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綏綏一腳踏進內殿的時候,殿下就爆發出一陣刺目的金光。
綏綏吃驚地站在了原地,連身邊的白奴一直在興奮地喊着什麼他也聽不見了。
這驚人的神光,誰能想象,是一個剛剛破殼的孩子?
比之其父當年,也猶有過之!
雲喜一直站在桌邊盯着蛋,此時就腳一軟差點癱倒,被陛下一把扶住。
她在那神光之中,擡起頭,望着陛下。
陛下的眼神溫柔而堅定。
噗。
猶如花開那般。
玉石般的蛋身,隨着一道道瑰麗的裂痕,慢慢綻放。
“陛下,陛下!”
他緊緊握着她的手,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的女兒。
蛋殼慢慢地落在桌面上,神光籠罩之中,躺着個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兒。
她有一頭細綿綿的黑色頭髮,如同寶石那般美麗的眼睛,和天使般的笑容。
柔嫩無鱗的蛇尾證明了她的血統,她的尾巴已經開始調皮地扭啊扭,抓着自己的手指,咯咯咯笑着跟剛剛見面的父親和母親打招呼。
“吉吉……”
那一瞬間,雲喜只覺得心都要化了,她甚至有些熱淚盈眶。
“吉吉。”
她伸出手,那小小的嬰兒立刻用兩隻手一起抱住她的手指。
雲喜溫柔地笑了起來,喃喃道:“陛下,她好小。”
孩子不過比她的巴掌大一點點。
但是……
“但是看起來不像是個早產兒。”
體型和餘生那一批,差不多了。
陛下含笑點頭。
這時候,身後響起凌亂的腳步聲。
綏綏和白奴幾乎是前後腳衝上了前來。
白奴:“快!讓我看看孩子!”
說着就直接上了手。
吉吉看到這麼風風火火的白奴也不害怕,反而咧着嘴衝她笑!
綏綏和白奴的視線像是膠着在那孩子身上那般,仔仔細細地從上往下巡視了一遍。
“怎麼了?”雲喜道。
這時候,冥君剛剛進了內殿。
白奴大笑,道:“吉吉在胎中,已經把那魔妖的元妖給吸收掉了!”
司荼頓時腳下一軟,險些站不住!
“你說什麼?!”司荼幾乎是氣急敗壞地衝上了前,卻被綏綏隔開。
綏綏的眼神帶着些悲憫。
然而白奴卻不是這麼客氣的,絲毫不打算照顧他的情緒,高聲道:“聽不到?你那魔妖野心勃勃以爲可以靠帝女託身,沒想到帝女的元神雖然還沒長成卻已經強過你那魔妖不知多少,在殿下腹中元妖已被她當成補品吞噬,這才讓殿下提前破殼……”
吉吉把甘妊的元妖給吃了!
司荼如遭雷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說謊……”
“說謊?不信你問國卿”,白奴笑道,“當日我觀吉吉殿下的蛋殼,完全就不像是個還需半年才能破殼而出的孩子,心裡就已經尋思着她是吃了上好的補品。要怪就怪你們貪心,明明不過是個妖,選誰不好,要選帝女?而且吉吉殿下,恐怕就算是放到上古女媧族,也是最強的王家血脈!”
司荼猛地回過頭,看着綏綏。
綏綏輕咳一聲,扭開了臉,道:“司荼,你和甘妊這玩了萬年的你追我趕的遊戲,恐怕這回是玩崩了。她的元神已經被吉吉殿下吞得連渣都不剩下了。”
這世上再無甘妊。
陛下捧着吉吉,和雲喜對望了一眼,兩人的神情,都有些匪夷所思。
司荼喃喃道:“不,不可能……”
當年她是如此出色的妖,能一腳徘徊在心魔生死門,能帶着弟弟逃離戰爭,能把他,從隕落的邊緣拉回。
那相互撕扯爭鬥的數千年,每一天,她無時無刻不在向他昭示着,她的狡猾,她的強大。
她鮮衣怒馬,妒殺百花。
她的每一個笑容,她的每一句哪怕是罵他的話,都如此鮮活。
他送她入魔道,她臨別贈言。
“待我歸來,與君再鬥萬年。”
明明凶神惡煞,對於司荼而言,卻如同是最甜蜜的情話。
“這世上再也沒有甘妊。”
“連渣都不剩了……”
司荼渾渾噩噩,盯着被父親交到母親手裡的那一尾小孩,彷彿在她身上,還能看到甘妊的音容笑貌。
那副慘狀令人不忍直視。
然而白奴卻忘不了他妄想用元妖染指帝女的卑劣。
她幾乎是有些冷嘲熱諷的,道:“早知今日,當初不那麼貪心不就好了?若是換個普通神族,也不至於此……”
“不過你們的貪心,倒是給我們吉吉送來了稀罕的補品呢。”
司荼的雙眸猛地變得血紅。
殿內頓時陰氣瀰漫!
“父親!”
月和微微眯起了眼睛。
良吟嚇得連忙衝上去一把拉住了他。
司荼緩緩地低下頭,看着他。忡怔之間,幾乎是數千年來第一次覺得,這個兒子,跟她,真像。
良吟急道:“父親請千萬不要衝動!有什麼我們回冥道去再說!”
然而他從小到大卻都沒有被父親看在眼裡,更何況此時?他只好打定了主意無論司荼如何他都不放手……
月和本已打算出手。
好在司荼還沒有真正的喪失理智,稍稍冷靜一些,把良吟猛地推到一邊,力氣之大以至於把親生兒子直接掀了出去。
“滾開!”
他最後看了雲喜手心裡的孩子一眼,拂袖而去!
拂謠在此修爲最低,只能一邊看熱鬧一邊乾着急。此時冥君走了他纔敢吭氣,她也是氣得狠了,小跑了幾步追上去,剛想開口罵呢!
結果白奴就跟在她後面,搶先一步衝着冥君離去的背影,罵道:“自己先惦記別人的閨女,現在倒擺出一副被人害了的鬼德行,誰欠了你的似的,臭不要臉的!”
拂謠:“……對!臭不要臉的!”
雲喜看完了整出鬧劇,女兒新破殼的歡喜卻半分沒有減弱。等討厭的冥君走了,雲喜捧着手裡的吉吉,又露出笑容。
陛下湊過去,伸手逗了逗她手裡亂爬的孩子,笑道:“閒雜人等總算走了。”
雲喜捧着孩子,擡頭笑道:“陛下,人家說我們吉吉是最強帝女呢。”
他們眼角眉梢,都是初爲人父母的喜悅和溫柔之意。
不遠處的角落裡,被父親打成重傷的良吟稍微恢復了些,爬起來看了他們一眼,默默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