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暴戾的聲音響起,狂妄而又冷漠,聽得人身心發寒。
黃沙盜的赫赫兇名,在整個蠻荒地帶,都是恐怖的代名詞。
這裡的人大部分都修爲一般,更沒有什麼顯赫出身,哪裡有抵擋後期妖宗強者的實力?
所以單單一個名頭,就足以讓他們嚇破膽。這個自稱“沙某”的人,根本就沒有現身,已然讓不少人惶恐難安,草木皆兵。
“鎮定!給我鎮定下來。”
鮫靈凼朗然一喝,她的聲音說起來相當好聽悅耳,有如黃鶯輕啼,說來真沒有絲毫威嚴。
不過這對獅駝城的逃難居民而言,卻是別有力量。
那些驚弓之鳥,一下子安定下來,並且在鮫靈凼的命令下,排兵佈陣。力量強得頂在外圍,至於老弱婦孺,卻是縮在內部。
說來也就盞茶功夫,十數萬人,幾乎從未經過任何訓練,居然就這麼組織齊整。多少戰鬥力不大好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整個羣體的協同能力,非同一般。
許是幸運,又許是巧合。逃難的戰鬥序列剛剛組織完畢,四周那些朦朧的身影,終於到了近前。
這時候,衆人才看清這些朦朧身影的面龐樣貌,居然一個個都是一身沙土,面色蒼白萎靡,就像是剛從沙土中刨出來的屍體。
事實上,他們的確都是屍體。雖然還沒有腐爛,但身上都是一身死氣。張開的無神雙眼,充斥着怨恨和陰毒。
死屍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些死屍衆人都認識!
居然就是這一兩日落在隊伍後面,最後栽倒在地,被沙土淹沒的那些不幸之人!
“還我命來!”
分道揚鑣的“同伴”,復活的死屍,一個個張牙舞爪,嘴裡說着怨毒的話語,赫然一步步走了過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他們不是死了?怎麼還能行動,還會說話?”
“該死的黃沙盜,居然連死人也不放過。看來傳言不假,黃沙盜的確能操控屍體。無怪乎他們縱橫蠻荒數千裡,從來沒有部落製得住他們!”
“現在怎麼辦?這些屍體過來了,我總覺得滲人無比。”
頂在最外圍青壯年,看着眼前張牙舞爪的“熟人”,一個個只覺得毛骨悚然。
他們並不在怕死人,但復活的死人,對他們來說卻是異數。更可怖的是,這些死屍怨毒的目光,總讓人生出愧疚感。
要知道,死了的這數千人,說來都是被拋棄的。他們這兩日栽倒在地時,體內還有生機。只要有人攙扶一把,照料一下,都有生還的可能。
活死人逼迫過來,外圍戰鬥人員內心裡承受着煎熬,根本生不出鬥志。
“這下壞了,這根本就不用打,單單是這些活屍,就能逼得整個戰線崩潰!”
韓楓面色難看,那些活屍不是威脅,這裡人,內心受到的煎熬,纔是真正的隱患。
幕後的沙塵顯然看到了這隻逃難的隊伍凝結一心,所以纔來了這麼一出。
這是心理戰術,但極爲有效。因爲有數千活死人,哪怕韓楓這般實力強大之輩,一時也來不及出手。
這就像兩軍交戰,一方軍心出了問題。根本就不需要敵人揮舞大刀砍過來,單單是隊伍譁變混亂,就已然讓得己方徹底崩潰了。
“哼!你亂叫什麼,自亂陣腳,這就是你韓楓的本事?”
鮫靈凼冷哼一聲,直接斥責韓楓,就差說他擾亂“軍心”,要將他推出去斬了。
韓楓愕然一愣,旋即就聽到鮫靈凼的歌聲再次響起。這聲調和往日不一樣,最開始充斥着一股肅殺和悲壯,隨後變得激昂而有力量。
“這是戰歌?”
韓楓陡然一驚,立時明白了。
鎮魂歌不知他理解的那麼簡單,這門神通具備着更多威能。眼下對戰黃沙盜的行屍,有如兩軍交戰。鮫靈凼這歌聲,分明就是在擂鼓助威!
主將擂鼓,自然振奮人心。四周惶恐不安之人,漸漸鎮定下來。看着近在咫尺的怨毒目光,最外圍內疚自責的戰鬥人員,神情重新變得鑑定起來。
“朋友,安息吧!黃沙盜的仇,我們活着人會替你們報的!”
