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多了個哥哥 頭輕靠在亭子上，靜靜的凝視着月光，這樣的寧靜，這樣的優雅，因爲秋天的深入而變得微冷。
還好，這裡的冷不如京城那般的帶着寒意。
靜靜的靠坐着，想起從前與娘在這裡談心的時候，脣角微微揚起，禁不住多呼吸了幾口氣。
他要見的人已經提早一天出現了，不知道會不會明天就起程嗎？
這個中秋節，看來不能與他一起過了。
不過無礙，還能跟我的家人一起過。
笑着，低頭，伸手輕輕的解開左手上的白布，一圈一圈的，緩慢的，小心的，也是不捨的。
今天是最後一天上藥了，這藥是他親手給我上的。
想到皇后滑胎的那天晚上，他如何的相伴左右，脣角爲他而笑。
他的溫柔，只要他肯給的時候，總是如此多。
不管是對雅貴妃，對皇后，對玲貴人，還是對我......
這男人，叫人如何能去痛恨呢？
“不開心嗎？可知道肚子也會餓的？”溫雅的低語，接着是一個人坐在旁邊而產生的微風。
回頭看去，石桌上放着一個托盤，上面是一小碟清菜跟雞肉，然後是一碗白飯。
靜靜的凝視着，裂開脣，笑：“謝謝你傅太師。”
“你還是不要這樣叫我，我們兩家本是世交，就算你不叫我一聲哥，也可以直接喚我的名字。”搖頭，他笑了，伸手將那個托盤推到我的面前來。
“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怔了一下，擡頭看他，我笑了笑。
這聲哥，我不是不能叫出來，可是要他答應不肯。
他都已經住進我家了，我能吧！
“當然可以，你今天跟我爹聊了那麼久，你就知道他對你們一家人多有掛念，這些年來他一直很內疚，就在想若不是他回家鄉去，你爹也不會有到京城去的念頭。所以啊！你若肯將我們一家人當成親人，我相信我爹肯定是最開心的那個人。”溫和的笑，他說着，星眸微閃：“所以，從今天起，你司空星兒就是我傅子元的妹妹，只要你不介意我高盼了你這位純貴人就好了。”
“當然不會，我纔是配不上你這個好哥哥呢！”會心的笑了，我輕輕的點頭，表示：“那以後，我就叫你哥哥。”
“好，那我也叫你星兒妹妹吧！”笑得很開心，他用力的點頭，又一次輕推面前的托盤：“快吃吧！我知道你的肚子都快要餓到不行了。”
“謝謝哥。”點頭，我拿起一旁的筷子，低頭開始進食。
吃得有點慢，可是他在看着，一點一點的，還是乖乖的吃完。
“飽了嗎？”點頭，他看着我放下筷子，笑問。
如此的輕柔，與平日相比，更多了點小心翼翼之感。
“哥有話想說嗎？”點頭，我將托盤放到一邊的椅子上，不去影響我們的視線，也好讓他有談話的機會。
我想，他要親自端過來，必然是有話想要跟我說吧！
“星兒可有怪哥哥呢？”深深的凝視着我，他問。
怔了一下，我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星兒要爲何時怪你呢？”
“如果不是我碰巧的發現一個跟婷妃一模一樣的女人，又或者當日我若沒有好事的上前去問她是不是蘭婷，那麼皇上就不會有與她重遇的機會。星兒今天也不必失落的消失在大廳裡面，而沒有人知道。”深深的凝視着我，他的劍眉微動，是有內疚在其中閃爍。
“要來的人總是要來，這是命，也是緣。既然在茫茫人海之中讓哥能重遇到失蹤多年的婷妃娘娘，想必這就說明皇上與她的緣份未盡。既然如此，那就是怎麼也逃不過的事。現在婷妃被哥你發現了，也總比被一個不懷好意的人發現來得更好，至少現在的她還是純潔的，無害的。”搖頭，我笑說。
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去怪誰......
在這件事上，誰都沒有過錯，而且是好事，不是嗎？
“星兒，你若能看得開就好，我就怕你受傷了也不敢說，到頭來一個人躲起來輕輕的舔着傷口。”
“哥，你想太多了，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在成爲貴人之前，我已經在後宮混了近八年，從一個小小的婢女到太后的寵信，到皇后的掌管姑姑，這一路都不好走來。星兒能撐出那些成就，也斷然不會是幸運而已，所以這點事上，我能撐過去的。”不就是獨佔着他的日子結束掉丟了，也沒有什麼時候好傷心的，不是嗎？
微微的垂眸，可爲何我卻掩不住心裡那沉重的悶氣。
“嗯，哥也沒有想到，當年那個調皮天真的小丫頭現在竟然會是一個聰明沉着的女人了，剛纔看着你靜靜的轉身離去，我就知道你強大的內心能承受這一切的。只是我從慈念那裡聽到你在宮中的處境，她說皇后一心認定你與她滑胎的事有關，太后又因你與皇上的關係而痛恨你的潛越，而一向備受皇上放任的雅貴妃又一直都很討厭你。本來有皇上的疼愛，你也許至少能在皇上的保護下好好的活着，可是現在眼看婷妃回來了，皇上的愛也不知道會不會分給你一點，只怕……”傅太師爲難的皺起眉，那忡心憂憂的模樣，也不禁讓我亦擔心起自己來。
是啊！我的處境多不好。
“玲貴人也懷孕了，婷妃的回來的確會讓後宮有一番新的景象，而星兒既沒有靠山，又沒有皇上的寵愛，更是後宮中多個強勢主子的心頭恨。”接下他的說話，輕輕淡淡的，不忍的苦笑。
我的前景，他不用說，我也知道有多惡劣......
