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死將整個後宮都鬧得火騰騰的,相信就只有我這寢宮內能有這樣的平靜。
婷妃低頭專注着手上的剪紙,剪出來的圖案都很漂亮,可愛。她每剪好一個就拿到我的面前輕輕的搖動,然後露出調皮的笑:“星兒,你看,這個漂亮不?你猜是什麼?”
“魚。”根本不用猜,她剪得如此好,一看便能知道。
我看着,彎着溫和的脣。
昨晚雖累,可是我卻睡得很沉,一睡便到今天早膳的時候,早膳用過,人才開始感覺到有力。
看着天真無知的婷妃,不禁想到皇后初入宮時的那種溫柔細膩。
其實她並不算壞,只是許多事情迫着她走上錯路,一錯再錯,這是深宮之內許多人都無法控制的轉變。
將來……我與婷妃會怎樣呢?
“娘娘,你的藥。”慈念推門而入,然後將門小心的鎖了起來。
經過昨天玲貴人那樣的闖入來後,慈念變得更加的小心,就害怕下次撞入來的人會認出婷妃。
“嗯!”接過,我乖乖的將那藥給吞下,將碗交給她。
“奴婢剛纔聽聞,那個董蕊已經招認了她害皇后娘娘滑胎的經過,她說那天晚上跟蹤着你去臥龍宮,知道你可能會徹夜不歸,就下手的。她說她先在皇后娘娘房間的茶水裡放下了一些藥粉,那些藥粉配上一些香味,就會刺激血液的流暢,從而引起胎兒的損落。”慈念將碗收回去,嘴裡低低的對着我說。
“哦!是啊!”輕淡的,我只微微的點頭。
“其實她都已經是一個將死之人,她沒有必要爲娘娘你的清白而捍衛。奴婢想,是皇上有辦法讓她說出來的,皇上這麼做,娘娘心裡也該高興。”慈念笑說着,將碗放到一邊去。
輕淡的說話,就是在替她的主子說好話。
想到他昨天的冷淡,我無從得知他的心思。
其實滑胎的真相,他自己同樣想知道吧!
不過董蕊的辦法也真狠,太醫只查到有食物相沖,卻查不出毒性來。
爲了自己能上位去,如此設計自己的主子,真叫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評語。
“太后怎樣?皇后的死對她打擊很大吧!”想到昨天太后那神色,也不知道是否要去心疼。
曾經,她是我最親的親人之一。
可是想到她對我的無情,又很難不去記恨。
不過她如何對我都好,我不能忍受她要冷眼看着皇后與董蕊將我活活的給拉死。
“娘娘可以放心,太后是一個經得起風浪的人,皇后的死她的確會難過,可事實就是事實,太后慢慢會適應的,而且會適應得比任何人更快。”慈念說着,又走回我們的身邊,伸手將婷妃的剪紙給一點一點的放開。
“你們是在說皇后死了嗎?”婷妃剪着剪着,忽然放下手上的剪刀,看向我們疑惑的問。
“沒事,你慢慢剪,那不是你能操心的事。”輕拍她的笑,我對她露出了溫柔的笑。
“娘娘,還有關於七王爺,他的傷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太醫說要臥牀半個月就能下牀走動,只是有點失血過多,所以昨晚才昏迷不醒,他在今天早上就醒來了。”慈念又說,倒很瞭解我的需求。
擡頭看向她,我想了想,感激的笑:“謝謝你。”
“娘娘是我的主子,作爲奴才的,應該的。”慈念笑着,將所有剪紙都小心的疊在一起。
彎脣而笑,想到七王爺能安好,心裡揪心的結也總算能解開一個。
“那個叫春兒的宮婢,太后下旨了,明天午時砍首示衆。”慈念低頭收拾,嘴裡又忽然吐出一句。
我帶微笑的看着婷妃,聽着她的說話後笑容不禁繃緊了,怔了一下,然後輕輕點頭:“哦!”
這些,我早便有心理準備的。
砍首示衆,已經是太后對她很大的仁慈了。
“什麼叫砍首示衆?”婷妃忽然又擡起頭來,一臉好奇的看着我們。
“皇上駕到。”門外,傳來許公公的聲音。
我與慈唸對視了一眼,她立即快快的上前去開門。
“星兒參見皇上。”
“奴婢參見皇上。”
我與慈念雙雙跪下,他進入後也順手的將門給關起了。
“辰,你來了。”婷妃歡喜的放下手中的剪刀,一下子撲了上去。
有許多時候,她都會興奮得直喚他的名字。
而他,當然是放任着,這同樣是一種親密的表現。
“你們都平身吧!”他說,然後牽着婷妃走到剛纔的位置上坐好。
看着她的剪紙,溫柔的笑語:“婷妃剪出來的圖案都很漂亮。”
“嗯,對了,辰,你來了就剛好,星兒她們說砍首示衆,是什麼意思啊?”婷妃天真的眨着大眼,重複的問着剛纔的問題。
我與慈念爲難的對視了一眼,不等我解釋,慈念先上前:“娘娘,那沒有什麼意思,就只是表演之類的節目。你昨天不是會剪出兩個人站在一起的剪紙嗎?你快剪給皇上看,他看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慈念溫和的笑着,有意將話題轉開。
天真的婷妃,當然輕易的順着她的說話走,轉頭看向段若辰,興奮的拉起他的手:“好啊!我現在就剪給你看。”
“嗯,慢慢來,朕等你。”溫柔的笑,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婷妃的臉,然後露出溺愛的笑。
靜靜的凝視着,我有種感覺,這一刻的他很放鬆。
是因爲婷妃的純真吧!讓他覺得沒有僞裝,相處不會累吧!
