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古六見胡月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自己這般沒臉沒躁的舉止,多半被她輕看了,當下悻悻地說不出話,一副窘到極處的模樣。
胡月低聲說道:“你快走吧!呆會被我爸媽瞧見了,拿掃帚打你!”
“師姐,我......”廉古六話還沒有說完,胡月已經轉身走開。
廉古六沮喪至極,看着胡月進屋關門,心頭千言萬語,竟全卡在喉間,一種撕裂般的疼痛,在胸腔揪緊了,鼻尖酸楚,竟似要落下淚來。
門後,胡月後背貼在門板上,心如鹿撞,胸前起伏不定,暗自惱恨廉古六笨蛋!你大大方方走了進來,向我爸媽保證了只愛我一個,豈不皆大歡喜?爲何要這般偷偷摸摸,好似在做見不得人的事一般?
胡月在屋門背後,一會兒惱恨廉古六用情不專,一會兒又抱怨母親許廷梅管束太嚴,想到自己,夾在戀人與母親中間,也是風吹兩面倒,沒個主見!對於張凡,不知爲何,胡月竟是恨不起來,想到自己生日那天,張凡從大老遠的渝州趕來,送自己名貴的化妝品,最後竟是絕望地哭着離開渝州。那種被欺騙、被玩弄的恥辱感,胡月感到身受。而這一切的始作傭者,就是現在站了在外面的廉古六!
念及至此,胡月驚覺過來,打開門走出去一看,哪裡還有廉古六的影子?方纔的惱怒與憤恨,突然間就化成了難捨與依戀,胡月奔將出去,跳出花圃鐵柵欄門,遠遠便瞧見公路邊一輛汽車發動機啓動了,開了車燈。
胡月正要叫喊廉古六的名字,卻見阿黃跑將過來,依了在腳邊,方纔驚覺這是在寂靜的黑夜當中,險要出口的話生生嚥了回肚,眼睜睜看着廉古六駕駛着車,在視線裡消失不見。
黑夜裡,胡月佇立良久,腮邊淚痕,猶自未乾。阿黃等得不耐煩,搖了搖尾巴,徑直回花圃去了。要是廉古六在此,定能讀懂阿黃表達出來的意思:搞不懂你們這些人類,明明相愛,偏要自己製造一些障礙出來!哪像我們狗族,想愛就愛,多麼自由自在?唉!可憐的廉古六,可憐的小主人胡月!
廉古六被胡月拒絕,心情低落至極,開了車往回走,在到了大伯家公路邊,剎了一腳,尋思要不要去看看阿婆。這農村不比城裡,晚上十一點鐘,大多鄉下的農民都已經入睡,自己這冒然前往,算是叩擾還是探望?
廉古六最後是熄火下車,悄悄摸下公路,徒步往大伯家走去。天邊隱有微光,可以辯明方向,在伸手難見五指的土路上行走,廉古六竟是感到一種受虐的快意。
低矮的院落路口,大黑狗趴耳興奮地搖着尾巴,鼻頭處發出很響的噴鼻聲,廉古六心頭一暖,蹲下身子,嘴裡輕聲說道:“趴耳,你知道是我回來了?你怎麼不像從前一樣,撲在我身上了呢?”
趴耳任由廉古六不停地撫摸它的腦袋,狗嘴裡嗚咽有聲,廉古六有心聆聽,不由一下樂了!原來趴耳竟是告訴他,它要是撲在廉古六身上,弄髒他穿的衣服,他會打它!
廉古六就蹲在大伯家的院壩裡,與黑狗趴耳“聊天”,一人一狗,連猜帶蒙,竟也溝通了一個大概。廉古
六從趴耳表達出的信息裡,得知阿婆與大伯他們一切照舊,當下放下心來,決定不敲門進屋了。反正說不了幾句話,自己也是要連夜趕回金凹去的,何必吵擾阿婆的睡眠?
廉古六起身往回走,趴耳疑惑的眼神,在黑暗當中閃着綠油油的熒光,似在好奇廉古六爲何過屋不進?
“趴耳,回去!好好守着屋!下次回來,我給你帶好吃的!”廉古六轉身攆趴耳,不讓它送自己。
趴耳果真止步不前,只是突然吠叫兩聲,聲竟清亮短促,在這寂靜的夜晚,顯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廉古六揮了揮手,好似覺得趴耳會看不見,嘴裡又低聲說道:“知道了!老狗,你也保重!”
趴耳聽得明白,竟然趴伏在地,靜靜地盯着廉古六漸走漸遠的背影,對小主人怪異的舉止,感到莫明其妙!這人類與狗族的思維,果然不是一樣的!
金凹區鹿風責任有限公司總經理辦公室,呂寶芳坐在辦公室裡的皮質沙發上,望着對面大班臺桌後老闆椅上的丈夫,沉默不語!
