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顏蝶陌的消息?她都死了,能有什麼消息?一種不詳的預感,在千穆的胸口環繞,連手裡的筷子都快要拿不穩了。
“他被關在何處?”
“回王妃,死牢。”
凡是被關在那裡的人,沒有人能活着出去。千穆臉色蒼白地道:“我剛纔看萬化好好的,雖然是腦子變傻了,可是終究沒有傷及她性命!莫恆是萬祁陽這麼多年來的兄弟,他爲什麼下得了手殺他?”
說罷,千穆把手裡的筷子“啪”地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一娥皺着眉頭,道:“ 王妃還是找個時間去見一下莫恆吧,我們等了這麼久,現在更深露重,想必王爺也不會過來跟王妃用膳了。”
暗處,一雙帶着笑意的眼睛看着這一幕,不露聲色。
千穆思索良久,搖搖頭道:“萬一王爺過來呢,再等等。”
一娥一怔, 點點頭:“隨王妃的意。”
隨着夜色深沉,清寧殿越來越安靜,左等右等的千穆,依然沒有盼來萬祁陽的影子。一向沒有怨言的她,心裡漸漸有了異樣,她大袖一揮,不悅地道:“撤!”
“是。”一行宮女走了進來,把桌子上精心準備的飯菜都端了下去。
一娥出去看了一眼,道:“王妃,如今已經是夜深。雖然人少,可是死牢守衛森嚴,要進去也不是容易之事,我們再不去的話,恐怕沒有時間。”
千穆點點頭,披上了斗篷,看了一眼外面:“王爺就算不來,也應該派人來告知一聲。”
可是,他沒有,只是任由她在這裡白白地等着。
玲瓏大殿西中殿底下,莫恆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死牢當中。
自從萬祁陽來到玲瓏大殿後, 死牢從來都沒有關過囚犯,莫恆萬萬沒有想到,第一個來到這裡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哈哈……”莫恆悽然地笑了一聲。
“嘶嘶嗦嗦。”此時,暗處有隱隱約約的聲響。
“誰?”莫恆冷聲道,即使是現在,他也保持着足夠的警惕。
黑暗中,一雙大大的眼睛冒了出來,嚇得莫恆一咯噔。
“我呀。”顏蝶陌一屁股坐在牢籠外的地上,眨巴着眼睛道。
此時此刻,莫恆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他冷聲道:“滾。”
顏蝶陌也不介意,聲音脆生生的:“我聽說,你被王爺哥哥關在這裡,是因爲你打了我。你爲什麼要打我?”
“因爲,你讓所有人不得安寧,你就是一個天煞孤星!記得,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喜歡你的!”莫恆恨恨地道。
“胡說,大家都很喜歡我。”顏蝶陌一搖頭,高興地道。
“滾。”
“你該不會是在等千穆吧。”顏蝶陌側着腦袋問,莫恆一聽,眼睛亮了起來。
“她怎麼了?”
“被抓住了呀,”顏蝶陌笑着把情況說明:“她說要來看你,想不到被天野哥哥發現了。現在呀,正在清寧殿呢。”
“王爺?王爺要把她怎麼樣?”
“那我怎麼知道。我就是來問你,你爲什麼要打我呀?”顏蝶陌又回到了第一個問題上,雖然莫恆已經回答,可她宛若孩童的思維,讓她根本就沒在意莫恆說過什麼。
“ 滾!”
“好吧!”
顏蝶陌搖搖頭,這個哥哥實在是太壞了,竟然沒有理由就打她一頓,的確該殺!
“你們先揍他一頓。”她拍了拍手,黑暗中又有兩雙亮晶晶的眼睛冒了出來。
“是,化姑娘!”瘦鬼和沉大搓了搓手掌,死牢裡,立馬內力亂竄。
顏蝶陌在旁邊百無聊賴地數着:“一!二!三!四!四!五!八!”
“ 數錯了!”瘦鬼嚷道。
顏蝶陌看了看手指,嘟囔一句,怎麼會錯。她扭過頭,喊道:“那重新打。”
“是!”
被鎖住內力的莫恆,只能用蠻力和瘦鬼、沉大對抗,死牢裡時不時地傳來他們的哀嚎聲,此起彼伏,節奏完美。
清寧殿內,萬祁陽高高地端坐在寶座上,而邢天野就站在她的身邊。
千穆和一娥跪在地上,因爲萬祁陽一直沒有開口說話,所以千穆也只好一直戰戰兢兢地沉默着。
終於看完了一個章回,萬祁陽放下手裡的書,擡起頭道:“莫恆是你表哥?”
千穆低着頭,道:“正是。”
“什麼表哥?”
千穆吞了一口唾液,緊張地道:“回王爺,他是我遠房姑媽的兒子。”
“莫恆的家人,在一場大火中全部被燒死。你們憑藉什麼東西相認?”萬祁陽不露聲色地道。
千穆一愣,低下頭,眼珠子轉了轉,這才繼續道:“是……是我爹爹……來和表哥相認的。”
呵,萬祁陽搖搖頭,道:“千大人乃是光明磊落之人,他若是來找莫恆相認,必定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來。而這麼多年來,本王從未見過千大人跟本王提及過莫恆。”
事已至此,他已經把話都說得很明白。千穆慌了,立馬伏在地上道:“王爺明察,臣妾不敢有一句謊話來欺瞞王爺。”
千山大人一生忠厚正義,想不到千穆竟然這般狡詐。若是他泉下有知,恐怕對這個女兒已經失望透頂。
“你是不是和莫恆有私情?”萬祁陽冷聲問道。
千穆一驚,擡起頭道:“王爺!我對你的感情,難道你還不明白?我怎麼會和莫恆私通?”
