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在太子府中,華皇后卻正在與雲裳對弈,一顆棋子落下,華皇后才笑着道:“許多事就像這棋局一般,人犯人,人吃人。裳兒覺着,人若犯我,我應當怎麼辦?”
雲裳聞言便知華皇后所指何事,捏着的棋子輕輕落下,笑容愈發的明亮了幾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禮讓三分。人再犯我,斬草除根。”
華皇后聽了,眼中猛地閃過一道光芒,“說起來,上一次,我便已經禮讓了三分的。”華皇后說着,便將棋子放下,從棋盤上將吃掉的雲裳的棋子一顆顆撿了起來,放到了一旁,“這一回,便如裳兒所言,斬草除根。”
華皇后說完,便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和寶兒的哭聲,雲裳連忙站起身來走到門口,便瞧見琴依抱着寶兒走了進來,“寶兒不哭哦,寶兒不哭,寶兒的孃親在這裡……”
雲裳便連忙將寶兒接了過來,寶兒一到了雲裳懷中,便果真不再哭鬧,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雲裳,睫毛上尚掛着淚珠,卻已經拍着手笑了起來。
華皇后走到雲裳身邊伸手將寶兒眼角的淚水擦去,面上柔和了下來:“寶兒倒是黏你的緊,都會認人了,知道哪個是孃親。英傑小時候也這個模樣,一抱住就丟不開手,一放開就一直哭鬧。”
雲裳聽她說起趙英傑,便笑了笑轉過頭去:“陛下對趙將軍似乎也並未太排斥,且此前朝中也有許多官員拿趙將軍說事,都被陛下壓了下去。我與輕言說了,趙將軍左右喜歡打仗,若是有機會,便將趙將軍放到營中去。只是恐怕得讓趙將軍從普通的士兵做起了……”
雲裳親了親寶兒的臉蛋,寶兒便咯咯笑了起來。
華皇后聽雲裳這麼一說,亦是十分高興的,“無妨,普通士兵便普通士兵吧,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雲裳點了點頭,“趙將軍在行軍打仗方面自是十分出色的,想要出頭也不難。”
華皇后笑了笑,又走到棋盤邊坐了下來,想了想才道:“比起這些,我倒是更擔心他的終身大事一些,此前他被華鏡公主那麼一耽擱,便也擱淺了娶妻的心思。我知曉他是害怕娶個性子不好的媳婦兒回來會薄待了我,只是如今的情形與那時候又不同了。我自是希望他身旁有個知心的人,能夠陪着說說話兒也好。”
雲裳想了想,目光落在一旁的琴依身上,稍作沉吟,才輕聲道:“說起來,我倒是有一個不錯的人選。”
“哦?”華皇后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目光定定地望着雲裳。
雲裳挑了挑眉,“不知皇后娘娘瞧着裳兒身邊這琴依如何?”
琴依不知怎麼回事這話茬子便到了她身上,瞪大了眼正要說話,卻被雲裳搶了先:“琴依自我八歲的時候便一直跟在我身邊,這麼些年都在爲我勞累奔波的,之前我年紀小,便也疏忽了她的終身大事,此前一直覺着有愧於她,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
琴依張了張嘴,話還未出口,華皇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覺着可行,性子溫和,處事妥帖,和我那老實巴交的兒子倒也挺配的。就是不知道琴依姑娘自個兒是什麼想法?不妨事的,儘管說便是了。”
琴依早已漲紅了臉,聽華皇后問起,才連忙道:“奴婢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哪裡配得上趙將軍……”
“這有什麼配得上配不上的,娶妻娶賢,此前我那兒媳婦算得上是身份尊貴了吧,可是寧國的嫡公主,可是有什麼用,每日除了會惹人生氣便什麼都不會了。況且說起來,琴依你的身份也不低的,宰相門前七品官,你可是太子妃身邊最得力的。算起來,我兒子此前成過親,倒是有些委屈你了。”華皇后笑呵呵地道。
雲裳坐在一旁聽着,似是若有所思,倒也沒有開口。她今日與華皇后一同待了這麼一段時間,倒是覺着,華皇后如今的性子和自己最開始在寧國認識她的時候有些像了。說話直率,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不拐彎抹角。
琴依遲疑了一下,才低下頭輕聲道:“奴婢只想侍候太子妃。”
雲裳聞言,這才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聲音也溫柔了幾分:“我自是明白琴依的擔憂的,你永遠是我最得力的侍女,可是這女子,終是要嫁人的。琴依你陪了我這麼多年,我更是希望你能夠有一個好的歸屬,況且,就像是淺音一般,即便是成親了,不也依然在錦城,依然在幫我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情嗎?”
