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穌下了轎子,看着這方小小的破敗古老的四方院,心中感覺有些複雜。
拋離了原主的身體,迴歸自我後,她本以爲自己再也不會跟趙諶見面,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沒想到,她還是再一次站到了這所謂的天牢中,看見了從屋裡緩緩走出的趙諶。
院落看着更加幽暗破舊了。
又是落滿了雪的時節。
趙諶穿着一身暗青色的半舊長袍,頭髮梳的整整齊齊,只用一根竹簪束住,蒼白的面孔有些發青,像是半透明的青色釉瓷。
他的俊美沒有消失,卻被沉寂遮掩了許多。
他神色有些模糊,明明五官依舊年輕精緻,感覺卻像是個活了許多年的老人。失了許多鮮活氣息。
曾經那樣張揚肆意,尊貴霸道的男人,被囚禁在這小天地中,也被歲月一點一點磨去了棱角。
斂去了所有鋒芒。
他走到門口,腳下傳來輕微的鎖鏈聲。
他擡起眼簾,在數十鮮豔之色中,一眼便看見了那冰雪仙姿,如冰山之上萬年不化的一枚霜雪之花。
剔透,美的無暇。
趙諶雙目注視着她,隔着密集的雪簾,輕輕張開雙脣,聲音黯啞:“你來了。”
唐穌心內暗驚。
他是認錯了,還是……
唐藍已經走過去,威嚴開口:“趙諶,你認錯人了。她不是你認識的人。”
趙諶掃她一眼,嗤笑一聲:“怎麼,你連自己的姐姐也不認識了?”
“本宮說過,她不是本宮的姐姐。她只是一個容貌與姐姐相似的人。”唐藍冷冷說道,“就算你身在天牢,也該得到了消息。姐姐早在半年前就不在了。”
“確實有過耳聞。”趙諶一雙眼眸一直投注在唐穌身上,語氣卻越發的輕鬆,“不過,我從沒相信過。你的這個姐姐啊,我給她算過命,命硬的很,就是我死了,她也不會死的。”
唐穌脣角一翹。
雖然不知算命這事兒真假,不過他這話倒是對了。
她的命,確實硬得很。
趙諶留意到她的神情,道:“裝模作樣什麼?我還以爲你永遠不會再來見我呢,這會兒怎麼來了?”
他說的極爲自然,像是昨天才與唐穌見過面。
像是這中間從未發生過其他事情。
唐藍皺眉。
這趙諶是被關糊塗了麼。
竟然認定唐姑娘就是姐姐。
唐穌眸色微謔,卻不言語。
她跟趙諶不想再有任何關係。
“趙諶,本宮可不是讓你來亂認人的。”唐藍開口,示意女官把梅妃扶過來,“你可還記得她?”
梅妃神色憔悴。
趙諶沒想到她被皇后帶着過來,原本平靜的眼簾,到底露出幾分疑惑來。
唐藍冷冷說道:“趙諶,你可還記得自己做過什麼無恥之事麼?”
趙諶看向梅妃,皺眉。
那次只是醉酒之後的荒唐。
他和梅妃自那以後再沒見過,也早就彼此默契,只當從不認識,從沒見過。
這會兒怎麼被翻出來了?
他看見梅妃,就知道那晚的事情敗露了。
他倒也不驚慌,只淡淡說道:“怎麼,趙侍終於找到殺我的藉口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