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點頭應了下來,事情到了這一步便已經漸漸明瞭,與她此前所料亦是相差無幾,只是夏侯靖一事到如今尚未塵埃落定,本就十分複雜,她斷然不會再讓事情在橫生枝節。
“不管如何,斷然不能夠讓人入楊柳鎮,傳信給暗衛,儘快處置此事,將那人攔下,押回錦城。若是有什麼不妥,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直接處置了便是。”雲裳聲音帶着幾分冷意,面上神色倒是平靜。
淺酌應了聲,便也匆匆忙忙離開了未央宮。
內殿的窗戶打開着,外面有桂花濃郁的香味飄了進來,雲裳走到牀邊望了出去,外面佩蘭正在採摘桂花,見雲裳看過來,便連忙行了禮。
雲裳擡起頭望了望天色,今兒個天空中有不少烏雲,瞧着倒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似乎快要下雨了,這桂花淋不得雨,全都摘了下來,用爐火烘乾存放下來吧。陛下喜歡桂花魚,我喜歡桂花糕,這桂花多制一些倒也無妨。”雲裳輕聲吩咐着。
佩蘭笑眯眯地應了聲,雲裳目光卻望向了未央宮大門口,曹珊秀穿着一身紫色繡着杜鵑花的長裙走了進來,身後跟着穿着碧綠衣裙的十五公主。雲裳微微收斂了面上的笑意,便轉過身出了內殿。
蘇木引着曹珊秀和十五公主入了正殿,兩人見雲裳在鳳榻上坐着,便連忙走到殿中朝着雲裳行了禮。雲裳嘴角已經掛上了淺淺淡淡地笑容,見狀便笑着吩咐着一旁侍立的宮女爲兩人賜了座。
曹珊秀坐了下來,便擡起頭來望向了雲裳,笑眯眯地道:“這天氣漸涼,娘娘穿得倒顯單薄,還是應當多穿一些的。”
雲裳笑了笑,理了理身上錦繡長裙,輕聲應道:“本宮素來不怎麼離開未央宮,在這屋中,也不覺着冷,倒也無礙。今兒個傳你們二人前來,爲的是十五的婚事。此前我命人送到你宮中的那些適齡公子的畫像生辰那些,可都瞧了本宮見你一直未曾迴應,可是沒有選着滿意的”
曹珊秀聞言,連忙又匆匆忙忙站起身來朝着雲裳行了個禮,輕聲道:“倒也不是沒有選着滿意的,皇后娘娘給的那些人都是萬里挑一的好人才,自是滿意的,一時間挑花了眼,倒也不知當如何是好了。”
雲裳聞言,便笑了起來:“既然如此,可介意本宮給十五做了這個主”
曹珊秀和十五公主面面相覷,半晌,曹珊秀才輕聲道:“娘娘親自爲十五擇婿,這是十五的福分,倒是不知,那人是誰”
雲裳端起一旁丫鬟放在手邊的茶水,輕輕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方輕聲道:“武狀元孫炳志本宮倒是覺着是個極不錯的人選,孫炳志雖然今年方中了狀元,不過此前陛下下令讓他帶兵去柳滄平亂,一連打了幾場勝仗,連最擅長琢磨戰術的叛臣夏侯靖都屢敗於他手下。如今更是一句平定了柳滄之亂,過段時日便可班師回朝了。此番他年紀輕輕便立下此等大功,陛下定會好生封賞,且他年紀輕,如今朝中武官又奇缺,他自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雲裳察覺到曹珊秀在雲裳說起如今柳滄之亂已經被孫炳志平定之後,身子微微顫了顫,雲裳勾了勾嘴角,便瞧見淺柳端着兩杯茶從外面走了進來。
雲裳低下頭,手輕輕摩挲着略有些發燙的茶杯杯沿,不多時,便聽見了一聲清脆的響聲,緊接着便是驚呼聲響了起來。
雲裳擡起頭來,殿中有些亂,地上是碎裂開的茶杯,曹珊秀和十五公主皆是站起了身來,慌忙用錦帕擦拭着衣裳。
“發生什麼事了”雲裳蹙着眉頭厲聲道:“本宮只是一個閃神,便是這般模樣。”
淺柳面上滿是慌張之色,急忙跪了下來,朝着雲裳磕了幾個頭,慌慌張張地道:“娘娘饒命,是奴婢該死,奴婢一不小心被絆倒了,手中端着的茶水便盡數倒在了太嬪娘娘和十五公主身上。”
“果真是該死。”雲裳聞言,急忙站起了身來,走到曹珊秀和十五公主面前關切地問道:“可有燙着了”
曹珊秀眼中已見怒意,聽見雲裳這般問,卻也極快地勾起了嘴角,笑意盈盈地道:“無事,茶水並不是太燙,倒是沒有燙着,娘娘無需責備她,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下次小心便好了。”
