着,你別想打暈我。”
萬祁陽乾咳一聲,搖頭:“不會。”
她搖頭,剛纔他的手,明明微微起了起。
兩個人僵持着,這一次戰鬥也許會很狼狽,她留在這裡,他肯定分心了。
見她這般倔強,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無奈地道:“我真是前世欠你的。”
這話現在聽來,分外傷感。顏蝶陌眼淚氤氳,卻笑道:“你當然欠我。”
書殿內,多方內力鎮守。顏蝶陌和萬祁陽展開內力網,護衛大殿,任何人都不能再靠近,無論是皇后還是太子。
這樣的做法,實在讓衆人深感詭異。可大家聽說的是,北王請了高明醫生,爲了不干擾治療,所以不讓別人靠近。
所有人都疑心皇室已經發生了鉅變,可沒有人敢越雷池一步,全部保持謹慎的觀望態度。
這無疑再次挑戰了羽後,而盛淑殿內,那一把把鋒利的劍,早就待命。
“參加太子婚宴的人,北王一個就夠了。”羽後的手,輕輕地滑過那極寒的劍身。
“皇后,那北王妃?”宮女移香皺着眉頭問道。
“她,”羽後挑起一把劍,細細查看了一番後,遞了過去:“太費神了。”
移香把劍接過來,低頭道:“是。”
“咻!”盛淑殿內,內力洶涌流動,外面的人無從得知裡面的狀況。
就在移香集中人馬的時候,後院那梧桐樹下的泥土,輕輕動了動。
“這雨下得夠久了。”移香冷聲道,正大冬天,下這麼久的雨,盛淑殿都冷了好多。
此時,一羣蒙面人出現在她身後:“移香姑娘,這次我們的任務是?”
“北王府顏蝶陌。”
“……”
移香見這些人沉默,轉過身道:“怎麼?見到舊主子,不樂意?”
“使命必達。”蒙面人齊聲答道。
“嗯。”移香滿意地點點頭,她冷眼一掃,蒙面人身形一閃,在地面消失了。
梧桐樹下,淒寒無比,陰風陣陣。地面的土,又鬆了鬆。
“姐姐啊……”一聲長長的嘆息,從地下傳來。
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從泥裡慢慢冒了出來。
兩個路過後院去洗衣房的宮女,停住了腳步。
“你聽見什麼了沒?”
“好像有人在笑。”
“咿,好恐怖。”
兩個宮女聳了聳肩膀,今天盛淑殿真是冷得讓人心寒,兩個人內心生怖,立馬加快了腳步。
可她們很快又停住了腳,有什麼在後面拉住了她們的衣服,她們不敢轉身,互相看了一眼,結結巴巴地問道:“誰、誰……”
“呵,有手絹麼?”那聲音沙沙的,靜靜的。
一聽是孩子,兩個宮女鬆了一口氣,掏出手絹轉過了身。
“啊!”兩聲淒厲的驚叫在盛淑殿響起。
“有麼?”那淡紅脣間說出的話,無限平靜,聽不出疑問的語氣。
這孩子全身裹着泥,即使如此,也能看出小孩慘白如紙。泥水在地上拖出了一條髒髒的痕跡,小孩整個人都灰暗不明,唯有頭上那玉蘭簪子散發出一點光芒。
那兩個宮女徒然地張大嘴巴,呼吸一點都不順暢,所有毛孔都在驚恐地張開。
那腦袋上兩個幽暗的窟窿,好深!
“給……你……”一個宮女戰戰兢兢遞出了手絹。
那慘白的小手接過,系在了眼睛上,弱弱地道:“謝謝。”
“不客,呃……”那宮女話還沒說完,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