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清寧殿熱鬧而有序着,侍衛們排着隊,一個接一個地走進來,接受評委們的點評。
“不夠高!”
“太瘦了!”
“臥槽!腰這麼粗!”
沉大和瘦鬼嗚哇鬼叫,挑剔得不行。顏蝶陌越看越沒意思,除了高雲鶴幾人,旁人中竟沒一個好看的。
容非子在旁邊翹着二郎腿,對着侍衛們評頭論足,這個五庭不均,那個眼睛大小,要不然就嫌棄別人有汗酸味。
高雲鶴和顧峰強裝淡定地坐在旁邊,任由這些人瞎鬧。
見顏蝶陌情緒越來越低落,容非子嘻嘻一笑,繼而道:“化姑娘,你要一個漂亮的哥哥有何難,你看我如何?”
“好看是好看,可是比高雲鶴還差些。”
顏蝶陌一點也不客氣,容非子的嘴角抽了抽,乾笑道:“你這樣瞎找,那得找到什麼時候?要找美男子,還不如讓宮女們來選,這樣簡單快捷,又有說服力。”
“ 那就投票。”顏蝶陌眼睛一亮,終於找到了一個方法。
高雲鶴瞪了一眼容非子,這得折騰到什麼時候。
“話說化姑娘找玲瓏大殿的第一美男做什麼?”顧峰忐忑地道,纔來這裡第一天 ,就遇到這麼詭異的事情。
高雲鶴搖搖頭,現在顏蝶陌情智和以前不一樣,他哪知她腦袋裡裝的是什麼:“看看再說。”
說幹就幹,原本忙碌的宮女們被一道詔令傳到了清寧殿投票。
剛從西中殿出來的萬祁陽和邢天野,見大家都行色匆匆,都疑惑了起來。
“恐怕那丫頭在折騰了。”邢天野走得不急不緩,聲線也悠然自得。
“我們先在外面呆着,免得破壞她興致。”萬祁陽看了一眼清寧殿,然後轉身在花園的石凳子上坐了下來。他這個王爺一旦出現,大家都會很拘謹。
“嘿!你還真由着她?”
“她現在還小,不懂事。”萬祁陽笑道。
邢天野笑道:“她以前鬧得萬安滿城風雨的時候,可沒覺得有多小。祁陽啊祁陽,她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你不必這麼寵着她,不如趁機改造她,讓她變成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
“她開心就可以,這樣挺好。”萬祁陽的食指輕輕地敲打了一下石桌,無所謂地道。不過現在顏蝶陌大病初癒,性情不穩,的確應該多加管束,要不然按照用不了多久,他就鎮不住她了。
此時,一道緊急聖旨到達了玲瓏大殿。登基大典後天舉行,羽後要求北王等人進宮觀禮。
公公唸完聖旨後,敷衍地行了一個禮,大搖大擺地就走了出去。
影子咕嚕嚕地從他衣袖中涌出來:“七凌子已死。”
“師父……也不是她對手?”
“不是。羽後在一個容國長老的幫助下,將七凌子的整幅骸骨娶了出來,而皮囊則覆蓋在鷯哥的骨頭上。”影子悶悶地道。
原來羽後藏得這麼深。
連萬泓淵也不會放過。
不同的是,前世羽後沒有成功打開魂門。
而這一世,她成功了。
“來人,傳白師兄。”萬祁陽皺着眉頭道,師父的死訊,白信應該知道。
一個宮女急匆匆地去傳訊,又急匆匆地一個人走回來:“啓稟王爺,白師兄被化姑娘留在清寧殿計票,暫時無法抽身。”
“好的。”萬祁陽一聽,也就沒再催。
“喏,天下也就她最閒。”邢天野聳聳肩,就連他都要從迷陣出來幫忙,顏蝶陌倒好,換一張臉又繼續胡鬧,真是讓他的心裡不太平衡。
不料,萬祁陽直接忽略他的抱怨,頗有興致地問宮女道:“現在誰得票最高?”
宮女微微一愣,低着頭道:“高先生。”
邢天野差點沒笑出來,竟然不是萬祁陽。
“誰第二?”
“白信。”一滴冷汗輕輕地從宮女的後背滲了出來。
“咳,第三呢……”萬祁陽低聲道,萬萬沒有想到,他這個玲瓏大殿的主人,人氣還不如他們高。
“第三是王爺。”宮女微微鬆了一口氣。
“我和他們差多少?”
“不多,王爺現在和高先生差了七八票而已。”宮女低着頭道。
“嗯,”萬祁陽揮揮手道:“你去投本王一票。”
宮女一聽,微微一愣,繼而忍住笑:“是。”
說罷,宮女退了下去。
“公然作弊。”邢天野搖搖頭道。
萬祁陽眉頭一凝,道:“你也去給我投票。”
“不是,”邢天野立馬反對道:“這熱鬧你也湊?多幼稚。”
萬祁陽眉一挑:“若你不想去清寧殿,我們回西中殿得了。”
一想到滿大殿的血腥味,邢天野連連擺手:“行行行,我去!小人!”