“星兒？”
“星兒本來就在想，若真的要跟皇上離宮，回去以後，太后的恨意只會更深，後宮中任何一個女人都會恨不得我死。就算是與我姐妹相稱的玲貴人也肯定會因爲這一次而與星兒交惡。離宮，再回宮的時候，星兒的前路必定級級可危。這幾天，皇上特別的溫柔，我們之間相處很好，星兒在想，也許回宮以後，我困難都好，有他在，我也不會害怕的，我能承受的。但現在，皇上的存在不再爲了星兒，婷妃看起來那麼純真無害，她若要活在那可怕的深宮之中，皇上必定要更努力的呵護在她吧！而星兒就要像路邊的雜草，沒人關心，而且還人人都想拔之以免礙眼。”輕輕的笑語，這帶自嘲的說話是我很少會說的。
可是面對他，我沒有要掩飾的打算。
我們二人雖然相處不多，可是我知道，他不會害我......
因爲他說他會是我的哥哥，不是嗎？
擡起看他，看着他一臉的凝重，我笑了，搖頭：“沒事的，星兒本來在八年前就該死去，可是還能活過來了，這八年是賺到的，若回宮以後，真要面對死路，星兒也不會害怕了。這一次回來，星兒所有的願望都算是實現了，有開心過，有回憶，也在安心。放開一切的執着，接受爹孃慘死的事實，星兒已經長大了。所以，死也不怕了。”
輕輕的，淡淡的，最後那句我是真心的笑說。
當沒有了遺憾，也沒有什麼需要害怕的......
“星兒，你是真的長大了，可是，我不會讓你死的。”沉着的，他說，然後說完便又裂開了脣笑。
怔怔的看着他，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話，只好輕輕的陪着他笑。
有他在，這個夜晚，好像也不那麼冷了。
“今年中秋真好，能在這裡陪你們一家人過，有你們當星兒的親人，星兒今年的中秋終於可以感受什麼叫團圓了。”開心的笑，收起所有的煩心，我開心的看向他，微微的咬脣。
“好啊！那明天我就用心的準備一下，讓星兒在八月十五的時候好好的享受一下團圓的開心，然後再回京去吧！”他笑了，如此的肯定而用心。
看着他的決心，我是真心的笑着，真心的開心。
今年中秋，原來沒有了段若辰，我亦可以一樣的過......
***
輕輕的推門而入，還沒有來得及點燃燭光，便被牀前坐着的人影嚇了一跳。
用力的喘着氣，我很快就認出他是誰。
“皇上怎麼就不點燈呢？”嚇得微微的呼氣，在回神之時，也便上前將桌面上的燈給點亮了。
“星兒怎麼這麼晚纔回來，你是去哪裡了？”他沒有答我，反問。
轉頭看去，坐在牀邊的他沒有過多的表情，平平淡淡的，看不透想什麼。
“就是在亭子那邊用晚膳，然後又坐了一會，看有點困了就回來。”我若無其事的笑說，走到一旁的化妝桌子前輕輕的解下發飾，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小心的將懷中的那個貝殼給收藏好。
本來他說過要我在回宮之前也要送他禮物的，不知道他還記得嗎？
我想，當婷妃的回來，他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吧！
“是婷妃的回來讓星兒不開心了嗎？”
淡淡的低問，他的說話倒是如此的直接。
怔了一下，手也頓住了。
低頭在幽暗的光線下看着自己那受傷的手，其實已經算是全部康復了，只還有一道難看的傷痕在手背上面，淡淡的，相信隨着時間會越來越淡。
“沒有，婷妃娘娘能沒事回來，皇后失而復得，星兒替皇上感激上蒼的善心，星兒沒有不開心。”搖頭，輕輕的，我以平淡的語氣，低聲的答。
感覺，我又回到後宮中的那個司空星兒了。
尊敬，淡雅，從容，然後虛假......
