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楓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驚詫無比。
這萬劍歸宗傳言可是神妙無比，儘管現在看不出來威力，但等他日後施展出來，定然會慢慢嶄露。
他強壓下激動的心緒，又看向眼前捆縛昏迷的雲袍老者，皺眉道：“這人有如此強大的劍道造詣，又爲何在之前動手，從未有絲毫表現？”
韓楓記得清楚，雲袍老者之前動用的神通，都蘊含法則之力。
這自然強大絕倫，但卻少了一些變化。
除非這老者修爲，不過就是一二星武皇，只是堪堪領悟法則之變，那勉強可以解釋他那雲遮霧繞的神通手段。
只是一個浸淫劍道的劍癡，會如此不堪？
縱使就是如此，“降低”修爲境界，以武宗層次的手段施展一些劍招，對付當時的局勢，也穩操勝券吧？
“古怪，真是古怪！”
韓楓搖了搖頭，雲袍老者透露的信息非常有限。但明顯可以感覺到，此人身上謎團甚多。
“他的面龐亦不清晰，就是那九次記憶迴歸，我也看不清楚！”
許是因爲韓楓自己這些日隱瞞身份的緣故，對於雲袍老者模糊面龐，讓他“以己度人”，自然而然地懷疑起來。
“再看一次，我就不信，你這點一點馬腳都不露！”
韓楓冷喝一聲，收斂心緒，雙手再次探出，衝着老者頭顱抱去。
說來看了九次，他早就駕輕就熟。甚至於一開始的天旋地轉之感，他也已經習慣。
然而那是之前，這一次韓楓剛剛碰到雲袍老者的頭顱，他整個人驀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撕裂他的腦海。
他眼前一陣模糊，感覺自己身體失去控制，“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說來也就是一瞬，但卻無比難受。等到韓楓緩和過來，雙手撐起身體，擡眼看向四周，卻發覺自己又回到了雲霧山崗之上。
只是前幾次飄渺雲霧，卻是有了變化，不再層層遮蔽他的眼睛，他赫然發覺，自己可以看得更清。
“這是怎麼回事？”
韓楓陡然一愣 ，下意識凝神透過雲霧，卻看到幾座隱隱約約的山峰，其上還有一座座劍塔，氣勢凜然，直衝九天之外。
劍塔之上，雕琢着一些花紋，但是在太遠，韓楓分辨不出來。只是那輪廓，卻給他熟悉之感。
他眼睛微眯，調動全部神識之力，試圖看清楚劍塔。
然而就在這時，眼睛卻是一陣刺痛，不自禁移開目光，閉上眼睛。同時體內傳來一陣疲憊之感，就好像和人大戰了七天七夜，耗盡了他精力一樣。
“噗——”
他身子再次踉蹌，單膝跪地，發出沉悶的聲響。
韓楓揉了揉眼睛，很是疲憊的搖了搖頭。儘管對四周無比好奇，但他卻再也不敢多瞧。
“雲來青山繞，天地任逍遙！”
一聲詩吟在耳邊響起，韓楓一個咯噔，面目一驚，擡頭衝着身前看去。
卻見本應該在青石上練劍之人，不知何時停下了手腳。揹負雙手，正衝着另一側山崖下看去。
此前九“生”記憶，完全消散，這雲袍老者，終於恢復了“正常”。
韓楓驚詫難言，他實在沒想到，這裡還有變化。
他一直以爲，熬煉劍招，便是雲袍老者一生經歷的全部！
“這到底怎麼回事？”
驚疑之間，他難以自禁脫口問出。但這般“地方”，卻是無人能給他回答。
他頓了幾晌，這才恢復過來。一步一個趔趄，強撐着體內最後一點精力，衝着老者身邊走去。
他看過雲袍老者記憶九次，從未到過青石之上，更未看過另一側山崖的風景。
之前因爲雲霧遮掩，他自然以爲這裡都是如此。但眼下雲霧後面的世界，卻是可以看清，只是需要強大的神識精力做支撐。
韓楓眼下的體力是不夠了，但事情到了這一步，他怎麼也得看上一眼。
一步，兩步，緩緩上前。明明這些都是浮光幻影，但卻充斥着難以言說的玄妙。
終於，韓楓到了雲袍老者身旁，他深吸一口氣，擡起眼睛，第一次衝着青石後的山崖看去。
一處幽暗深淵，莫名出現在他面前。
深淵中，一片澄澈，一點雲霧也沒有，但氣氛卻是無比的死寂。
滿眼望去，深淵各處都插着各種各樣的劍矢。有的鏽跡不堪，破破爛爛，早就沒了靈性。有的卻是寒光凜冽，隔着老遠，韓楓都能感覺到一股殺氣。
千萬把劍插在這深淵之中，千奇百怪，各有不同。
長劍，窄劍，闊劍，重劍……凡是修行者能用的，這裡都有。
