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來原縣的日本憲兵隊長清水大佐正在辦公室裡給魚缸裡的魚餵食。四十多歲的他代了付金絲邊眼鏡,顯有幾分儒雅。最近一段時間,多次聽到反映警備團長何人地拿警備團的槍支去換回被綁架的父親,有的乾脆說某人搞到搶和子彈給游擊隊得了一千大洋。這些支那人,爲了點利益,什麼事都敢幹。

“報告。”

“進來。”

“報告太君,警備團何人地前來報到。”

“聽說你父親讓人給綁了?”清水直接點題。

“是的。”

“是什麼人綁的?”

“根據調查可能是關外來的土匪。”

“哦?”

“他們有明顯的關外口音。”

“綁匪有幾個人?”

“五人。”

“你父親已經贖回來了吧?”

“是的。贖金一百銀元,八支步槍,二百發子彈。”

“那來的槍和子彈?”

“家父以前買過一批槍支彈藥用來防匪。”

“不會是動用軍隊上吧?”

“不敢。”

“如果是動用軍隊上的武器,那是要····”

“槍斃。”

“你記的這條軍令?”

“是的。”

“好。”

“我要立即查驗警備團的槍支彈藥。”

”我就在這等你查驗結果。如賬不對上,願受軍法處置。”

“很好很好。我知道何團長是不會做違反軍紀的事。”清水欣賞的拍了拍何人地。“一定要查出綁匪,全部消滅,爲你父親出氣。”

“謝太君關心。我們一定全力調查,消滅綁匪。”

“好了,你去忙吧。有時間我會探望他老人家。”

“謝謝太君。”敬禮,轉身,擡腿,起步。一點章程都沒亂。

清水一直看着何人發走出屋子。

“你對這八支槍二百發子彈怎麼看?”

“應該是他父親家的。一般中國有錢人家都會購些武器防衛。”一直站在一側的八木少佐回答道。

“一般人是這樣,可他的兒子帶着隊伍,隊伍上有武器,就一定會從隊伍的武器上作手腳。沒入伍前我是個歷史教師,中國人是個愛貪便宜的民族。”

“閣下的學問,令人十分佩服,也非常榮幸能常聆聽閣下的教導。那對警備團的武器要不要認真查一下?”

“算啦。從賬本上是肯定查不出什麼的,中國人老於此道。再說,目前也找不到比他更願意爲我們效力的人。就是找到了,你也不能肯定那些人不會這麼幹,好在他們愛貪便宜,目前最大的便宜在我們這裡,他們想貪,也只有投靠我們。今天也算是警告他們。”

“隊長高見。”

“只是·····關外口音,如果是關外的,那應該屬於流寇,一般是拿錢走人,怎麼會還要槍支彈藥呢?要拉隊伍的話,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們又如何能立的住腳跟。應該是共產黨的人。共產黨的隊伍裡是什麼人都有,特別是這幾年,在關東軍的圍剿下,東北的一部分抗聯和土匪都跑到關內來了,有相當一部分投奔了共產黨八路軍。他們沒有後勤沒有補給,只好用這種手段。”

“跟土匪一樣。”

“準確的說他們是一羣傾向明確,組織嚴密,紀律嚴格的政治土匪。”

“要不要把隊長的判斷,通告給何團長?”

“不必了。親爹被綁架,還被勒去了一百大洋,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中國人的事還是由中國人自己去解決。”

三天後,何人地回到何家村探望受了驚嚇的父親。午飯剛過,父親正要歇晌,他寒喧了二句便告退,何人地剛回到自己房間,四姨太就跟了進來。

“是什麼人乾的?”沒有更多的廢話。剛關好門,轉身就問。

“我想了幾天,可能是這個乾的?”何人地用手比劃了個八字。

“八王嶺的土匪?”

“不是八王嶺,是八路。”

“八路。”

“對。那天在埸的人都聽見了他們說話是關外口音。”說到這,何人地取出一張紙。

“這是那天他們叫老馮頭帶回的信。”

“一百大洋啊。”四姨太好心疼。

“你聞聞。”何怪不理她,遞上了那封信。

“中藥味。”

“對,紙上有中藥味。我查了中藥舖,夥計說了那個晌午有二個關外口音的人來借用筆墨,不知寫了什麼。”

“還有,八王嶺的牛大天是不收外地人的。你還記的先前給家當跟班,後來爹嫌他老是喝酒,現在太平據點當小隊長的那個羅東山嗎?他原先是投八王嶺的,是牛大天嫌他是外地人,才投了咱。”

“對呀。”

“所以這些不可能是八王嶺的人。國軍那邊是不愁武器這事,只有八路那邊,是什麼地方人都有,關鍵他們沒有武器來源,從這次襲擊來看,組織嚴密,功夫也不錯,但都沒要人命,你和爹雖然受了些罪,但也沒有太爲難你們,連那馬車都送了回來。這些做法符合八路的作派。我把飯店的掌櫃和夥計抓進了警備團,還沒審就尿了一褲子,不過飯店掌櫃有句話提醒了我,他說爹到店裡時,正是晌午,店裡吃飯的人不少。我想一定是有八路的人在店裡吃飯,臨時起意,到中藥店寫了這信,在三岔口那兒下手。光天化日之下,這膽量也只有八路纔敢。”

“你說的對。”四姨太佩服那個大腦袋點了點頭。“你準備怎麼辦?”

“這事只能慢慢查,急不的。他們如果是遠走高飛也就算了,咱們就當破財消災,不過,我有個預感,只怕今後是不會消停。”

“幾個土八路成不了什麼氣候,就是那一百塊銀元哪,對了,你爹身上還有二十多元大洋也讓他們給拿走了,這口氣真是呑不下。尤其是這面子,都在看咱笑話,真是氣死我了。”

“別的都是小事,就是日本人那邊咱要小心些,日本人鬼的很。”

“要不到監獄裡找二個替死鬼給崩了,先把咱們這臉面找回來。”戲文唱多了,情節說來就來。

“這事漏洞太多。咱們暗地先查着。另外,八路拿了這些槍估計主要也是要找日本人麻煩,只要日本人麻煩來了,我們的事就好辦了,日子也就好過了。”

“說的對。你這腦袋就是好使。”

“剛纔見爹在歇晌,沒多說。昨晚離這十五里的東田村王老財家讓人給劫了,王老財生生讓人剁了三根手指頭才交出二百銀元,還有二支短槍。”

“啊?剁了三根手指,不行,得住城裡去。”

“別怕,有我呢。一會我同爹說說,你們都搬到城裡去住。”

“嚇死了。不過那王老財我可聽說過,愛給日本人送女人,還說,女人讓日本人用用有什麼關係,總比掉腦袋強。”

“是啊,這世道亂,誰也說不準發生什麼事。”

說完,何人地笑着對他四姨說道。“你好些了吧。”

“沒良心的,今天才回來。”

“日本人那邊事多。”話還沒說完,手已經伸入了旗袍。四姨太一扭身倒 在了她男人的兒子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