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對黃錦狐靈是警告，但對牛不生魏啓明而言，卻是另一番意思。
剛纔的蟲羣讓他二人受了不少苦頭，眼下回想起來，也覺得後怕。
若是再次遇到，他二人恐怕也只能逃之夭夭。
若是如蟲妖二人所言，不日就會有蟲羣飛襲獅駝城難民營地，那就算知曉妖蟲的可怕，牛不生二人也不覺得自己有本事逃脫。
畢竟蟲災一起，鋪天蓋地，絕不是蟲妖二人剛纔所使的那四團蟲繭那麼簡單。
所以，韓楓驅使風沙，輕而易舉剋制妖蟲的手段，就顯得尤爲重要了。
“韓爺，這些僵死的妖蟲，也不能留下蹤跡。不然若是被那蟲母察覺，那後患可就大了。”
魏啓明思慮周全，當下言語一落，立時同牛不生一起，開始收拾滿地蟲“屍”。
說來這些妖蟲原本不該死，不過就是風沙入了飛翅甲殼，抖落出來，應該就能恢復正常。然而不知道怎麼回事，隨着蟲妖二人慘死洪流刀海，這些妖蟲便漸漸萎靡不振，生機消弭。
這倒讓魏啓明二人省了不少麻煩。
畢竟或者的妖蟲，尖牙利齒，哪怕不能動，他二人不小心，也會被咬傷。
一口兩口看似不怎麼樣，但每一口下去都是肉啊！
牛不生二人正在忙碌，甚至於和他們不大對付的狐靈黃錦，亦是一同出手。
沙塵之秘，是韓楓對付蟲羣的保障，四人雖然出於不同目的，但都不維護韓楓的秘密。
只是韓楓對此並不在意，他凝然一言，打斷四人：“好了！剩下的就算了，眼下麻煩已經來了，顧不了這些了！”
牛不生四人都是一愣，旋即順着韓楓的目光看向遠處山坳中的難民營地。
篝火隱隱黯淡了一些，看起來似乎一片靜謐。
想來這麼長時間，大部分難民已然開始飯食。也許白日勞累的，已經開始休息了吧！
“韓爺，這裡距離營地少說也有四五十里。而我觀營地一片祥和，您所說的危險，至少也得在五六十里開外吧！這麼遠的距離，您的神識也洞察得到，真是厲害啊！”
魏啓明說起這般話，一臉羨慕。
韓楓的修爲勝過他一個大境界，按照修行界的習慣，那便是他的前輩，他顯然極爲景仰。
此番知曉韓楓神識強大如斯，更覺得佩服。
韓楓皺了皺眉頭，略微瞥了魏啓明一眼，淡淡道：“我也就初入武宗，說來只有一星。神識強度和尋常沒什麼差別，勉強能達到千餘丈內，洞若觀火吧！再遠的話，神識會積聚削弱，聊勝於無。”
魏啓明聽了這話，微微一愣。
他剛纔是誠心之言，但此刻看來，卻似乎有點馬屁拍到馬腿上的意思。
牛不生三人，也是一臉疑惑。
韓楓的手段，強大了得，此前滅殺獅駝三雄，又鎮壓後期妖宗沙塵，這可不像是尋常武宗的樣子。
他幾人不知道，韓楓體魄異於常人，說來天賦很強，但神魂強度卻是受到限制。甚至因爲天賦緣故，神魂顯得格外孱弱，而且還會隨着韓楓修爲進步，神魂進一步弱化。
這可是錐心之痛。
不過韓楓也沒有解釋，他略微一招手，風沙卷蕩，牛不生都被他捲上沙舟。
“風起！”
韓楓清喝一聲，天象沙舟立刻激射而出。
四周風沙涌蕩，涌入海浪一般，推卷這天象沙舟，飛快對着難民營地衝去。
距離近了，牛不生幾人赫然發覺山坳中營地的蹊蹺。
原本看似黯淡的篝火，原來被罩了一層霧影。而所謂平靜的營地，其實不過就是光線黯淡之後下意識的想法罷了。
此刻難民營地之中，一片喧鬧。
原本一衆難民都在飯食，但不知是何緣故，鋪天蓋地的飛蛾不知從何處鑽了過來。
四野裡一片昏暗，而只有這山坳明亮一片，飛蛾撲火，可想而知營地內的景象內。
起初衆人都不在意，但不到一炷香功夫，飛蛾越來越多，而且不只奔着篝火，連帶着篝火映照的衆人面龐身上，也被飛蛾撲來。
這些飛蛾小的有三四寸，大的有巴掌大小，而且還會咬人。飛蛾翅膀上抖落的粉塵，更是刺鼻辛辣，稍微沾染上皮膚，便會紅彤浮腫，奇癢無比。
說來也就是片刻，整個營地便鬧騰騰一片，四處都是咒罵哭喊之聲。
四階妖靈武靈層次以上，還能激盪靈力，化爲護罩，一時間無憂。但這裡大部分都是難民，哪怕妖人血脈，身體強壯，去也根本不頂用。
“咳咳咳……嗆死我了！”
“……我的媽呀！好癢好癢，怎麼撓都不行，殺了我吧！”
……
營地內一片混亂，鮫靈凼派人維持秩序，卻根本沒用處。就是鷹眼這些可以傳功授業的精銳，卻也不得不費力凝鍊靈力護罩，不停的抵抗飛蛾撕咬。
“聖女大人，這可怎麼辦？再這麼下去，下面的人絕對撐不住的。”
“是啊！我手下十來個人，撓癢癢抓破了皮，遍體鱗傷，血流不止。再有三兩個時辰，就得血盡而亡。”
