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筱筱抓狂,“不是的——”末了想起什麼,驀然頓住,瞪大雙眼,“對了!我還一直沒問清楚呢,那天晚上你明知酒水有問題還喝,第二天又帶我去見那個什麼章總,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兒!你肯定提前知道我身份了!”
時至今日,賀御君已經沒有否認的必要了。
男人側臉勾勒出一點笑意,似鄙視又似寵溺,好像在說這麼簡單的問題你個小傻子居然還琢磨了幾年。
筱筱看懂那表情,握爪抗議:“真是?!不公平啊!我都不知道你是誰時,你居然都把我打聽清楚了!我還以爲我計劃成功,實則是傻傻落進你的圈套?!”
笑哭!這到底是誰算計誰!
“說圈套就難聽了……”男人勾起一側嘴角,樣子迷人又邪魅,平聲靜氣地說,“畢竟當時我只是想知道能讓章國智下定決心再娶的女人是何方神聖,誰料——”
“誰料怎麼樣?!”
“原來是個生嫩的小丫頭片子。”
筱筱憤怒,“那也不是我願意的啊!我出國幾年我爸都不怎麼問津,突然讓我回來就說他生病了,火急火燎的,我怎麼知道他是擅自做主把我賣給了一個素未謀面的老男人!”
這一切,賀御君當然已經知曉了。
只是,兩年前的那個夜晚,他擡頭看到明眸皓齒漂亮甜美的女孩子對他眨巴着大眼,明顯是在故意勾他引誘他喝下那杯下了藥的酒水時,他心裡的確是泛起濃濃的鄙夷和不屑。
一眼認定,原來章國智就是這樣的眼神?看中一個年輕幼稚又不懂自尊自愛的貨色?
喝下那杯酒,是因爲篤定經過了特殊訓練的他不會被一般的藥物放倒,想將計就計看看這個小丫頭到底有什麼陰謀,是不是年輕輕就私生活一片糜、亂。
然而不料,他小覷了這丫頭的實力,那杯酒也不知被她下了多少劑量的藥物,意志力頑強如他,竟也昏睡了一晚。
更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醒來,等着他的就是女孩兒自導自演的一齣戲。
恍然大悟,原來這丫頭也不願嫁給章國智,故意自毀名譽就爲了給“未婚夫”戴綠帽子,好毀了這樁婚事。
一瞬間,他對這丫頭刮目相看,心底倒起了濃濃的好奇與興味。
從未談過戀愛,他不懂身邊有個女孩子圍繞是什麼感覺,可那天,他未經大腦思考就提出假戲真做,名義上說的是故意報復章國智——可今日回想起來,這似乎只是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難不成,自己對她是一見鍾情?
筱筱歪着小腦袋,皺眉,一臉困惑不解地望着那嘴角銜着迷之微笑的英俊男人。
“叔叔,你在想什麼?”
線條完美的側臉笑容加深,那人回眸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繼續開車。
頓了頓,薄脣掀起,在筱筱濃濃的期望裡吐出幾個字:“不告訴你。”
筱筱:“……”
被耍了的小丫頭,一路都沉着臉不高興。
回到小洋樓,賀御君剛把車停好,副駕的門已經迫不及待地推開,那道俏麗的身影提着長長的裙襬,冷冷地將他甩在身後。
男人勾脣,無奈地搖頭,下了車追上去,拉住她一條手臂。
一股子壓迫感撲面而來,女孩兒水亮的眼眸擡起瞥了他一下,小臉更繃緊了些。
伸手撥開他,她清高着精緻的眉眼轉身又要走,男人筆挺修長的身軀猶如泰山壓頂般朝她大幅度壓下來。
腰肢落入對方懷抱,這麼霸道的動作,還能細心呵護着不弄疼她腰間的傷口。
清冽馥郁的男性氣息縈繞着呼吸,兩人四目相對,距離太近,彼此的味道全都糾纏在一起。
筱筱望着他立體深邃的五官,抵抗着心底的動搖,乾巴巴地問:“幹嘛,發情啊?”
那人薄脣勾起,眉深目邃,眼尾有一些性感的紋路,四平八穩地反問回來:“既然今天是個特殊而有意義的日子,難道我不應該?”
筱筱:“……”
還在發愣,沒想好該怎麼應對這人的厚臉皮,下巴已經被對方修長乾淨的手指慢慢擡起。
幽深的視線定定凝着她,漸漸地,英俊剛毅的臉龐就壓了下來,朝着她微微張開的粉色脣瓣。
嘴巴被吻住,筱筱驀地回神,腦袋情不自禁地往後躲了一下,“叔叔,這裡是庭院……”
賀御君哪裡肯聽,原本抱着她腰肢的大掌沿着筆挺的玉脊輕柔向上,兩人身體越發靠攏。
時隔數月,兩顆心都深藏着對彼此的渴望與期待,筱筱蹙眉,儘管知道場合不對,還是順從着內心的意願,柔軟雙臂勾住了男人的脖頸,無聲地投入在這個吻中。
庭院裡的路燈光芒朦朧,男人英俊深邃的五官影影綽綽,一吻結束,賀御君放開她時低喘着用額頭抵在女人眉心。
“你的傷……叔叔會小心,嗯?”那張嘴巴,毫不知羞地悄然吐出一句。
筱筱臉頰爆紅,不懂他每次都要提前通知是個什麼癖好,這種事,意會即可啊!說出來多難爲情!
