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祁陽於心不忍,冷聲道:“母后,父親要見女兒一面,實屬在常理之內。”
“千大小姐曾跟本後言明,從此以後,千家和北王府的人,她都不見。千大人可懂了?”
千山心裡一涼,跌坐在地上,他向四周環顧,千穆果真不在這裡。
“女兒啊!你何以糊塗至此!聽爹的話,不要怨,這都是命啊!你勸魚寶離開,可好?”千山一邊哭一邊撓着自己的頭,瘋瘋癲癲的模樣,讓人心生憐憫。
那白髮被撓得一根根地掉在地上,千山低着頭,大聲地嚷道:“女兒!是爹沒保護好你們!是我錯了,可如今你聽聽爹的話,好不好!好不好?”
然而,大殿之內沒有迴應。萬祁陽擰緊眉頭,看來千穆真是鐵下心了。
當他正要勸解千山的時候,那千山突然嘴巴一張,再一合,猛地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千大人!”萬祁陽大驚,趕緊扶着他,欲要爲他止血。
千山搖頭:“王爺,我命數已盡……我……我是罪人……臣以死謝罪……魚寶,王爺切記,不可對她留情……”
那血,順着千山的嘴,一直流在了地上。原本萬祁陽已經止住他的血,可千山一心尋死,生生地將穴位衝開,任由血流了下來。
宮女們不忍看,紛紛轉過了頭。
暗處,一個人在拼命地搖着頭。
“不,我不信命,這不是命。不是……”說罷,那柺杖的咚咚聲,在宮內沉沉地響起。千穆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決絕地甩袖而去。
她望着那盛淑殿那華貴的地磚,這裡, 纔是能保護她和魚寶的地方。一定是的。
顏蝶陌傻傻地望着千穆離開,又傻傻地看着千山血盡而亡。她萬萬沒有想到,往日柔順的千穆無情起來,竟讓她膽寒。
而這樣的千穆,已經是她的敵人。
不行,千穆已經迷失,她更應該把魚寶弄回來。
顏蝶陌飛身而出,款款地立在萬祁陽的身邊。羽後冷笑一聲:“怎麼,來認輸?”
羽後很明白,雖然昌帝沒殺死,可朝中內外都是她勢力。任是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北王府和盛淑殿的實力,有多懸殊。
羽後滿滿的自信,讓顏蝶陌心裡不停地冒火,她瞥了一眼魚寶:“她是我的。”
“搶人也這麼大聲。”羽後搖搖頭,小丫頭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 咻。”顏蝶陌二話不說,極速行走,拉着魚寶就往外走。
而萬祁陽就這樣被扔在了原地,他額頭滴落一滴冷汗,小王妃最近腦子不好使,拜託她搶人之前,能不能考慮一下他的存在。
明明他是她夫君,而她行動起來,卻只顧眼裡的東西,把他當作外人一般。
不料,無論顏蝶陌怎麼拉扯魚寶,小小的人兒就是紋絲不動。
動也不動的羽後,冷笑一聲:“萬祁陽,你王妃公然在盛淑殿搶人,是關起來,還是母后替你好好教育她?”
如今的羽後,已經不急不惱,她勝券在握,只當顏蝶陌和萬祁陽在垂死掙扎。
“她高興就行。”萬祁陽淡淡一句,從此也不怕和羽後撕破臉皮了,這幾天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和北王府之間暗潮洶涌,只是世人怕羽後的勢力,不敢妄言罷了。
羽後一時氣噎,喝道:“將這潑婦給我拿下!”
她話音一落,萬祁陽“咻”一聲,移動在顏蝶陌身邊,將她攬入懷內,繼而拔下她頭上的簪子,猛地一摔!
“哐!啪!”那玉簪子,一下子碎成了兩節。
雖然那破碎的聲音,在吵鬧的人聲中,是極輕極輕,可還是有人聽到了。
只見離火不知從哪兒猛地竄了出來,叉腰怒喝道:“是誰摔了我娘子的簪子?”
顏蝶陌醒目地指了指羽後,羽後一驚,連連擺手:“不是我,是萬祁陽。”
“嗷!”離火伸長脖子就是一吼,衝羽後就撲了過去。
“啊!”羽後一聲尖叫,內力再度被鎖住,被離火一頓狂揍,想營救的侍衛,想靠近也被離火身上的內力扇開。
“祁陽?”顏蝶陌望着他,不解何意。
他輕輕地扶着她的腦袋,讓她好好地看兩個人的打鬥:“離火能鎖住羽後的內力,是因爲他內力奇大。而如果是你,一定會被反鎖。小丫頭,不知天高厚,就一味往前衝。”
說罷,他颳了一下她鼻子。
顏蝶陌一愣,一娥沒說反鎖這事情啊。她望着離火和羽後兩個人的拉扯,在萬祁陽的提醒下,她果然看出了一些端倪。
離火雖然鎖住了羽後的內力,可羽後 內力也不容小覷,經常衝開封鎖。離火能及時再次鎖住羽後,可她卻明白,自己內力和離火相差甚遠,若是她也這樣對付羽後,她必死無疑。
萬祁陽就這樣救了她一命。
“你不早和我說?”她嗔怪道。
“你的性子,不是非得現場教學纔信服麼?”他揉了揉她的頭。
“將軍!將軍!”此時一娥衝了出來,欲哭無淚地拉着離火。
顏蝶陌的眼一冷,她原本以爲一娥雖然暴躁,但會是個耿直之人。可她沒有想到,一娥竟沒把話說全,留有一手。
“她已經是皇后的人了。”萬祁陽在顏蝶陌耳邊輕聲地道,一娥機靈聰慧,對局勢一定看得很明白。
顏蝶陌一聽,暗地掐了萬祁陽的腰:“瘋了?既然這裡都是皇后的人,你還來這裡喝茶?”
