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一個個不敢動,你看我,我看你。按照皇上的吩咐,這藥必須讓北王爺親口喝下,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是失職,論罪當誅。如今王妃這個吩咐,簡直就是推着她們去死啊。
顏蝶陌見到每一個人都是戰戰兢兢的樣子,手一揚,那藥罐“啪!”地一聲摔到了地上,那灰褐色的藥流了一地,濃濃的藥味一下子瀰漫開來。
宮女們嚇得臉一白,不解地望着顏蝶陌,不是說王爺王妃一向很恩愛的嗎?王妃現在這個樣子,活脫脫就像是一個惡毒的殺手。
“停火。”顏蝶陌冷冷地道了一聲,這樣難聞的藥味,真是聞夠了。
原公公在旁提醒道:“王妃,若王爺沒喝下這接骨湯,恐怕很難復原。”
顏蝶陌眼睛沉了沉,道:“我不會守寡就是了。”
言下之意,顏蝶陌不過是在責怪這些人多事。她的直接了當,算是正確解讀了宮女們的眼神,她們趕緊低下頭,看來這個王妃並沒有傳聞中那麼瘋癲, 相反,還非常的聰明。
“沒我命令,任何人不許進來。”顏蝶陌轉過身,大步踏進了寢殿,在她給萬祁陽療傷期間,她不希望有人打擾。
“是。”原公公和宮女們低頭道。
顏蝶陌充滿敵意地望着眼前的衆人,道:“這個任何人,包括皇上。”
衆人一驚,小小聲地道:“是……”
應罷,顏蝶陌“嘭!”地一聲關上了門。
整個雲舒殿安靜了下來,門裡門外,都沒有了動靜。 宮女們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這個王妃,果然與普通女子是不一樣的。這裡說到底是皇上的天下,她居然……
此時,來自皇城的聖旨,來到了陵水。
高雲鶴接過一看,皺了皺眉頭,這皇上要見孫子不是不行,可皇長孫和魚寶從冰川那裡救回來後,一直睡着。因爲不清楚孩子的身體狀況,他不敢冒然帶着孩子進皇城。
容非子見他眉頭都快擠在一塊了,連忙嚷道:“你這是質疑我的能力?我說這小子沒事就沒事了。”
“三皇子,不敢。只是這皇長孫還沒睡醒,得徵求他的意見。”
“怎的,這皇上要見孫子,還得經過孫子的同意?”容非子咂巴着嘴巴,咬了一口手裡的蘋果道。
“是的。”高雲鶴點點頭,按照王爺的吩咐,的確是這樣的。
“那好,我也去!”容非子嘻嘻一笑,萬祁陽答應過他了,只要他成功去除血性,他就可以呆在那小子身邊,好好地研究魂。從此以後,他就要寸步不離地跟着那小子,哼!
“莫恆,若孩子願意去,你護送皇長孫進皇城吧。”高雲鶴道,玲瓏大殿如今無主,必須有一個人在這裡守着。容非子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處,倒不如跟皇長孫,以防小兒身體不適,他們兩個護送,再也適合不過了。
“好的,先生,勞煩了。”莫恆點點頭,如今太子的婚宴推後了,可雁過山土匪報道的時間卻不會延遲,有高雲鶴和顏家舊部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此時,心急去玩的容非子,拉着莫恆和高雲鶴往東中殿走去。
“這小子,踹兩腳肯定醒了。”容非子笑眯眯道,哪用得着等他醒,那得睡到猴年馬月。
高雲鶴剛推開門,就聽見了嬉笑聲。兩個小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還湊在了一塊兒,在地上玩着琉璃珠子。
“魚寶魚寶,快把那珠子彈過來。”
“小雄雄,我只剩最後一顆了。”魚寶委屈地道,都快輸光了。
見她不開心,小師雄立馬把身上的錦囊遞過去,裡面的琉璃珠子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眨巴着眼睛道:“我贏的都會給你,不要嘟嘴。”
容非子對着高雲鶴使了一下眼色,這小子身上一絲血氣全無,眼神清澈,四肢有力,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高雲鶴點點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皇長孫,皇上有旨,說很思念你,讓你去皇城一趟。”
“魚寶去嗎?”小師雄轉過頭,那雙眼珠子比之前更加地清澈了,這一雙眼睛,人是不會有的。若說他是魂,別人也會半信半疑了。
高雲鶴見他緊緊地拉着魚寶的手,點頭道:“去。”
血性去除後,小師雄和魚寶的感情,似乎更加好了。
“那就看看皇爺爺咯。”小師雄淡淡地道,似乎有點無可奈何。
“好的。”高雲鶴立馬讓莫恆做好準備,準備從水路出發。
此時,小師雄眨巴着眼睛往高雲鶴的身後看了看,問道:“怎麼就你們,祁陽和姑娘不來送我?”
