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相親怎麼樣?”
鄭傑:“就那樣,這是啷個回事哦。”
鄭傑好奇地來看林澤的消息,林澤收了起來,鄭傑相當怨念,說:“你還有秘密哦,瞞着老子了撒。”
這麼一說林澤反而沒辦法回答了,一直以來他們之間就沒什麼秘密,只得把ipad給他,說:“不是什麼秘密,你要看就看吧。”
鄭傑邊看邊說:“阿澤,你喜歡他嗎?”
林澤:“不知道。”
鄭傑擡頭看了林澤一眼,林澤都覺得自己簡直是有毛病,喜歡就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怎麼會這麼回答?
林澤:“我準備和他談談,起碼認識一下。”
林澤這話其實是違心的,他沒有對弘產生多少特別的感情,但他無比認真地想去和一個人談戀愛,只要對方不是鄭傑。這樣他就不會對鄭傑產生太多的想法,也不會去耽誤他。
他知道鄭傑只會說一個字,鄭傑只要聽到他的愛情,從來就只會說一個字——“哦”。
但是這次林澤猜錯了。
鄭傑:“不行。”
林澤:“……”
鄭傑:“怎麼耍哦,他坐輪椅嗎?不得行撒、”
林澤:“謝磊得艾滋病你都說可以的。我願意接受的人你也願意接受啊。”
鄭傑:“反正不行。”
林澤:“爲什麼?”
鄭傑從ipad裡擡起頭,看着林澤,眼神十分複雜。、
“不爲什麼。”鄭傑說。
林澤:“……”
林澤靜了一會,要再開口,鄭傑卻道:“謝磊的事把你搞得很慘好不好,我不能再看你這樣了,堅決不行。”
林澤笑着說:“我不難過,謝磊的事教會我很多,我和死亡和解了啊。你想,很多年後,當我要死了,我不會爲我的人生而遺憾,也不會再恐懼死亡,知道謝磊在生命的另一頭等着我,會快樂地閉上眼睛,等待與他重逢。”
鄭傑固執地說:“不。”
林澤說:“我準備找朋友談戀愛了。”
鄭傑說:“你找撒。”
林澤無聊地玩着手機,把它立起來,放平,又立起來,放平,鄭傑繼續看ipad上他的聊天記錄,忽然擡頭,看着林澤不作聲。
林澤眉毛一揚,詢問地看着鄭傑。
鄭傑看了林澤很久,直到ipad的屏幕黑了,林澤道:“怎麼了?”
鄭傑搖搖頭,把ipad還他,林澤伸了個懶腰,把咖啡喝完,端詳鄭傑,總覺得他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
鄭傑又提醒道:“明天要出去耍哦,明後兩天,後天不要約人了,星期天下午纔回來。”
林澤點了點頭,說:“去啊,答應了就肯定會去,要準備什麼?”
鄭傑:“不用準備,去統景,玩蹦極,泡溫泉。”
林澤剎那心情就好了起來,泡溫泉!很不錯啊!去去去,一定去。
老闆不在,也沒什麼好裝的,而且別人都帶着愛人或者老婆,鄭傑帶個男人去,會不會顯得太奇怪了?林澤今天回家後都在想這事,夜裡ipad來了消息。
弘:【爬喲。】
弘:【晚安,阿澤。】
林澤正想說幾句什麼時,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把聊天記錄往上翻,終於知道鄭傑今天反常的原因了——
——昨天和弘聊天的內容還在,鄭傑看到了。
林澤:【到底是爬還是晚安?不晚安,還是睡不着。】
弘:【今天又怎麼了?想撒嬌?大哥哥的懷抱可以接受你。】
林澤:【今天我發小看到我們昨天晚上說的關於我對他感情的話了,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弘:【我保證我沒有笑。】
林澤:【你一定笑了。】
那邊半天沒說話。
弘:【他爲什麼會問到我?讓我猜猜,你向他提到了我?是嗎?】
