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跌落的聲響,讓在外面救火的春喜嚇呆了:“姑娘?姑娘!姑娘!”
她看了一眼身後,現在依然沒有一個人來,以她一個人之力,根本無法將這裡的火澆滅!而且她越澆水,火勢卻越來越大!
因爲春喜不知道有迷陣和屏障在其中,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剛纔她提的一桶桶水,一點作用都沒有。
“轟!”又一聲巨響,整座柴房“噼裡啪啦”地響着,隨即就倒了。
眼疾手快的春喜,丟下水桶,本能地往外跑了出去。等到她回過身的時候,整個小柴房已經全塌了,顏蝶陌活生生地埋在了裡面。
“姑娘!”春喜撕心裂肺地喊道,眼淚橫飛,火依然熊熊地燃燒着,她一點都看不清裡面的情況。
“咻!”等到離火和萬祁陽來到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只看到了燃燒着的廢墟。
“萬祁陽!趕緊把屏障和迷陣撤了!我娘子還在裡面!”離火着急地道,萬祁陽冷着眼,手一揮,撤走了厚厚的屏障。
離火急得衝了過去,一陣裹着冷霜的風吹起,火勢立馬就滅了下來。萬祁陽盯着冒着黑煙的柴房,目光所到之處,根本沒有顏蝶陌的身影。
他立在原地,胸膛微微地起伏着,腳步卻始終沒有向前一步。
春喜整個人癱軟在地上,臉上都是黑色的灰燼:“姑娘……嗚嗚嗚……”
“娘子!”離火衝進廢墟里面,四處尋找,終於在角落看見了一個全身都發黑的人。
“我的老天爺啊!烤成黑炭了啊!”離火的哭聲, 從廢墟響了起來。
春喜一聽,淚水狂流。她跪在萬祁陽的面前,抽泣着道:“王爺,奴婢們沒有好好照顧化姑娘,令她蒙受此番劫難,請王爺處置!”
萬祁陽捏緊拳頭,顏蝶陌現在只恢復了筋脈,方纔致命的,並不是火,而是被困在屏障之內的濃煙。他看也不看春喜一眼,徑直走了進去。
離火把全身都黑兮兮的顏蝶陌摟在懷裡:“嗷嗷嗷,醒醒啊,你不能再丟下我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萬祁陽來到廢墟之中,盯着離火懷裡的她,全身灰不溜秋的,乍一看,就像根木炭。
“嗚嗚,我可憐的娘子,以後我再也不點柴火照明瞭。”離火抹着眼淚哭着道。
她還有呼吸。
也有體溫。
萬祁陽的手指微微一動,收回探尋的內力:“ 化姑娘,火滅了,你也該醒了。”
離火和春喜聽到他這麼說,都愣了愣。離火更是生氣地道:“我娘子都死翹翹了,醒什麼醒啊。”
萬祁陽皺着眉頭,見她死活都閉着眼睛,整個人歪在離火的懷裡,便伸出手將她的手一扯, 內力一起,顏蝶陌“哎喲”一聲,不得已睜開了眼睛:“萬祁陽!這麼用力幹什麼!疼死我啦!”
一見她沒事,離火和春喜兩個喜極而泣。
只見顏蝶陌瞪了一眼萬祁陽:“人家個個見我烤成都這麼傷心,你倒好,冷冰冰的,一點人性都沒有。我怎麼會喜歡你這麼一個人!我真是瞎了眼了!”
“既然化姑娘精神挺好,那本王就不奉陪了。”萬祁陽握緊的拳頭暗暗鬆開,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黑不溜秋的顏蝶陌伸出手,擋在他的面前:“我都告白了兩次,你身爲一個大男人,就算是出於禮貌,你是不是應該回復我?你說吧,到底行不行?”
兩次?萬祁陽微微一怔,不露聲色地道:“什麼行不行?”
“你到底喜歡不喜歡我?”顏蝶陌抹了一把臉,整張臉只有眼白是白的。
“化姑娘,希望你明白,我早已有意中人。我與你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裡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你原來是我北王府的賓客,顏將軍又委託我照顧你,所以本王纔會這麼容忍你,讓你在玲瓏大殿三番四次地胡鬧。可是,你只能夠呆在玲瓏大殿,帶你出去的話,本王嫌丟人。我想,顏大小姐這麼一個德行,是因爲顏將軍顏夫人沒時間管教你吧。”
萬祁陽說了一連串的話,讓顏蝶陌啞口無言,她嘴角微微一顫:“你可以說我,但是不可以說我爹孃。”
“我也沒說他們什麼,畢竟他們也是開國功臣,本王也算是後輩。只是顏大小姐,也請你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給他們丟臉。”萬祁陽盯着她的眼睛,滿滿都是冷意。
顏蝶陌扭過頭,咬着牙道:“好!”