“癢死倒也就罷了。那些飛蛾抖落的粉塵，實在可怕。我們商旅一般人吸入之後，呼吸**，上氣不接下氣。若不是我發現的及時，趕忙命人把他們搬進帳篷， 現在恐怕已經呼吸衰竭慘死了！”
鮫靈凼車仗旁，一衆人圍聚者，都是無比的急迫，一臉惶恐。
她也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只是滿天飛蛾，她見所未見，根本沒辦法。
無奈之下，她只能吟誦其鎮魂歌，希望用這安魂曲，激發營地裡衆人的意志，苦苦熬過去。
只是意志這種東西，有時候強大無比，也有些時候，根本微不足道。
身周不能控制的奇癢，就如萬千螞蟻撕咬。每一隻說來都微不足道，但遍及全身，層層累加，就變得無比可怕了。
再加上呼吸**，上氣不接下氣，誰還能保持平靜，凝聚心志了？
生平第一次，鮫靈凼的鎮魂歌失效了。
那等洗腦的精神力量，在這一刻顯得微不足道，無足輕重。
鮫靈凼也沒料到這般場景，往日裡她頗爲鎮定，但這一刻卻是慌了神。
四周人叫苦不迭，一道道殷切的眼神，癡迷的目光傳來。
這在此前於鮫靈凼而言是榮耀，但眼下卻是一種負擔。
十數萬人殷殷期盼，這是何等的壓力。鮫靈凼心性本就良善，說她悲天憫人，恐怕並不爲過。
往日裡這是一種崇
高，但眼下自己的力量上失去了作用，由九天雲上跌落凡塵。
這對鮫靈凼而言是恐怖的折磨。
“聖女，求你救救我吧！”
一位虎牙少女走了過來，她年紀也就十一二歲，本該天真爛漫。但此刻卻是渾身浮腫，臉上手上，全都是紅斑，被她自己抓破，血水結痂又破開，層層疊疊，有如老樹皮一般。
鮫靈凼看着這般情景，只覺得恐怖，她微微張開手，想要攙扶眼前的少女，但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她有能耐幫助眼前一人，但身周十數萬人，她根本無力相助。
獅駝城這些被她帶出來的人，眼下都陷入了危機之中。而這等危機，說到底，是她一手造成的！
這一刻，她陡然想起白日牛不生的言語，若是她能聽入耳裡，哪怕遲上半天，也不會讓這些追隨者遭受如此痛苦。
“我……”
鮫靈凼滿臉苦澀，滿眼都是後悔。若不是自己的傲氣，若不是她對韓楓沒來由的反感，眼下絕不會遭受這一切。
四周人殷切的目光，漸漸變作失望。
就是那些最虔誠的信徒，遭受這等苦難，也漸漸清醒了。
於是原本的敬仰癡迷，隱隱變作冷漠恨意。
儘管這般轉變的不多，但也讓鮫靈凼無比難受。
她跌跌撞撞，無力地後撤，依靠在車仗邊，呆呆着看着四周一幕幕，宛若地獄。
“我不該，我萬萬不該……”
她纖手捂向面龐，眼角有悔恨的淚水滑落。
“怎麼了？就這點小小磨難，就把你給擊垮了？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鮫靈凼！”
就在此時，一道溫潤聲在耳邊響起。
鮫靈凼不可思議的轉身，卻見車廂門前，韓楓一臉笑意的蹲坐。
她往日覺得無比厭惡的面龐，眼下莫名覺得親切可靠，似乎還可以依賴。
“我……”
她檀口輕張，隱隱想要解釋，但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韓楓雙手一撐，從車仗上跳了下來，旋即上前兩步，輕輕蹲下，單手探向那位虎牙少女的額頭。
“乾坤化靈訣，鮫變！”
他瞬間化爲鮫人，隨後御使一道水屬性靈光，將這少女全身包括，同四周飛蛾粉塵隔絕。
少女全身奇癢漸漸平靜下來，臉上和手腳的紅腫，也消散大半。
“謝謝你，聖……”
少女呼吸順暢了，很有禮貌地想韓楓道謝。
“叫聲大哥哥就行了，能夠冠名以‘聖人’的，可都是悲天憫人之輩，大哥哥眼下還承擔不起！”
韓楓略微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少女的額頭，旋即轉身看向鮫靈凼，笑道：“還愣着做什麼？與我一起動手啊！你忍心看你這些信徒被折磨死嘛？”
鮫靈凼微微一愣，目光掃向四周，滿眼都是痛苦嘶嚎哭泣不絕的癲狂人影，她根本沒信心，只是喃喃道：“這麼多人，你我二人，根本救不過來！”
她言語甚爲無力，心情低落到了極致。
“能救一個是一個，再說了，我們二人聯手之下，真正能做些什麼，眼下似乎還說不清吧！”
韓楓溫然一笑，旋即走到鮫靈凼身邊，極爲自然的牽起鮫靈凼的纖手，捧在掌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