身爲公司財務部長的王昕嫣,卻站在大班臺側邊,滿臉希冀地看着正在認真查閱報告的總經理王風。
王風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很多,但妻子呂寶芳時不時在身邊干擾自己一下,真的讓自己很惱火,早就有心找個什麼事情出來,牽扯住呂寶芳的精力,讓她別再折騰自己。侄女王昕嫣交上來的這份收購‘美侖美奐’女子俱樂部50%股份的報告,讓王風心中一動。因爲這是讓呂寶芳旺盛的精力得到發泄的最佳渠道,畢竟這是她自己主動要求的。
“聽你們說,是廉古六主動聯繫你倆的?”王風放下手中的資料報告,擡頭望了望呂寶芳,又看向王昕嫣,說道:“五百萬雖然不算多,但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了,這事需要認真瞭解一下。”
“我瞭解過了,與我們同住藍月亮山莊的那個汪桂香,就是‘美侖美奐’女子俱樂部的第二大股東,擁有公司40%的股份。其餘的10%,分散在公司技術人員手上,都是公司的骨幹成員。公司的註冊資料我也到工商局查過了,註冊資金是一千萬。而且我與昕嫣在這家公司辦有美容卡,通過半年來的觀察瞭解,得出的結論是:可以接手!”王風話音剛落,呂寶芳立馬接口說了起來。
“我需要見一見這個廉古六!”王風說道。心底卻在想:欲擒故縱!把妻子的胃口先吊起來!
“至兒把她的生日改在星期天,除了家人之外,還邀請了她的三個同學,另外,還有一個外人。”呂寶芳淡淡地說道。
王風疑惑地望着呂寶芳,心想,這與我見廉古六有何關係?
“這個外人,就是廉古六!”王昕嫣插嘴道。
王風若有所思,這廉古六開車就這麼順手捎帶了女兒一段路,難道女兒還真把他當作了救命恩人不成?
“你倆先出去吧!這件事,原則上我同意!”王風向妻子呂寶芳揮了揮手,說道。
呂寶芳與王昕嫣走出總經理辦公室,在門外悄悄地擊掌相慶!
“下午給我打電話,我倆一起去女
子俱樂部做美容!”滿臉喜慶之色的呂寶芳,邊走邊回頭,對王昕嫣說道。
“好的!”王昕嫣笑着應道。心中卻是腹誹不已:這個嬸嬸實在太煩人了,弄走了最好!
三月四日,星期天,廉古六照例在新華公園帶了一大幫人在鍛鍊逆式呼吸,王鹿至也來了。
陳浩與陳海現在每天騎自行車上學、放學,早上還從金竹苑別墅家中騎到新華公園,參與晨練。陳語貴與黃惠筠欣喜地發現,兩個兒子的身體素質有了明顯的變化,一向嗜睡的陳浩,也變得精神飽滿起來。
廉古六指導新人的晨練半小時練功完畢,王鹿至便悄悄走上前去,笑靨若花,低聲說道:“我有事先走了!記得早些來喲!”
事隔一個星期,廉古六差點忘記了今天是王鹿至的生日。
“祝生日快樂!”廉古六伸出手去,笑着說道。
“少來!”王鹿至將手向身後一縮,笑着說道:“你想借握手揩油!”
“我是那樣的人嗎?”廉古六冤枉極了。
廉古六作爲呂寶芳的減肥技師、王昕嫣的晨練指導、王鹿至的救命恩人,來到藍月亮山莊王鹿至家的別墅內,還是很受禮遇的。
爲了促成呂寶芳收購舅媽手中股份這單生意,廉古六可謂拼上了血本!早上去百貨公司,替王鹿至選了一隻手鐲,什麼玉質的不記得了,反正有發票、有保證書什麼的,比着卡上的錢刷光:3200元!
王鹿至收到廉古六送的這份生日禮物,頗感意外,隨即欣喜若狂!想這廉古六平時表面對自己漠不關心,實則比自己更加暗戀對方!一個月的薪水,全拿了來買生日禮物送普通女朋友,誰信?女子俱樂部員工月薪多少,王鹿至可是從堂姐王昕嫣那兒瞭解過的。
王鹿至喜滋滋地將廉古六送她的白玉手鐲馬上就戴了在手腕上,炫耀般地在親朋好友面前晃悠,只可惜這些人非富即貴,對這普通的手鐲根本就瞧不上眼,只認爲小女孩兒鬧着好玩。倒是王鹿至的三個女同學,暗自留意到了王鹿至內心真正的喜悅,悄悄拉了一旁,逼問王鹿至與廉古六的關係?
廉古六由呂寶芳領着,來到了王風面前。
“王風,這就是廉古六。”呂寶芳對丈夫王風說道。
王風是誰?廉古六不清楚,但王風旁邊站了的兩個六十多歲的男人,卻讓廉古六暗自吃了一驚!
“你就是廉古六呀?呵呵!小傢伙看上去挺精神的嘛!”聽了兒媳婦呂定芳說話,王風的父親王定伯笑呵呵地插嘴說道。
“跟我來吧!”王風對父親與二叔王定仲歉意地一笑,然後對廉古六說道,轉身往旁邊一房間走去。
廉古六木然地跟在其身後,腦子裡卻在急速回憶剛纔那兩個老人的相貌,其中一人,似曾相識,似曾相識啊!
王風打開一扇門,率先走了進去,廉古六走到門口,突然叫了一聲:“我想起來了!”
“想起什麼了?”王風轉頭,望着一驚一乍的廉古六,詫異地問。
“我想起那人是誰了!”廉古六有些激動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