說罷,他白了萬祁陽一眼,拂袖而去。
萬祁陽微微一笑,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瓶子,一隻小小的蟲子在裡面打轉,撞得瓶子“咯咯”響。
它頑強的生命力,着實讓萬祁陽驚訝,畢竟在皇城的冷宮裡抓到它之後,一直沒有喂東西,它依然活得好好的。
他把瓶子放回原處,望向清寧殿,歡笑聲隱隱約約地傳來。
“咻”一個影子從他身後冒了出來,跟了這麼久,倒是有耐心。
“原姑娘,有何事?”萬祁陽轉過身,不鹹不淡地問道。
這樣的表情,讓她微微不悅,他風輕雲淡的樣子,總是讓她猜不透他到底想什麼。
這幾天,她一直觀察着他,可是越觀察,就越覺得他深不見底,謎也就越來越難解。
她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瓶子,繼而道:“你殺了千穆,皇后那邊怎麼交代?”
說到底,原問對形勢一點也整不明白。萬祁陽解釋道:“自從千穆掌控了魚寶,一直驕橫跋扈,羽後不再喜歡她。我殺了千穆,她高興還來不及。”
“萬祁陽,我真是一點都不懂你,千穆可以幫你對抗羽後,就算她和莫恆傷害了顏蝶陌,你也得忍着。”
“不需要。”萬祁陽眸光流轉,目不斜視,看得原問頭一低。如今魚寶癡迷上皇兄,千穆若是繼續活着,勢必成爲第二個歹毒的羽後。
只是怪他疏忽大意,若不是小王妃沒有受重傷,他和她一定可以重修舊好。
想到這裡,萬祁陽的眼裡眉間幾分惆悵。他轉移話題道:“原姑娘,你要跟我跟到什麼時候?”
原問面紗之下的臉一紅,道:“ 王爺誤會,我只是好奇罷了。”
原問最致命的地方,就是不懂得如何收放自如,總是讓人很輕易看出她的種種意圖。
“對本王好奇,於你而言,沒有什麼好處。”萬祁陽淡淡地道,這是一個善意的忠告。即使是顏蝶陌曾經對他曾有疑惑,可是從未這麼鬼鬼祟祟地跟蹤過他。
原問這樣的舉動,實在不討喜。
他的語氣極輕極淡,可是她還是聽出了不悅。她眼睛望向遠處,轉而道:“看來以後陵水就守不住了。”
現在玲瓏大殿不過兩千土匪一般的侍衛,剩下的不是文弱書生就是傻子,還有幾個小屁孩。
萬祁陽轉過身,背對着原問道:“先死後生。”
這句話,他也對明帝說過,可是想必沒有幾個人明白。
他的背影,更讓人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感情, 原問沉默了一會兒後,道:“那……我先回去了。”
他只是靜默地點點頭,不發一言。
午後的太陽,燦爛而不燥熱。這一個年,得好好過。萬祁陽深呼吸一口氣,才發覺空氣冷冽極了,肺瞬間抽疼了一下。
“咳咳咳!”他連連咳了幾聲,胸口一陣刺痛。
影子在他衣袂處飄飄悠悠:“還好?”
萬祁陽擺擺手,道:“無礙。你替我去拜祭千穆,雖然她做了許多錯事,可終究護陵水安穩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讓王府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了。”
“是。”
“給莫恆帶上三味酒,生前他最愛了。”
“好的……”影子“咻”地一聲,化作流光,飛往後山。
萬祁陽獨坐在花園中,耳朵搜索着顏蝶陌的聲音,隨着她雀躍的歡呼聲傳過來,他表情微妙地變化着,時而寵溺地笑,時而搖頭,時而抿緊嘴脣,真是拿她沒轍。
清寧殿,計票已經結束。
瘦鬼跳上課桌,嚷道:“現在!公佈第三名!”
低下的宮女們和小匪們不由地脖子。
“第三名美男子高雲鶴!”
宮女們一聽,不由地歡樂了起來,不用想,他的大多數得票都是她們投的。高雲鶴的溫和有禮,爲他增分不少。
瘦鬼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統計結果:“第二名美男子白信!”
白信蒼白的臉,泛起微微的得意。他是王爺的師兄,刀法了得,令不少侍衛折服。再加上其五官相當精緻,雖然少了一隻左眼,可是依然有不少宮女對其非常喜愛。
“第一名!來來來,第一名來了啊!這個人,你們絕對想不到!”瘦鬼得意地甩了甩手裡的紙。
宮女們竊竊私語了起來,除了王爺,也沒可能是別人了。
瘦鬼清了一下嗓子,道:“第一名!沉大!”
衆人愕然,只覺頭頂有一陣鴉叫響亮地飄過。
一個人反應最大。
“怎麼可能!”容非子急得從位置上跳了起來!
沉大愣了三秒,抹了一把濃密的鬍子,對着衆人抱了抱拳:“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噗呲!”衆人紛紛笑了起來,沉大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榮譽喜不自勝。
“我!不!服!”容非子大嚷着,奪過瘦鬼手裡的紙條,繼而對沉大嚷道:“不用謝大家!”
沉大隻有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