十五公主便不如曹珊秀那般好說話了,聽曹珊秀這樣說,冷哼了一聲,咬了咬牙轉過了頭去。雲裳故作不見,只急切地道:“雖是沒有燙着,只是這衣裳卻都已經打溼了,如今天已經涼了,穿着溼衣裳出去冷風一吹,恐怕會着涼。這樣吧,你們母女二人便先在這未央宮中拿兩件本宮的常服來換了吧。”
曹珊秀連連擺手說着:“不妨事的,不妨事的,咱們宮中離這未央宮也不遠,走不了幾步路。”
“這怎麼不妨事,去換吧,若是太嬪娘娘不願意,本宮便會以爲太嬪娘娘是生了本宮的氣了。”雲裳笑容絢爛,只是眼中卻不見絲毫笑意。
曹珊秀聽雲裳這麼一說,便也不敢再拒,雲裳便連忙喚道:“淺柳,佩蘭,你們還不趕緊入內殿去尋兩間常服來讓曹太嬪娘娘和十五公主換了”
淺柳和佩蘭聞言,便連忙入了內殿。雲裳笑了笑,便也帶着曹珊秀和十五公主走了進去。淺柳已經尋好了衣裳,顏色同兩人現下身上穿的衣裳倒是基本一致,花色亦只是素雅而已。淺柳將屏風展了開來,曹珊秀見狀,便也不再多言,只同淺柳佩蘭一同走到了屏風之後。
雲裳走到美人榻上坐了下來,目光定定地望着那屏風之後晃動的人影,眉頭微微輕蹙着,眼中深邃,不知在想着什麼。
“啪”的一聲,有東西落地的聲音,而後,雲裳便瞧見一小塊白色的東西從屏風後滾了出來。雲裳微微眯了眯眼,站起身來走了過去。
雲裳目光落在那白色小物的身上,俯身將東西拾了起來,便瞧見十五公主急急忙忙地從屏風後跑了出來,顧不得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
待瞧見那東西在雲裳手中之後,十五公主面色突然變得蒼白了起來,慌慌張張地道:“娘娘”
曹珊秀亦是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身上衣裳倒是穿好了,只是尚未來得及整理。
雲裳靜靜地看着手中的東西,不停地翻看把玩着,半晌才擡起眼來朝着二人望了過去:“太嬪娘娘,十五公主,若是本宮沒有看錯的話,這是本宮的私印”
十五公主眼中滿是慌亂,倒是曹珊秀似乎已經鎮定了下來,笑了笑道:“許是娘娘隨手放在了常服之中忘記了,方纔穿衣裳的時候稍稍抖了抖,便落了下來。”
“哦”雲裳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是嗎曹太嬪恐怕不知道,本宮從來不將自己穿過的衣裳給別人穿,這兩件以上,皆是尚衣局新制的,且宮女都一一檢查過的。況且”
雲裳微微一頓,伸出手來,手中亦是放着一個白玉小印,白玉小印上面雕刻着的,是幾朵梅花。
雲裳擡起眼來望向面無血色的兩人,笑了笑道:“曹太嬪說這是本宮的私印,卻不知道,本宮素來喜歡將私印貼身放置。”
曹珊秀連忙跪倒在地:“娘娘明察,賤妾實在是不知,這是什麼,這東西也不是從賤妾或者是十五身上掉下來的,賤妾也不知它爲何會突然掉在這裡。”
“是嗎”雲裳拿起那假的印章,印章做的有些粗糙,唯有那刻字的地方顯得稍稍精緻一些。
“這東西瞧着倒也應當不是什麼雕刻大師之作,本宮只需命人去城中各處查一查,便知這東西是從何而來了”雲裳話說到一半,便瞧見淺酌從外面走了進來,立在門口,手中似乎拿着什麼東西。
淺酌望了眼跪在地上的母女二人,走到了雲裳身旁,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雲裳,雲裳伸手接了過來,那只是幾張信紙罷了,雲裳粗粗翻了翻,將那些信紙扔到了曹珊秀和十五公主面前,聲音漸漸泛起了寒霜:“太嬪娘娘說不知這假的小印從何而來,那麼,太嬪娘娘告訴告訴本宮,這從你宮中搜出來的印有本宮私印的信紙,又是從何而來呢”
曹珊秀目光定定地望着地上散亂落了一地的信紙,咬了咬脣,終是沒有開口。
雲裳倒也不急,圍着曹珊秀走了一圈,笑着道:“本宮從靈溪回來之後,你悄然來稟,說鸝太妃偷偷印了幾張空白信紙。十五公主三個月前都沒有初一十五出宮祈福祭拜的習慣,這幾個月突然便有了,且還恰恰好地在出宮之時救下了明倩的哥哥。後來,鸝太妃身邊的明倩便被本宮的暗衛發現,同侍衛私傳書信,沒幾日便死了。趁着本宮將注意力落在鸝太妃身上之際,十五公主同宮外販賣布料的商人接上了頭,潛了他去了楊柳鎮,太嬪娘娘,本宮說的可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