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蘇家開宴的話,那麼如果不出他何韌所料,墨墨應該也會被邀去。
只是墨墨後來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嗎?
他後來發現真相後,就把那張紙給毀屍滅跡了。
倒不是還有貪圖富貴之心,只是他現在多了更多的責任。他不能因爲自己當年犯下的錯,而連累牽扯到一家人都不好過。
儘管他兒子已經被扯進來了,唉,世事難料啊。
不過,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管禍事如何,都是他們人生的一部分。
他只希望,蘇善已這些年過得好好的。
可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麼希望他過得好好的資格呢?
墨瞳在開宴前一天晚上趕到了牙城。
牙城還是老樣子,青磚灰瓦,層層望過去,都是非常整齊的街道。
不過,牙城的人卻多了不少。
小孩兒們還是喜歡東跑西跑,一不留神兒,墨瞳就被撞了好幾下。
墨瞳微微的笑了笑。
他在想當年那個愛玩的孩子——蘇家二公子蘇善已,同樣也可以被稱作橫閣閣主的橫無涯。
他以爲他不知道他知道他是他,可他在看他的第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
他想讓他們日日夜夜都被愧疚折磨,不惜一切手段來達成這個目的。
實際上,在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如他所願了。
橫無涯的網織的越來越大,甚至牽扯了很多無辜的人。他想過阻止,可能阻止他的不能是他。他也想過直接被蘇善已殺掉一了百了算了,但是他也明白,他的死遠遠抵不了蘇善已心中無盡的恨。倒不如遂了他的願,他說怎樣就怎樣好了。
草草人生,他也沒幾年活頭了。
他的,身前身後都了無牽掛,他能恨的也只有他了。
七月十五,蘇家開宴。
宴者:蘇家未亡人,蘇善已;當今朝廷一把手,何韌;當今天下醫聖,墨瞳。
除此之外,別無他人。
蘇善已出人意料的穿了一身的白。
當年他最喜歡穿白,如今怕是來當孝服穿的了。墨瞳在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
三人就那樣坐在一直被封條封上的蘇家大堂內,各懷着各的心思。
蘇善已勾着冷笑,目光在大堂兩側端坐的人的身上來回掃視。這帶着冷意的目光讓另外兩人更加的如坐鍼氈。
佳餚如那些年蘇家開宴的一樣,整整齊齊的擺
在桌子上,可這時誰有心思去看它呢?
“怎麼,老朋友會面,連句話都不說嗎?”蘇善已忽然發聲,聲音平靜的像一灣秋湖,任何情緒都聽不出來。
“善已,……”何韌想說什麼卻被打斷了。
“善已是誰?這大堂裡有他嗎?這大堂裡做的除了醫聖、宰相、橫閣閣主,可還有別的人嗎?”橫無涯突然冷色道。
“……”,大堂內繼續沉默。
“既然你們不說,那我就說了!”橫無涯惡狠狠的說到!,“二位想必都認識我手裡的東西是誰的吧!”
橫無涯拿了兩塊衣服的碎布,問他們。
何韌和墨瞳的臉色終於變了變,橫無涯手裡拿的分別是何莫笙和暗衛的衣服。
何韌不知道這怎麼會和他兒子扯上關係,墨瞳則是被莫長施叮囑了再叮囑。
“橫無涯,你想做什麼衝我來,不要傷害我兒子!!”何韌忍不住出聲到。墨瞳又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句話呢~!”妖異的笑聲充滿了整個大堂,而後來的幾個字,任何人都能聽出橫無涯嘴裡的咬牙切齒。
何韌被這句話堵得死死的,嘴脣動了又動,沒能再說出一句話來。
“今日,我叫你們來,就是要讓你們感受到生不如死的感覺!一個是武王的兒子,一個是親生兒子,你說他們要是死了,你倆誰的愧疚會大一點呢?”
大堂上沒人回答。
“當年你們不由分說的報了官,抄了蘇家滿門。當年抄得可痛快?嗯?你們到底把我放在了哪裡?嗯?一個心裡只看到了親情,一個喜歡無上的權力。怎麼?現在竟然裝得下別的東西了嗎?”
“呵呵呵,被人拿捏命脈的滋味不好受吧!實話告訴你們,今日,你們休想從我手裡救下這兩人!我就是要當着你們的面兒,讓你們終生悔恨!”
“一個是被找了十幾年的人,一個是被養了十幾年的人。這其中付出的心血,怕是比什麼都多吧!啊哈哈哈哈哈…!”
“來人,把那兩人帶上來!”橫無涯在大堂裡負手而立,冷冷的掃視着一個面如死灰的人,以及一個無能爲力的人。
“實話說,當年武王的兒子的短命,是我一手安排的!我讓人拿了當年,蘇家書閣裡的藥書,千辛萬苦配出來的藥,墨醫師可否滿意此藥的威力?換句話說,墨醫師對全身內力盡失的狀況,可否感到滿意?”
“何莫笙匆忙被逼去打仗,也是我鼓動邊疆蠻夷造成的
,何宰相可否滿意?!何莫笙在塞外九死一生的時候,何宰相也幫不上忙,可否心急火燎?啊哈哈哈哈…!”
“當然,我最喜歡看的,還是何宰相的那些老對頭,拼了命的都要對付你,甚至不惜花重金來求我幫忙~我當然樂意至極,何家媳婦中的毒也是我配的,你兒子現在中的毒還是我配的!千辛萬苦的跑來求醫,可要是墨醫師根本治不了可怎麼辦呢?啊哈哈哈哈哈…!”
“那可是我蘇家獨門秘籍,天下能解得了毒的……哦,我忘了,墨醫師小時候最喜歡看我蘇家的醫書了,也難怪教出來的徒弟也會那麼兩招!可是那又如何,今日,讓你們最珍愛的人,全部都給我蘇家上上下下一百三十口人,陪葬!”
被帶上來的何莫笙和暗衛都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之前他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見墨瞳看了一眼,狠狠的皺了一下眉。何韌就知道情況十分不好。
何韌用眼神詢問墨瞳該怎麼辦,墨瞳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事情拖到如今,都已變成一個死局。
站在裡面的人都出不去,還時不時拉進去了很多無辜的人。
“我蘇家十幾年前耗費苦力,費盡心機保牙城平安,現在卻揹着罵名,有人連提一提都不願意!何宰相和墨醫師是不是十分滿意這個結果呢?嗯?”
“不,我們一點兒都不滿意!我們這十幾年來,日日夜夜都在後悔當年所作所爲,天天夜不能寐。閉上眼睛都是當年蘇家被抄斬時的所有人的驚訝表情!這麼些年,對於蘇家的愧疚越積越深,逐漸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可,這是我們應得的,我們沒有任何怨言。”
何韌接了話,繼續說到。
“可孩子們終究都是無辜的,我們也不求你能原諒我們,只希望你大發善心放了孩子們就好。”
“呵,說完了?真讓人意想不到,竟然還有臉,要求我大發善心?善心這東西,早在十幾年前,就給你們拿去喂狗了。現在來跟我談善心?還跟我講無辜?我當年蘇家孩子也有二三十個,個個都很無辜,可有人大發善心說放他們一命呢?”
又是沉默。
“閣主心頭有恨,那是自然。我任憑閣主發落。只是偶爾我會有些心疼閣主。若不是我們,你也不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你肯定會遇見一個非常好的姑娘,然後,相妻育子,一生美滿。只是當年,誰也不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墨瞳慚愧的說到,“唉,如果可以,能不能在我臨死前,讓我給蘇家牌位處磕幾個頭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