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染。
皇朝自建立以來,最大的佞臣。
他人已不在天界,關於他的種種傳言也已經無人敢再提起。
可這卻是一個天界耳熟能詳的名字。
神妖混血,僞裝成神族,進入朝堂數千年之久,甚至爬到大相的位置,都沒有讓人拆穿。
他成功地刺殺了月和,或者該說他幾乎成功了。
他與仙后似乎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這是尤其爲人忌諱的,也是他的名字沒有人敢再提起的原因。
他是月和陛下的眼中釘,肉中刺,可是他卻安然活到了現在。
總是想容這樣的孩童,聽到他的名頭也有片刻的呆滯。
“綏綏能救你的命,不過他會拿走你的天賦。”雲染道。
聞言,想容的神色有些黯然。
“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這璀璨的年華不會延續太久。他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真到那一日可以讓他選擇,他寧願像如今這般帶着金烏之心,璀璨的死去。而不要被拿走天賦,平平碌碌的多掙扎幾百年的餘生。
看着身邊的吉吉,她的鮮活有趣,曾經是他對這世間,唯一一絲興趣。
也正是吉吉,讓他明白,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而活,可只要活着就一定會遇到有趣的事情。
可是一個平平碌碌,毫無血統優勢的人,是沒有資格站在小帝女身邊的。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非要執着於活下去呢?
看着眼前的雲染。他在聽到他的名字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放棄了抵抗。
想容道:“閣下長篇大論的說了對我身世的瞭解,到底是想要表達什麼呢?”
雲染很直接的道:“我可以給你一條活路。條件是你要拜我爲師。”
作爲一個被放逐的流亡之臣,雲染曾在三界來去。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和想容的心態相似,反正對什麼都無所謂,那乾脆就什麼事都大膽地去做一做,若是哪天不小心把自己給玩兒死了,也是他早就準備好的。
所以他什麼都敢做,什麼都敢嘗試。這也鑄就了他比常人更加豐富得多的閱歷。
按天賦來算,雲染本該是在綏綏出現以前的皇朝巔峰祭司。只不過是因爲月和重武抑文,他爲了快速掌權,這才成爲皇朝戰將。
謀逆失敗被天界放逐之後,沒有了這種壓力,他作爲祭司的天賦才逐漸被體現出來。
“我不但可以救你,我還可以讓你的天賦更上一層樓,我可以讓你成爲皇朝中,永遠璀璨的那一個。”他笑道。
想容掙扎了一下,又看看身邊的吉吉。
那稚嫩的孩童還不懂得太多,只是用一雙純真無邪的眼睛看着他,眼睛裡寫滿了擔憂和對此刻對他的依賴。
“閣下有什麼要求?”最終想容道。
雲染道:“只是恰好想做這件事罷了,對你,倒是沒有什麼要求的。我的法子比較偏激,你敢不敢嘗試,還要看你自己。”
他確實只是恰好想要做這件事。就算是救了想容,保留了金烏的天賦,卻也不代表他多重視這個孩子。
想容一直看着吉吉,然後認認真真的思考。
他想了很多很多。
佞臣的方法必定是非常之法,剛纔他自己也說了,會“比較偏激”。
此人來意善惡,他尚且不能辨認。
最終他道:“多謝閣下的好意,可我心意已決。”
想容是個很清醒的人,雖然他現在的確想活,可他絕對不會盲目的樂觀。
天狐綏綏活了數萬年,當是這天下閱歷最廣的人。如今他是皇朝巔峰祭司,以他的能力,就算放在上古時期也不遜色。
若是能有不傷想容天賦,又能保住他性命的法子,綏綏必然也是知道的。
可他既然沒有提,那便是那法子不能用。
雲染問想容:“你還想活嗎?”
想容道:“想活。”
雲染:“想活是要付出天賦爲代價的,你願意嗎?”
想容失笑,搖頭:“那不是活,那是以我的天賦爲代價,讓我再苟延殘喘幾百年。”
他看着雲染,神情平靜:“我曾經一心求死,後來想通了想活。然後我現在知道,其實我是活不成的了。”
那一瞬間,雲染過他的雙眸,看到了,他那在稚嫩的外表下千瘡百孔的滄桑靈魂。
那,自在孃胎中便飽受折磨的靈魂。
這麼小的一個孩子,他對這個世界無恨,又從容。
雲染終於動容了。
他喃喃道:“看着你,彷彿看到了當年的我自己……”
想容正想說什麼,可就在那時候,他看見了雲染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突然變成了豎瞳!
那是攻擊的信號!
想容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他卻只來得及擡手用力把吉吉推開,就被那迎面撲來的含毒利齒咬住了脆弱的脖頸!
吉吉畢竟人小,被推了一下,連在地上翻了好幾個跟頭,才勉強撥開那對她來說實在太高的彼岸花叢爬了起來!
此時一看,吉吉頓時目呲欲裂!
只見那雲染已經把想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從想容脖頸處噴涌而出的鮮血,似乎比他身邊的彼岸花還要更加刺目!
吉吉:“啊!!!!”
她奮力飛撲了過去!
那一瞬間,雲染放開了想容。也不知道是蛇毒入體,還是失血過多,想容的眼前已經模糊……
他只看見那個白白嫩嫩的小不點,撲閃着她那小小的翅膀,在半空中噴着眼淚……
他笑了笑。
吉吉,別哭。
他最終閉上了眼,倒入那彼岸花叢之中。此地的彼岸花嗜血,見了鮮血以後都瘋狂起來,眨眼便把小小的想容吞沒在花中。
吉吉只來的及撲在那一堆花上,用她肉乎乎的小手拼命地扒着那些纏繞着想容的鮮花。
可是越吧那花就纏繞得越是瘋狂!
想容哥不見了!
吉吉仰頭大哭:“嗷嗚!嗷嗚嗷嗚嗚嗚!!”
雲染:“……你怎麼哭的像個小狼崽子一樣,誰教你的?”
他的聲音終於把吉吉帶回了現實,吉吉回頭看着他,眼睛頓時像血似的紅,看那樣子,似乎隨時都打算要衝上去,喝他的血,撕他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