“還有,是你的朋友將你處於險境之中,不要說我沒人性。若是化姑娘今天香消玉殞了,本王一定會好好安葬你的。”冷然的萬祁陽,讓春喜和離火都傻了眼。
“你!”顏蝶陌只覺胸口一股悶氣,原來自己的性命,在他的眼裡根本一文不值。
萬祁陽看了她一眼,一甩袖,信步而去。
“恭送王爺。”
萬祁陽立定腳,瞥了一眼春喜道:“收拾好這裡,別給我添這麼多麻煩。”
“是……”
一行眼淚從顏蝶陌的眼眶中流了出來,她怎麼會喜歡這樣的爛人!壞透了!
“姑娘……”
“啪嗒”一行眼淚又從顏蝶陌的眼中滴落,此時萬祁陽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內。她一把摟過春喜哭道:“還是你們對我最好,我再也不喜歡他了,一點兒也不要喜歡他了!”
依然處於後怕的春喜,拍了拍她的後背:“好好好,不喜歡,不喜歡。”
“咻!”此時,小夜前去通知的人也來到了。
沉大和瘦鬼帶了四五十個人過來,還沒站住腳,就聽見顏蝶陌哭得稀里嘩啦的。
一見他們來了,顏蝶陌哭得更加地大聲,她差點就看不到這些人了!
她嚎啕大哭的聲音,在萬祁陽的耳邊微弱地響着。白信端着兩個盒子,道:“她沒事吧。”
萬祁陽的手微微一抖,搖搖頭:“她內力比我想象中恢復得快一些,而且她本身就是離魂劍,不會有事的。”
“看你,臉都嚇白了。我都說了,這丫頭片子,一天不出事就不正常。”
“這次不怪她,是離火不懂事。”
“好了,晚點我會找找離火聊聊。喏,這盒子是兩個板蛇的經脈。”說罷,白信打開了其中一個盒子,幾條類似繩索的東西正躺在盒子裡面,上面還有殘留的血滴。
“將他們放到深山之中,讓他們好好體會,他們曾經害過的人,都是怎麼過來的。”
“是,”白信點點頭,隨即稟報道:“今年是年初一,高雲鶴破例帶了膳食,去牢獄看那個侍衛了。”
“知道了。”萬祁陽淡淡地道,反正現在玲瓏大殿中也沒什麼事情,他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師弟,你知道我們宮中哪個人是侍衛的兒子嗎?我總覺得,侍衛並不是普通人。”
“不知道。若是高雲鶴今天還問不出什麼,就放他出來。”
白信點點頭:“高先生也是這麼一個意思,唉,自從知道我們故意隱瞞顏蝶陌還活着的消息後,他對我們似乎不那麼親近了。”
他說完,久久沒有聽到萬祁陽的迴應。擡頭一看,他握着茶杯正在發愣,右手依然微微抖着。
白信見狀,道:“顏蝶陌不是沒事嗎,師弟無須緊張,我以後替你看緊離火那個坑貨。”
萬祁陽回過神來,點點頭,回了他上一句:“高先生對我們有疏離感,是人之常情。他爲人純良,不像我們,天天活在戲裡。我相信,他會理解的。”
“嗯,我先去忙了。你好好休息,羽後的人正在路上趕着,估計明天就能到陵水了。”
“無礙,他們想進來,還得花費一些時間。”陵水在不知不覺中被他佈滿了迷陣,外人想進來的話,很艱難。
白信點點頭,隨即便退下了。此時,清寧殿四下無人,只有佛像矗立着。他輕嘆一口氣,將臉埋在了雙手裡,方纔隱忍的情緒一下子傾瀉出來。
顏蝶陌啊顏蝶陌……
他的低語,並沒有人聽見,只有影子在他袖中飄動着。
書殿之內,顏蝶陌整個人都沒入了浴桶之內,“嘩啦”一聲,她從裡面探出頭來。換了三桶水,她才把黑兮兮的身體洗乾淨。
“唔,好香!”她聞了聞,月季的香氣清淡又芬芳,拿來泡澡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可是,當腦海裡閃過萬祁陽毅然決然離開的身影之時,她眼眸裡的亮光暗了下來,蒸氣朦朦朧朧地在她面前升騰着,她眼睛眨了眨,它好像溫柔的萬祁陽身上飄着的白霧啊……
“停停停,想什麼呢!”顏蝶陌搖了搖頭,今天萬祁陽不僅僅不在意她的生死,還冷言冷語地說了她一番,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喜歡的。哪個眼瞎心盲的,纔會愛上這個冷血無情之人。
哼。 顏蝶陌洗了一把臉,她要好好地過,等到爹孃從戰場回來了,她就不用呆在這個鬼地方了!到時候,還可以找小沁去。
想着想着,她就笑了起來,陷入了對未來美好的憧憬當中。
此時,外面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嚇得她一跳。
“誰、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