高雲鶴一愣,小師雄已經不能感應到王妃了。他低聲道:“ 回皇長孫,王爺王妃正在宮裡面等着你。”
小師雄立刻轉過頭,笑眯眯地道:“好的昂!魚寶,皇城好好玩的,你一定喜歡。”
“嗯!”魚寶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拉着小師雄的手出去了。
“這兩個小兒感情好,可惜啊……”容非子看着笑眯眯地道,可惜一個是人,一個是魂,走不到一起。
高雲鶴望着兩個孩子的背影,道:“你不覺得皇長孫變了嗎?”
“頭髮長了些。”
高雲鶴滿臉黑線,搖搖頭道:“不,他變得冷漠了。”
如今的小師雄,只有對魚寶的時候,才特別熱情。
容非子恍然大悟,道:“沒事!剛剛去除血性就這樣,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啦。好啦,爺走了!”
只見容非子大搖大擺地踏出東中殿,前去和莫恆等人會合。偌大的玲瓏大殿,只剩下高雲鶴和白信鎮守了。
他望着那空空蕩蕩的庭院,暗暗思量着,她那裡是否下雪了?
今年萬安國的寒冬,特別地寒冷。所幸雲舒殿什麼都不缺,寢殿內的溫度也是足夠的。外面的寒風呼嘯,顏蝶陌寸步不離地守着昏睡的萬祁陽,一整天滴水未進。
“王妃,你吃點東西吧?”緊閉的大門外,原公公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問道。雖然王妃吩咐過不許打擾,可是這一整天她都沒有吃過東西,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顏蝶陌緊緊地握着萬祁陽的手,晃晃頭,內力消耗過大,又沒吃東西,人都開始有點兒犯暈。她瞥了一眼那緊閉的大門,冷聲道:“閉嘴。”
她現在什麼事情都顧不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萬祁陽的身上。經過一整天時斷時續的內力灌輸,他已經好許多了,皮膚也開始潤澤。
見到他這個樣子,顏蝶陌真正地鬆了一口氣,緩緩地臥在他身邊,開始閉上眼睛。
缺乏食物的她,開始享受身體的無力感。她緊緊地靠在他身邊,趴在他胸膛前,聽着那穩而有力的心跳聲, 莫名地心安,彷彿這心跳聲是她的一般。她雖然全身痠軟無力,可是身體卻是充實的。
燭火昏暗,兩個人靜靜地依偎在牀上,顏蝶陌望着他安謐的臉,不知不覺也睡了過去。
見寢殿裡面沒了動靜,在外面等了許久的原公公,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繼而命人把飯菜都撤了。
他處理完雲舒殿剩下的事情後,急匆匆前往盛淑殿向昌帝稟報。
“一天都沒吃?藥也撤了?”
“ 回皇上,是的。”原公公低頭道,這王妃對人冷淡至極,關上門後再也不理旁人,實在是有言也無法相勸。
昌帝緊皺着眉頭,他相信顏蝶陌能照顧好萬祁陽,而她自己這般絕食,簡直就是變着法兒給他施壓。
“下去吧。”昌帝頭疼欲裂,這丫頭最近太不省心了。
原公公見狀,唯有點頭退下,原本他以爲皇上會責怪一番,想不到他這般沉默。只見原公公退下後,數十個黑衣人在昌帝的命令下,離開了皇宮,在黑夜中快速地行走着。
盛淑殿內,羽後正在昏睡。被昌帝這樣用力一點,她將保持這個狀態十天左右,這樣顏蝶陌就有充足的時間尋找證據。
他知道皇后的性子,她總是不允許別人挑戰她。若她醒着,必定會對顏蝶陌百般阻撓,到時候不知道又惹出什麼風雨來。
“皇后啊皇后,希望你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昌帝望着紗帳中的她,心裡百味參雜,今天顏蝶陌瘋了一樣的舉動,竟讓他有種心虛又無法反駁的無力感。
此時已經是深夜,時間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流逝着。三四天來,盛淑殿安靜得很,雲舒殿除了內力翻涌的聲音,也沒有人見過顏蝶陌出來過。整個皇宮籠罩在一股詭異的安靜當中,昌帝一直等,也沒等到顏蝶陌要求借人去找證據。
正是這樣的安靜, 讓昌帝 的內心七上八下,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得不安生,批改摺子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皇上,你還是好好休息吧。”原公公見到昌帝憔悴的樣子,忍不住地勸道。
昌帝擺擺手,道:“無礙,皇長孫到了沒有?”
“今天應該能到了。”原公公回道,他已經派人去接應了。
“好。”一想到孫子,昌帝的臉散發出一絲喜悅的光芒。
這邊正說着,那邊小師雄“咚”一聲跳下了船,大聲地嚷道:“魚寶魚寶,快點,我帶你去看小狗!”
“唔,等等,我有點暈船。”魚寶轉了轉眼睛,扶了扶額頭,腳下輕飄飄的,站不穩吶。容非子緊張地死盯着這小子,生怕他一下子溜了。
“哎呀,不等!”說罷,他拉着魚寶“咻”地一聲就消失掉了。
容非子望着那空空的地兒傻了三秒,繼而追了上去,道:“啊!瘋了!”
莫恆見狀,糟了,皇長孫是去太子 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