真是的!
照例,小丫頭抿着脣沒有迴應,賀御君也勾脣笑了下,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啊——”筱筱一聲驚呼,雙手本能地攀住他肩膀穩住平衡,“你手臂的傷!”
男人怎麼都這個德行啊!猴急起來什麼都不顧了!
誠如他所言,這一晚的親熱很小心很溫柔,但那種情之所至無力表達的微妙美感,卻隨着兩人心靈的靠近而漾出前所未有的火花。
筱筱累極而眠,意識混沌中感覺到男人在她腰間細細查看着什麼,而後像是鬆了一口氣,躺下來,將她溫柔摟入懷中。
儘管神經已經疲乏到無力思考,可身體依然像是有着潛在本能一般朝那具溫暖靠近。耳朵停留在他心臟處,一下一下隆隆穩重的泵動,比什麼催眠藥物都有魔力。
一夜無夢,春宵苦短。
*
陽光早早穿透霧靄,點亮了一室沉寂。
筱筱動了動,翻過身,旁邊已經沒了那個能讓她安心睡眠的人肉抱枕。
不滿地蹙了下眉頭,她睜開困頓的眼,嘴巴里嘀咕了句什麼,意識緩慢地甦醒。
“這些日子的休養,你把部隊裡的規矩全都忘了吧,這都幾點了。”清冽的嗓音泠泠傳來,筱筱應聲擡眼,見門口走進來的挺拔冷峻身形,又把眼皮耷拉下來。
“這能怪我嗎?之前是你天天逼着我多睡覺多睡覺,現在——”話沒說完,意識到薄被下的身段光溜溜的,她紅了臉,瞥着小眼神兒抗議,“昨晚還不是你糾纏不放,不然我能累成這樣子麼!連個養傷的病患都不放過!哼!好意思怪我起不來牀!”
嘀嘀咕咕抱怨了一堆,她不自在地爬起身,頤指氣使:“我衣服呢!只顧着脫都不知道幫我穿麼!”
賀御君沒說話,雕塑般的冷硬麪龐似乎提示着什麼,然而還是轉身打開衣櫃,幫女孩兒拿來衣服。
筱筱見他略帶陰沉的俊臉,後知後覺,這才小心地問:“大清早的,你怎麼了?誰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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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御君沒回答,只是看了看腕錶,“快點吧,等會兒還要去墓園。”
墓園?
筱筱腦子一激靈,這才徹底清明。
是啊!今天是姐姐的忌日!昨天他還提醒過那個章總的。
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她動作迅速地拿過衣服穿上,“叔叔,我很快的。”
賀御君應了聲,清俊的身影轉身出去。
筱筱盯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間的失神。姐姐的忌日,他一定心情不好吧?霧眉蹙起,她幽幽嘆了口氣,趕緊穿衣洗漱。
一路上,賀御君只是專心駕車,筱筱原本想說些什麼安慰他的,可又怕不會說話反而引起他的傷心回憶,於是也沉默了一路。
車子停穩,筱筱取了鮮花抱在懷裡,賀御君在車頭另一邊等着她。
很自然地把手放進男人揚起的掌心,她笑了笑,故作輕鬆地道:“我這也算是見家長吧?有點緊張呢!”
賀御君的父母都葬在烈士陵園,那是有哨兵把守的地方,筱筱還沒去過呢。這會兒來見姐姐,可不也算是見家長?
“緊張什麼,我喜歡的,我姐肯定也喜歡。”男人面上笑容不多,但這番回答讓筱筱心間動容又竊喜。
兩人拾階而上,到了一處墓碑前,賀御君蹲下身去,將懷抱的花束放在地上。
擡手細細擦拭着墓碑照片上的浮塵,賀御君低聲沉沉地道:“姐,我來看你了,還帶了我女朋友過來——”
話音未落,筱筱盯着那張小小端正的黑白照片,臉色僵成了慘白,“叔,叔叔——這個人,我、我見過……”
賀御君的手指剛剛拂過照片,陡然聽聞這話,驚駭不已,回頭,臉色也僵硬:“你說什麼?”
筱筱持續震驚着,並且在一瞬間明白了許多事!
手指幾乎是顫抖着指向照片上的漂亮女子,她目光轉移,定在男人臉上,“叔叔,她就是在申屠梟身邊的那位夫人啊!那個不顧性命救我走的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