一般修行者不能驅使的，這裡也有。
有擎天巨劍插在深淵之中，單單露出來的，就有十丈來高。樣式和尋常劍矢幾乎沒有差別，但這雄闊氣勢，卻是難以想象，何等人物，能驅使得了如此寶物？
韓楓一下子愣住了，陡然間，想起了靈嬌三人。
他們的劍也怪，簡直就是奇思妙想，放在這裡，似乎才正常。
“難道說，這裡是……”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萬千劍矢落在這裡，身後雲霧飄渺的座座山峰上，凝立巍峨的劍塔。身旁老者一身練劍，癡迷於劍，但和人動手，卻故意不用劍。
這是在隱瞞身份，他怕別人知道什麼？
能夠從劍上推測，隱隱指明的方向，便是北地中州，那個執着正道盟牛耳的宗門。
“小友倒是聰慧，這麼快就想到我萬劍宗。那你不妨再猜猜，老夫是誰？”
就在這時，身旁原本宛如雕塑的老者，赫然慈眉善目的看着韓楓，撫須笑道。
“你……”
韓楓看着眼前面龐，驚得連連後退。只是他體內神識靈力耗盡，於是顯得踉踉蹌蹌。
“驚訝嘛！老夫在分魂之初，就設下了精神迷障。你窺探至此，正好激發了！”
老者一臉含笑，原本模糊的面龐，也清晰起來。
鬚髮皆白，看起來一身正氣，像極了韓楓遐想中的世外高人。
只是一想起雲袍老者之前行事，韓楓便渾身冷汗。
“呵呵，也不知過了多少年，我當時根本沒想到，能有人攻破我分魂神識。原本隨意佈下的一記後招，居然還有用處，嘖嘖！”｜
老者又笑道，自言自語，話裡盡是感嘆之意。
的確，他那分魂強大無比，幾乎能夠完全施展六階神通，能有什麼麻煩應付不了？
整個中州之地，的確也還有幾人，有着武皇境界的修爲。但基本都在閉關，根本不會出來。就是和雲袍老者遇上，恐怕也不會輕易動手。
不管有沒有恩怨，作爲整個中州之地，僅有的幾位武皇強者，不說惺惺相惜，也會顧忌自己門派，絕不會妄動干戈的。
“小子，我這分身有重要任務，如今居然被你攻破，看來你壞了我好事。也罷，我就親自看看，如今是何等時刻，我分魂之上，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搜魂奪魄！”
老者一聲悶喝，蒼老的手掌一揮，並指爲劍，一道凜冽劍光，瞬間落在韓楓當頭。
韓楓根本抵擋不了，整個腦袋便被“劈”了看來。
那劍光在韓楓腦海內一卷，韓楓這一段時日種種記憶，化爲一道道浮影，落在雲袍老者眼前。
前不久韓楓還隨意窺探雲袍老者記憶，眼下卻是掉了下個。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韓楓……韋風……風偉……你這小子倒是夠奸詐的，這身份變來變去，有幾分心機啊！”
“荒域秘境……絕境龍塔……獸神……居然有人放出了那畜生，真是有意思！”
“九寒凝冰刺……煉陽鼎……你小子機緣不小啊！這等寶貝，就是老夫本體也渴望無比，居然讓你……等等，老夫的萬靈血珠，你是萬靈血傀？”
老者起初看着韓楓的記憶，並不在乎。但越看到後面，神色越是驚訝，等他看到萬靈血珠，神色一下子陰厲起來，憤怒無比。
“該死！我說最後的後手怎麼會被激發，原來老夫謀劃已然成功，你就是老夫得堪大道的關鍵所在！”
雲袍老者由憤怒化爲瘋狂。
他數十年前留下精神迷障，只是爲應對意外，對於外面的事情，並不清楚。甚至於這道精魂之力，和他分魂也不相關。
“好好好，既然如此，老夫便將你奪舍。身化萬靈血傀，又有自己意志，大道亦可成！”
他狠狠點了點頭，旋即身形一個扭曲，化作一道魂念，衝着韓楓撲去。
一個瞬間，這股魂念便纏繞在韓楓身上。旋即化爲千百道神魂勁流，衝着韓楓身體穴竅內鑽去。
韓楓只覺得有千萬道吸血藤蔓纏在自己身上，吞噬他身體，他感覺到意識從自己身體內抽離。
他想抵擋，但根本無處抵擋。他本來就累得精疲力盡，能夠保持清醒，還是強撐着身體。
他自有其他手段，但也施展不出來。
這裡是他的意識深處，玄寶靈器，不能在這裡顯化的。
似乎除了等死，再無他法。
他識海內意識開始渙散，就像墜入深海之人，被千萬重磅礴力量壓制，一寸一寸，難以動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