終於,有人鏗鏘有力地呼喝一聲,旋即揮舞着大刀,挺身而上,砍殺出去。
一人帶頭,所有人都有了面對眼前不幸冤死亡魂的勇氣。
拋棄他們,乃是不得已而爲之,哪怕心有愧疚,卻還是不得不面對。
哪怕再來一次,有些東西,還得狠心取捨。
這些死人雖然可怖,但本身實力並不厲害。亡靈鬼物,剛死不久,力量強弱取決於生前的實力。
而這些被黃沙盜操控的死人,說來都是普通人,還是整個逃難隊列最弱小的那種。
所有哪怕他們兇狠猙獰,力量也很有限。在牛不生這些青壯年砍殺之下,很快就將數千人重新撂倒。
也就盞茶功夫,猙獰死屍恢復了他們應有的平靜,不過皆是殘肢斷臂,身首異處。
沒辦法,他們可是亡靈鬼物,沒有痛楚,更不懼死亡,不徹底的砍殺,根本就不會消停。
這些死屍造成的損失並不大,活着的人傷者寥寥。不過但凡出手的,都心有慼慼。
“殺人”分屍,只要是個心理正常的人都難以接受的。哪怕有鎮魂戰歌鼓舞,事後卻也有不少人嗚哇大吐,苦膽水都吐了出來。
“這就結束了?”
戰鬥來得快去的也快,這麼快就結束戰鬥,還是一邊倒的“屠殺”,這可不符合黃沙盜的兇名。
韓楓覺得古怪,氣氛實在不對。
黃沙盜的心理戰術,萬萬沒有這麼簡單。
他這念頭剛起,還沒來得及觀察四周,赫然發覺,身周左右,混亂吹卷的風沙,隱隱有些小了。
此消彼長,在整個環形隊列的外面,削減的風沙積聚力量,然後衝着一地的殘肢斷臂襲去。也就是瞬間,這些殘肢斷臂便被淹沒。
一地血腥,就這麼消失不見。只隱約能見到些輪廓,但在風沙搬移下,也消弭了蹤跡。
這一幕在幾個呼吸間發生,甚至連第一個察覺到的韓楓,都沒反應過來。
而那些痛失親人,此刻傷痛欲絕,欲要給這些冤死
亡魂收拾的人卻是瞠目結舌,一下子愣在當場。
“事情有變!都回到自己的位置,黃沙盜要捲土重來了!”
韓楓陡然一聲朗喝,氣勢森然,別有威嚴。
他乃是武宗強者,實力上可算是碾壓當場。除了鮫靈凼之外在,在場人幾乎都極爲懼怕他。
畢竟是殺了獅駝三雄的人,獅駝城居民和往來商旅,自然不敢違抗韓楓的威嚴。
一個個目光復雜,皆是回到各自崗位。然後幾個呼吸後,四周風沙再次席捲而來,迷人眼目。
朦朧的視野中,又有一片僵硬機械地身影走過來。
那種讓人驚悚的感覺,再次在衆人心頭浮起。
“他們又回來了!”
有人目力極佳,隔着老遠就看清這些機械地身影面目,分明就是剛纔被衆人砍殺在地的冤死亡魂。
“該死!怎麼會這樣?明明已經徹底將他們撂倒,就算亡靈生物不死,也沒道理片刻恢復,活蹦亂跳的走過來啊!”
“是黃沙盜的邪術,我早有耳聞,一直以爲是傳言,但看來是真的!黃沙盜真的可以操控不死亡靈生物,這纔是他們兇名赫赫的原因所在。”
衆人也相繼看清這些僵硬身影的面龐,的確就是那些枉死冤魂。除了身上有些血跡,略微能看出拼湊縫補的斷肢之外,和剛纔猙獰邪煞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
再有勇氣的人見到這一幕,也嚇得半死了。就是牛不生這些部落商旅的頭領,一時間也反應不過來。
亡靈死物捲土重來,一樣的面龐,一樣的神情,甚至於眼中的怨恨陰毒,也是分毫不差。
此前他們殺了這些冤死亡魂,還存了讓他們安息的想法,這才克服了對同伴的愧疚之情。
然後眼下還要殺第二次,可能還有第三次,第四次……
如此煎熬,誰都受不了。哪怕真的有人能心腸冷硬至此,身體也支撐不住的。就是砍瓜切菜,也要消耗力氣。
剛纔苦膽水都吐出來了,現在不少人力氣都還沒能恢復過來呢!
“不要驚慌,前排抵住,不需要主動出擊,我來想辦法!”
韓楓再次一言,他甚至沒有和鮫靈凼打招呼的想法,直接越俎代庖,發號施令。
他在四周人心中,自然比不得鮫靈凼。不過這裡人都被鎮魂歌凝聚,所以韓楓出來說話,還是很有威嚴的,衆人並沒有生出不服的想法。
“就憑你一個人,就算氣力無盡,也解決不了這般場面!”
鮫靈凼走得韓楓身邊。
這下她沒有和韓楓鬥氣,而是直接指出當下的問題。
她自己也覺得棘手麻煩,她的鎮魂歌再如何有作用,卻也有極致。而黃沙盜這裡,卻看不出極限所在。
“我這裡有兩隻風沙寶瓶,你和我一起驅動,嘗試將四周風沙之力收取進去。若能掌控四周局面,那破去這天象沙暴陣法,便不成問題了!”
韓楓話音一落,直接從儲物袋內取出兩隻黃色玉瓶,一隻塞到鮫靈凼手裡,另一隻卻是虛捧在手,全力激盪神識靈力,灌注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