“辰,這幾天星兒在你那裡,我一個人在這裡可悶死了。到底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個房間啊?我有時候想要找星兒,可是她不在。”一邊低頭剪着,婷妃進而擡頭委屈的嘟着紅脣。
看着,我跟隨而笑。
也許我亦同樣的疲累了,看着婷妃那簡單的笑,好羨慕。
靜靜的靠在樹下,凝視着那些不知名的花,那麼的燦爛,都在鬥嬌爭豔的。
這些燦爛,就如繁華的後宮一般。
其實,何需去爭?每朵花都有自己的嬌美之色,不是嗎?
可是人心無知足,於是大家都在習慣去爭了。
所有人都想當唯一的那個,可偏偏帝王卻不是誰能去唯一擁有的。
於是,看透這一點的人就放下了執着,不去爭他心底的唯一,卻要爭這後位的名額。
可這皇后之位,同樣是唯一的。
但這個唯一,卻是能夠擁有的,只要能坐上去,那麼就是當時唯一的皇后娘娘。
於是更多的人都貪婪得到。
皇后死了,這對後宮中許多人來說,不,幾乎是對後宮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
如雅貴妃,聽聞今天就有許多人往她那裡跑,也許大家都在想,皇后死了,雅貴妃的機會又來了吧!
不止是她,我這裡也有人來轉,只是我讓芬芳用生病這藉口一一送走罷了。
此時的後宮是蠢蠢欲動的,婷妃若出現,那將會是怎樣的景象呢?
在這個時候,段若辰還會不會決定讓婷妃浮現水面?還是他會選擇繼續的等?
等太醫成功的治好婷妃的病?
“這些花好看嗎?”輕聲的低語,沒有笑,沒有怒,也沒有情緒,只是像一個陌生的路人在問着同樣陌生的我。
“好。”點頭,我隨意的答。
其實自己一直在發呆,根本沒有真心的去注意過這些花長得怎樣了。
剛纔看他與婷妃聊得很開心,我便提出與慈念離開,是他批准的。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很多時候他前來這裡探看婷妃的時候,我都會跟慈念離開,讓他們夫妻有獨對的空間。
能看出,婷妃已經不像剛開始的那麼害怕他,而是越來越依戀他的存在了。
有時候他沒有前來,婷妃還會走出來問我爲什麼。
爲什麼?我哪裡知道呢?
帝王的腳步誰敢去擋,他的後宮之大,能如此頻繁的到這清華殿來,已經是很大的恩賜了。
也難怪今天也會有人想往這清華殿來拉攏我的心,他們竟會天真的以爲宮婢出身的我也許與皇后之位有緣。
可沒有人知道,大家都猜錯了。
這後位,他不會給雅貴妃的,亦不會給我,也不會給身懷六甲的玲貴人。
他給的,就只有他的妻子,那個正式的妻子。
“沒有話要跟朕說?”緩步,貼近,他站到了我的身前,替我擋住從樹葉間透射而來的陽光。
目光從那些花中移開,擡眸看他,我彎了彎脣,平靜的反問:“皇上認爲星兒會有什麼話想要跟你說?”
“例如,爲什麼你會跟七王爺在一起的?爲什麼他會替你擋下那一刀的?以他的能力,他根本不用擋刀都足於將那個宮婢給控制,不是嗎?”劍眉輕挑,他的說話淡淡的,如那麼的雲淡風輕。
可是看着他眼底的深睿,我知道他就是執着。
“昨天皇上讓人將星兒送回來,玲貴人收到消息就過來看我。結果她急急的闖入,就看到婷妃的存在。當時星兒解釋說婷妃是宮女,她亦沒有質疑,可擔心玲貴人在裡面時間長了,會察覺到不對的地方,所以星兒就提議與玲貴人到外面去散步。”擡頭,直直的與他對視,我輕微的貼上前,與他貼近:“這些,皇上不是該從慈念那裡聽到嗎?而關於春兒出現後的情況,皇上應該也能從芬芳那裡打聽到,不是嗎?”
關於我的一舉一動,他不是一向都瞭如指掌嗎?
在我在恐嚇之下,芬芳纔不敢再暗暗的跟隨着我,可是我的行蹤她還是得要回報的。
“那星兒該清楚,朕想問的是什麼。”回視着我,他的手一伸,將我拉近,讓我貼在他的腰間。
如此的貼近,懶得與他爭執,便將頭輕靠在他的胸前:“皇上是想問,爲什麼七王爺會捨命相救嗎?”
“是。”也許是以爲我逃避他的目光,所以他有點霸道,伸手將我的頭給擡起,就是要迫我與他對視。
在陽光之下,他的墨眸更加的耀眼。
“那星兒能不能先問一下,如果……我說是如果,如果當時在那裡的人是皇上,皇上會如此緊張的救星兒嗎?你會爲了星兒去擋那一刀嗎?”輕聲的,心跳卻不自禁的加快了。
手心都滲出了汗,才發現自己如此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