“你在。”他微微一笑,便不再說話了。
她心裡一暖,道:“現在該怎辦?”
“傻了?當然是逃。”萬祁陽又是一笑,抱着她身形一閃,離開了盛淑殿。
“不要讓他們逃出盛淑殿的範圍!”羽後怒吼道!
萬祁陽聽罷,冷笑一聲。
萬祁陽對羽後的心,徹底地碎掉,就從剛纔他的手下一離開書殿,而她立馬派人剿殺父皇的時候開始。
“祁陽,我們出不去。”兩個人在盛淑殿的庭院內疾走,卻被內力網死死地困住。
“不會的。”他緊握着她的手,溫暖極了。
“咻!”只見萬祁陽右手一揚,那地上的石頭快速地滾動着,一會兒就成了尖銳的石針!
這是顏蝶陌第二次看到這情景,第一次,是萬祁陽削石針廢了白信的手,從而救了她。
而這一次,那石針更加地尖,甚至被內力磨出了亮光。
那比針還尖的石針,在萬祁陽內力的涌動下,刺穿了內力網。
雖然石針只是造出了一個小小的缺口,可對萬祁陽和顏蝶陌而言,這就足夠了。
兩個人身形一閃,跑出了盛淑殿的範圍。
“呼!”顏蝶陌長舒一口氣,有他在,事情也沒多難嘛。
“現在去哪兒?”她眨巴着眼睛,憂慮極了。昌帝雖然現在還活着,可處處都是羽後的勢力範圍,天大地大,她竟感覺到無處可去。
“回家。”萬祁陽牽着她的手,往宮外走去。
“那父皇……”
“父皇吉人自有天相,從今天這樣的情況看,有人護着他。我們暫時不用擔心。”萬祁陽淡淡地道,如今玲瓏大殿那邊,正是需要壯大的時候。只要權杖一天沒找到,皇兄登基的事情不得不拖下去。
“就我們?”
“莫恆找權杖,雲鶴稍後會回去。”
“那容非子他……”
“他?”被顏蝶陌一提醒,萬祁陽纔想起,剛纔容非子明明醉倒在宮牆之外,後來他的氣息突然不見了。
“咋了?”
“小王妃,你打暈他了?”
“沒啊,我就輕輕甩了一下手……”顏蝶陌低下頭,下手也沒多重。
好吧,萬祁陽笑了笑:“他是萬安國的貴客,在這裡不會有事。小師雄現在在盛淑殿,恐怕他以後也黏在那裡了。”
明明是很嚴重的事情,他就只會雲淡風輕。顏蝶陌嘟囔道:“他以後就是站在羽後那邊了。”
“無所謂的。”萬祁陽摸了摸她的頭,一邊走一邊安慰道。
此時,一陣尖銳的鷹鳴,從皇宮內響起。萬祁陽夫婦倆極速地離開了皇宮,悄然地來到皇城最邊緣處。
一路上,顏蝶陌都悶悶不樂。
“怎了?”
“一娥騙我。”不知爲何,她心裡很失落。
“小王妃傷心了?”
“嗯。”
“她沒有騙,只是說話說三分。剩下沒說的七分,夫君不是告訴你了?我多疼你。”
萬祁陽笑着道,被他這麼一說,顏蝶陌轉悲爲喜:“就知道祁陽對我最好。”
他眼眸閃了閃,道:“別隻看得不到的,有我,你什麼都會有。”
“好。”顏蝶陌心裡一下子就安了,牽着他的手更加地緊握。
爲了避免讓羽後察覺到雄鷹的存在,萬祁陽夫妻倆決定在客棧留宿一晚,然後等高雲鶴前來會合,再一起回陵水。
兩個人換了一身平民裝扮,顏蝶陌更是摘掉了所有首飾,換成一個鄰家姑娘裝扮,兩個人乍一看,一點也不像夫妻。
“皇城封了,明天得想法子。”顏蝶陌瞥了一眼那城門的侍衛,原本她和萬祁陽一起出去沒問題的,可是高雲鶴內力太差勁,不得不走尋常路。
“放心,夫君包你出去。”萬祁陽點了點頭,頭上叮噹作響。
顏蝶陌捂着嘴巴笑,撥弄一下他頭上的珠釵:“好姐姐,我真是愛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