感激？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在替他而感激。
過去，總會在心裡暗想哪個哪個主子爲了爭寵而抹殺良心，現在總算明白，在女人的世界裡，愛情有時候比良心更容易控制心智。
“那星兒爲什麼悄悄的離開大廳了？又爲什麼不回來跟大家一起用膳？又爲何獨自在亭子裡呆坐一個晚上？這不是不開心的表現？倒是替朕感激上天了？”冷冷的，他笑語。
這語氣很怪。
疑惑的轉身，我緩步的走向他，不懂他的意思爲何。
能看出，他也沒有要哄我的打算。
“星兒會悄悄的離開大廳，是不想讓婷妃看見星兒的存在而對皇上的第一感覺不好，因爲在這夫妻重逢的戲碼上，星兒的存在是多餘的。沒有回去跟大家一起用膳，是因爲根本沒有人想要去喚星兒用膳，星兒一直坐在亭子裡等着，不是嗎？這麼晚纔回來，是因爲星兒與傅太師在聊天，我們談着許多無關重要的事，他說要認星兒爲妹妹，星兒也樂意有一個哥哥，也想有親人，所以我們兄妹閒聊了一段時間。就是這樣，皇上還需要質問什麼嗎？”走到他的面前，我輕淡的，一字一字的，不怒也不慌。
不管他是怎麼想我的，我都很清楚自己此時的無辜。
就算我的內心沒有多純潔，可是至少我也沒有想到要去害他的女人。
“你跟傅子元在聊天？”劍眉微動，可很快又平靜了。
“他是擔心星兒心情不好，所以過來安撫幾句吧！我們兩家世交，他的記憶中我還是當年的那個小丫頭，所以當星兒是妹妹，這也是人之常情，希望皇上不會介意星兒忽然間多了一個哥哥。”點頭，我答。
“朕當然不會介意。”搖頭，他的脣微彎，笑着。
溫柔又一度重現他的眼內，伸手向我，他示意我到他的懷中去。
乖乖的坐到牀邊，任由他的手從背後橫過，抱着我的腰。
“皇上，我們是什麼時候起程回宮呢？你離開皇宮這麼久，太后想必已經氣極了。”輕聲的，我隨便的找了個話題，不想去談關於他與婷妃之間的事。
那事，我不想插手去管。
“太后與三爺意見總是相左右，朕的確要提前回宮，看看明天能不能起程。”點頭，他凝起了劍眉。
“明天？”能看出，太后與三爺在京中的事讓他煩惱着。
可是明天才八月十四，若明天起程，那麼......八月十五我還是不能與傅家的人一起團圓的過。
“你不想嗎？”低頭來，他輕聲的問。
“不是，那傅太師呢？他會跟我們一起回京城去嗎？”輕淡的笑着搖頭，我問。
這是他與傅太師之間的事，所以今晚與傅太師聊天的時間就沒有去問出這一點。
“他不會，他怎麼都不肯回去，說有沉威在，現在天下已定，朕能解決一切的難題。看來，他還是放不下遺憾，還在懊惱自己的妻子離開的時候沒有守在身邊吧！這心結沒有打開，他不肯回京城去，朕也很無奈，多次勸說都不聽。”無奈的搖頭，段若辰略帶苦惱的嘆。
可以看出，這事同樣讓他煩心......
這次出宮，他的另一個願望是想要將傅太師重新帶回京去。
他要收攬人心，對外他要壯大國家之本，對內，他要對付七王爺與賢太妃，那麼傅太師對他來說很重要的。
可有些人，是很難去控制的，當他的心不在，強行那隻會反效果。
皇上需要星兒相助嗎？......“哦！”
輕聲的應和，心裡的那話並沒能說出口來。
不是不想幫他，只是......就是開不了口，也下不了決心。
每個人都有他的想法與心願，若傅太師是真的不想回宮，那麼我不能去勉強他的。
而且......我好像不夠真心......
緩慢的，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我發現自己的內心並沒有以爲的那麼純潔，亦是會有計較的。
若是今晚，婷妃沒有出現，他表露出的煩惱，我或者會想盡辦法的助他去解決吧！
但如今卻不一樣了，婷妃的出現讓我心裡對他的感情打住了腳步，對他，我的心起了堵牆，有了防範，也有了距離。
此刻，我的內心很亂，害怕投入得更多......
不，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心，在看透他對婷妃的感情之前，若不能先管好自己的心，我的失落絕對只會比今晚越來越多......
“好了，別去想這些事，時候不早，一切還是等明天再說吧！我們先休息。”溫的笑語，他說，轉身輕輕的將我按到了牀上。
靜靜的眨着眼，桌面上的燈忽然滅了。
陰暗的環境，我看不到他的臉，他也看不到我的神色。
感覺到他**的動作，依舊是那麼的溫柔，那樣放/蕩的挑/逗......
可是......他今晚卻沒有注意到，我手上的布帶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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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勞的墨墨，今晚還有第二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