邢天野聽罷,給萬祁陽使了一個眼色,這麼說,的確過分了一些。
“狡辯!”萬祁陽拍案而起。
“王爺!你不能隨隨便便把這麼一個罪名安放在臣妾的頭上!我雖然是一個女流之輩,一樣士可殺不可辱!難道,王爺對我的信任,就這麼不堪一擊?”千穆的眼淚流了下來,嚶嚶嚶地哭個不停。
“來人。”萬祁陽揮了揮手,一個宮女和一個提着藥箱的皇醫走了進來。
“紅兒?”千穆一愣,這人是自己宮中的宮女。
“把情況好好地說一說。”萬祁陽冷聲道,清寧殿的大門“吱呀”地一聲關上了,所有閒雜人等都被關在門外。
紅兒瞥了一眼千穆,道:“回王爺,王妃的月事已經推遲了十五天,現在還沒到,根據皇醫的診斷,王妃已經有了身孕。”
旁邊的皇醫點點頭,道:“確是如此。”
千穆花容失色,剛剛說過話,似乎在狠狠地扇着她的臉。
“感情?”萬祁陽冷笑一聲,笑得千穆心底一涼,膽戰心驚。
“王爺……”千穆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紅兒,又看了一眼萬祁陽,怎麼會,她很注意的……
見她這麼慌張,邢天野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皇醫聽罷,道:“王妃的確是有身孕了。”
一直跪着的一娥,暗暗地嘆了一口氣,低聲道:“王妃……”
“除名,押入死牢。”萬祁陽揮揮手,淡漠地道。
他沒有生氣,到了這個程度,他依然不生氣。千穆緩緩地站起來,道:“王爺,我今天才發現自己可笑之至。”
萬祁陽抿緊嘴脣,一言不發。
千穆冷笑一聲,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是,我是和莫恆有了私情。如今,你是不是要處死我?”
邢天野一愣,在所有人的眼裡,千穆對萬祁陽極其情深,甚至不惜違抗羽後的意願來到了陵水。
“我已經饒過你一次。”萬祁陽冷聲道,上次千穆等人前來偷劍,意圖故技重施,雖然重傷了她,可始終沒有要她性命。
“我有魚寶。”千穆冷聲道,有魚寶在,他能把她怎麼樣?
“自從太子殿下這次進入玲瓏大殿起,魚寶便易主了。”萬祁陽淡淡地道。
“什麼?”千穆一愣,怪不得最近魚寶都不會像平時那樣守在她的宮殿。
一提起魚寶,萬祁陽便氣了起來。
“千穆,魚寶慘死,又被挖心掏眼,你竟然依然這麼狠心!”萬祁陽怒喝道,在魚寶的身上有無數個指甲痕,兩條手臂青腫不已。
“那是我妹妹,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對待悲慘遭遇的妹妹尚且如此,千穆的心思,比所有人都要歹毒。
萬祁陽搖搖頭:“千穆!本王對你失望透頂!來人,押下去!”
一娥猛地站起來,拔出了劍:“住手!”
千穆不由地欣慰了起來,這一娥,果然沒有救錯。
萬祁陽冷冷地道:“離魂劍已死,昨天被莫恆敲死的。”
一娥一怔,將軍?
“離魂劍並沒有消失,而是被本王藏起來了。不料,莫恆偷出離魂劍,活生生地敲斷。”說罷,萬祁陽將劍柄遞給一個宮女,那是在水池中找到的。
宮女將劍柄小心翼翼地遞給了一娥,她見狀,一驚,劍身已經全無!
“將軍!”一娥顫抖的手接過劍柄,眼圈一紅。
“一娥,我並不知道這回事。”千穆見狀,慌得連連搖頭。
“你和莫恆在一起,居然不知道?”千穆說出這樣的話,連一娥都不相信。
千穆絕望地搖搖頭:“一娥,你要信我。”
“你讓我怎麼相信!”一娥怒吼道!
很顯然,除了萬祁陽、邢天野和高雲鶴,其他人並不知道顏蝶陌是子劍的事情,於是,千穆和一娥也就不知道離魂劍在,意味着顏蝶陌還活着。
一娥的怒火,讓千穆更慌,她只能做蒼白的辯解:“一娥,我一直都是誠心待你的。”
“相互利用而已,何來心啊?”一娥怒道,即使是利用,千穆依然有所隱瞞。
劍死,心死。一娥的右手一鬆,劍“哐”地一聲掉在在地上,她的雙手只死死地抱住那劍柄。
千穆大驚,撿起來,把劍塞到一娥的手裡:“一娥,相信我,我真的是無辜的!我不要死。你把劍拿起來,我們一起衝出去。”
一娥木然地站着,心如死灰,望着萬祁陽道:“王爺,我自詡有些才智,卻盲目擇主,一直追隨千穆做了不少齷蹉之事,有愧將軍曾經的教導。今天,髒了王爺的地板,真是不好意思。”
萬祁陽和邢天野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娥的身體猛地移動,穿入了千穆手裡的劍。
“啊!”血噴濺在千穆的臉上,地面全部都是星星點點的紅。
一娥的慘叫聲,和千穆的尖叫,混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