頓了頓,雲裳才輕聲道:“我八歲那年你來到我身邊,那時候你便已經十六七歲了,原本應當是女子嫁人最好的年紀,卻一直隨着我四處奔波。正如我方纔所言,我那時候年紀小,且日日奔跑,便疏忽了,待我稍稍回過神來的時候,你便已經二十五六了,這個年紀,即便是在宮中,也到了放出宮的年紀了。雖然這話當着皇后娘娘說有些不好,不過卻是我的肺腑之言,我覺着趙將軍是不錯的良伴,只是我不知你的心思如何,若是你不喜歡,我自是不會勉強,不過我始終希望,你也能夠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幸福。”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感情的事情我們倆在這兒瞎操心也沒多大用處。咱們也別在這兒逼琴依了,這樣吧,我閒下來與英傑說一說,讓他們先相處一段時日,合適不合適,便聽他們的便是。”華皇后笑眯眯地道。
“也是。”雲裳聞言便笑了起來,低下了頭,沒有再說話。
華皇后擡起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也站了起來,“天不早了,我也該回宮了。”
雲裳聞言,便連忙站了起來,輕聲道:“娘娘出宮的時候可有帶暗衛?錦城之中現下也不太安寧……”
華皇后隨意揮了揮手道:“帶着呢,帶着呢。”
雲裳想了想便也明白了過來,只怕不帶侍從,夏寰宇也不會輕易讓她出宮,且淺酌尚在華皇后身邊侍候着,心中便也放心了一些,便擡起頭吩咐着琴依道:“琴依代我送送娘娘吧。”
琴依應了聲,便隨着華皇后一同出了門。
華皇后剛走,門外便又響起了腳步聲,雲裳擡起頭來,便瞧見淺音走了進來,都走進了門了,頭還在往後扭着似是在往外看什麼。
待走到了雲裳面前,淺音才轉過頭望向雲裳,壓低了聲音問道:“方纔奴婢在下面瞧見琴依姑姑陪着一個人出門,那人便是華皇后嗎?”
雲裳挑了挑眉,勾了勾嘴角道:“何以見得?”
淺音撇了撇嘴,目光落在雲裳懷中的寶兒身上,便又笑了起來:“小世子好可愛呀!”頓了頓纔回答了雲裳的問題:“這錦城之中乃至宮裡面的貴人,我都差不多認得,方纔奴婢瞧着那貴婦人氣度不凡,容貌雖然全然陌生,可是眉眼之間同太子殿下倒是有幾分相似,便知道了那定然便是最近城中談論得十分多的華皇后了。”
“談論?”雲裳擡起眼來望向淺音,“都說些什麼?”
淺音蹙了蹙眉頭,嘆了口氣道:“倒都不是什麼太好的話,有說皇后娘娘是災星的,有說皇后娘娘是迷惑了陛下的,最誇張的,還有說皇后娘娘是妖精的。”
雲裳沉吟了片刻,眉頭也皺了起來,“只怕是有不少人在惡意散步流言,那瘟疫之事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便鬧起這茬子來了。”
淺音聽雲裳問起此事,面色也正經了許多,連忙應道:“奴婢派人去打探了一番,疫病是從城外的一個叫做問柳村的村子裡面起來的,聽說是因爲老鼠,似乎是有老鼠感染了疫病,而後有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便被老鼠咬了,之後第二日便開始發熱,熬了兩日便死了。他的家人最開始沒當回事,後來那人死了之後才覺着有些不對勁,可是他的家人已經都染上了。而後那個村子裡面的人便一個接着一個的沒了,想來是有人怕了,趁着事情沒被揭穿的時候便跑了,結果就把疫病帶到了城中。”
“老鼠?”雲裳皺了皺眉頭,沉默了片刻,才道:“鄭大夫尚在我們府上,你待會兒讓下人帶你去找找他,讓他陪你一同去那問柳村走一走,想法子捉一隻老鼠回來。”
淺音愣了愣,卻沒有問雲裳爲什麼,便低聲應了,頓了頓才道:“可是那老鼠若是感染了疫病,咱們府中這麼多人,若是一個不測……”
雲裳沉默了片刻,才道:“無妨,我自有辦法。只是你們捉老鼠的時候萬萬小心,莫要被咬傷了。”
淺音連忙應了,才又接着道:“對了,王妃,還有一件事情,從靈溪城傳來消息,七王爺逃了。”
雲裳聽聞這個消息倒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點了點頭道:“逃了便逃了吧,藥丸可放在他的飯菜中了?”
淺音連忙點了點頭:“放了,都按照王妃的吩咐做的。”
“那便好。”雲裳輕聲道,懷中的寶兒卻又突然哭了起來,雲裳連忙站起身來在屋中來回走動着哄着孩子。淺音見狀,便連忙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