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爺家的餐桌是農村中常見的八仙桌,木質細膩厚重,顯得甚爲結實。餐桌上三菜一湯,品種不多,卻勝在份量十足。
第一道菜:一斗碗半肥半瘦的臘肉,薄如薯片,引人食慾;
第二道菜:一大磁盆的肥鍋肉,配菜是蓮白,香氣四溢;
第三道菜:滿滿的一大碟香腸,厚薄均勻,很是美觀,下廚之人顯然刀功了得;
第四道菜:一鉢熱氣騰騰的酥肉湯,配料是碗豆尖,綠葉青脆,僅用肉湯燙熟。
見得這些綠色環保的農家菜,廉古六感到口水在舌頭尖打轉,就要包不住流出來了,趕緊說話掩飾:“桌上這些食物,要是在餐館裡面的話,至少要多勻出三份來。”
孫海狗笑了笑,說:“這都是自家現成的,並不值錢,好在味道還湊合!來,大家都不用拘束,動筷子挾菜。”
孫喜妹拿了三隻玻璃杯放在桌上,轉身去到爺爺房間,少頃,提了一個醬紫色酒罐出來,拿眼看着爺爺,調皮地一笑。
孫海狗用充滿愛憐的目光望着孫喜妹,微微一笑,爽朗地一招手:“行!就拿它待客!”
孫喜妹得到爺爺允許,這才喜滋滋地上前,給三隻玻璃杯斟滿了酒。廉古六待要推辭,見孫喜妹直直地看着自己,表情是一副你不領情怎麼的?又發現杯中的酒液金黃透明,酒香怡人,“我不喝酒”這句話便生生在喉間嚥了回去。
孫海狗端起酒杯,對廉春雷說道:“廉醫生,今天我要好好地敬你一杯酒。一是因爲你說了什麼叫做良心,將方便留給別人,不方便留給自己,我欣賞這句話。第二,是你傳授這個小夥子技術,方法硬是要得,這個我也佩服。來,幹了!”
廉春雷此時表現得受寵若驚,趕緊站起來,雙手捧杯,與孫海狗恭敬地碰了,嘴上客氣說道:“承情!承情!”二人都將酒一口喝乾。廉古六在一旁看了,很爲二人豪爽氣概感染。
孫喜妹負責倒酒,見廉春雷與爺爺的杯子空了,馬上起身捧起酒罐,又給斟滿。廉古六吃這幾道菜,說風捲殘雲這詞太誇張,用狼吞虎嚥則很
貼切。廉春雷伸腿在桌下踢了廉古六一腳,提醒他注意儀態,別一幅餓死鬼模樣,好像在大伯家受虐待了似的,吃相太過難看。廉古六看了看孫大爺與孫喜妹,不好意思地笑了。
“喜歡吃就多吃點!年輕人嘛,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來,多吃點!”孫海狗將那碗臘肉移至廉古六面前。
孫喜妹嘻嘻一笑,對廉古六說:“這就算好吃了?你要是吃到我胡月姐姐做的菜,那還不把舌頭咬斷半截?嘻嘻!”
“公路對面,風語閣花圃,她爸叫胡修興。這丫頭會做幾樣菜,確實比我弄得好吃。”孫海狗給廉春雷二人解惑說道。
廉古六菜吃了不少,酒卻喝下肚不多。一是廉古六以前真沒喝過,二是手上還有傷,孫海狗不願強人所難,廉春雷則是有護着廉古六的意思,更不會主動相勸。但總有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隨着酒一喝多,二人對廉古六的小心作陪就有些不滿意了。孫海狗還沒有說什麼,當大伯的廉春雷卻先教訓起廉古六來了:“酒品看人品!啥子事情都要經過嘗試,才慢慢從會到精,你總不會一直不喝酒噻,來,陪大伯碰了這杯,就正式收你當徒弟了!”
“我真的學得會呀?”廉古六對自己做獸醫沒多大信心,另外心底有些排斥,獸醫這工作環境不是髒、亂、差,而是髒、臭、險!剛纔的情形,廉古六心有餘悸。
都說酒醉心明白,廉春雷現在並沒喝醉,只是有點高了,廉古六心底那點想法卻也看了個明白,當下說道:“有啥學不會?除非你小子根本就不想學會!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有大伯教你,頂多三天就會,你信不信?”
孫海狗在旁插言:“春雷兄弟,你說得太對了。要我說啊,做什麼事,一個人的天賦最重要,也就是悟性要強,老師一說就懂,這就是真傳一句話。而後天的努力,指的就是讀萬卷書了。”
廉古六還待猶豫,廉春雷就對孫海狗說:“要不,這個徒弟送給你算了!”
孫海狗吃了一驚,忙道:“我能教他啥子?不行!不行!”
“看到沒有?你小子嫌東嫌西,還是有人
要嫌你!一個不腳踏實地的人,別人是看不起的!”廉春雷仗着酒興,指着廉古六,說話毫無顧忌。
孫海狗哈哈一笑,對廉春雷舉杯相邀,說道:“春雷兄弟,不要用激將法!你這侄兒,看得出是棵好苗子,不是我不喜歡,實是害怕誤人子弟。這樣,再喝三下,如你所願!”
廉春雷大喜,連使眼色示意廉古六趕緊拜師,卻見這小子此刻一付莫明其妙的迷惑樣子,不由又急又怒,伸手在廉古六頭上拍了一掌,喝道:“你還傻乎乎地做什麼?孫老師肯收你爲徒,是你前輩子燒了高香,還不趕緊跪下磕頭?”
這算怎麼一回事,皇帝不急太監急?廉古六眼見大伯面容又是如獲至寶又是急火攻心的扭曲表情,嚇了一跳,也不在乎頭上那一點點疼痛了,連忙說道:“好嘛!好嘛!我拜師就是!”
說完便要給孫海狗跪下磕頭,廉古六此時是眼睛一閉,心道豁出去了。誰想孫海狗伸出一條腿,托住了廉古六的身子不讓跪拜,淡然說道:“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這些俗套的禮節就免了。真要想學點本領,給我還有你大伯,各敬三杯酒喝下,就算禮成!”
喝酒總比跪下好多了,年輕人愛面子,廉古六趕緊主動張羅,從孫喜妹手中接過酒罐,一杯又一杯倒滿,捏住鼻孔一一喝了。廉春雷見事已至此,低頭嘆了口氣,只得作罷。
廉古六一下有了兩個師父,大伯是獸醫,教自己醫豬的本事,這個是很清楚的了。孫海狗孫大爺是做什麼的,卻一點也不瞭解,雖然聽大伯的話拜了孫海狗爲師,學什麼卻是一定要弄明白的。廉古六臉紅紅地問道:“孫老師......,哦!這不是在學校,該叫師父。孫師父......就是師父,師父,我跟着您能學些什麼?”
兩個師父說了些什麼已經聽不明白,廉古六走到院壩中間,看到院中花草轉了起來,正自奇怪,又見跟了出來的兩個師父,還有孫喜妹,也開始在轉了,廉古六一下急了,說道:“怎麼都在轉呢?你們別轉......”
突然院壩像地毯一樣直直立了起來,啪的貼在廉古六臉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