林澤:【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他想了解我的朋友,就像我和誰認識,有必要告訴我的父母一樣。】
弘:【很榮幸你願意讓他知道我。】
林澤:【好吧這不重要,啷個辦喲!明天我要去他公司組織的活動,員工聚餐和泡溫泉,週日纔回來了。】
弘:【我還是那句話,你愛他嗎?】
林澤:【不愛吧。】
弘:【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你這個善變的少女。】
林澤笑得側躺在牀上。
林澤:【昨天是你幫我推斷出我不愛他的!你手機號碼多少?讓你聽聽我是不是少女。】
弘:【你有一顆女孩般細膩的心。】
林澤:【我不c。】
弘:【我知道,你的皮相和內心很般配,從外表到性格,都是我最喜歡的。】
敲門聲響,鄭傑在外面說:“還不睡哦,快點睡覺,明天要早點起。”
林澤睡了,這晚上不知道爲什麼,他夢見了坐在輪椅上的司徒燁,醒來時已是清晨。鄭傑在外面喊他起牀了起牀了。林澤便一臉疲倦地去刷牙洗臉。
週末的時光最美好,可惜不能睡懶覺,鄭傑早早就全副行當收拾好,穿着五分褲白t恤,林澤也去翻出上次買的半截西褲與短袖襯衣,蘸着啫喱水把頭髮梳了梳,挎個單肩運動包出去買東西。
弘:【早安,阿澤,祝你今天玩得開心。】
林澤回了他短信,兩人出門把狗放到寵物店去寄養,再去超市採購零食和旅行裝,櫻桃小丸子說每次出遊最令人興奮的就是採購環節,對於林澤當然也不例外。鄭傑昨晚像是沒睡好,困頓地走在前面,林澤自己倒是很精神,隨手舀了包豬肉脯就朝車上扔。
鄭傑:“買這種嘛,這個好吃些。”
林澤:“這個好吃些。”
鄭傑:“這個!”
林澤道:“這個是小時候吃的。”
鄭傑:“現在不用吃了撒。”
兩人對着研究一包豬肉脯,林澤選的是從前他們小時候在小賣部裡買的,五毛錢一包,一包裡只有一張四四方方的巴掌大豬肉脯,他曾經很喜歡吃這個,楊宇從外婆家回來時林澤會問弟弟有沒有錢,讓他舀點錢出來,楊宇一直不缺零用錢,於是都掏衣兜上繳了,林澤便去買豬肉脯吃,買回來以後和鄭傑一人分一半。
最後林澤只好讓步,買鄭傑選的那種。
小學時班級春遊,一羣小孩就興奮地在小賣部裡買零食,第二天邊吃邊走,行軍一樣揹着水壺出去遠足。
林澤舀了包無花果絲,結果又挨鄭傑罵了。
“全是糖精!招不住你哦!”鄭傑說:“吃這種撒!”
林澤笑得整個人趴在車上,軟綿綿地把車拱着走。
“這個好吃——”鄭傑又說:“笑什麼?”
林澤擺手,莞爾。
鄭傑:“這個不許買,吃了不健康。怎麼喜歡吃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你平時不是很喜歡吃高檔貨的咩?”
林澤哈哈大笑。
鄭傑莫名其妙看林澤,林澤說:“你越來越像我爸了。”
鄭傑:“??”
林澤和他爸沒什麼感情,但他的意思是,鄭傑有“老爸”的感覺,雖然他對爸爸是什麼樣的也沒有一個概念,但鄭傑確實很有爸爸感,管這管那的。
“神經病。”鄭傑說。
結賬時鄭傑掏腰包,林澤又買了個裝小糖的流氓兔哨子,放在嘴裡嗶嗶嗶的吹,鄭傑馬上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
鄭傑:“不要鬧了嘛——這麼興奮做啥子。”
林澤笑得陽光燦爛,收銀員也在笑,鄭傑把他的哨子摘過來,林澤又搶回去,兩人把東西裝好,鄭傑站在北城天街後打電話,週末的陽光從天空灑下,漸漸開始熱了,逛街的人卻川流不息,充斥了每一個空間。
今年流行船襪,低幫運動鞋,五分褲,這幾年運動系男生最出風頭,較之去年夏天更誇張了些,鄭傑與林澤都是這麼穿的,露出性感乾淨的腳踝,兩人湊在一處抽菸,引得周圍不少人紛紛轉頭看。
鄭傑旁若無人的用拗口普通話在街上大聲道:“就、在、後、面,你拐個彎就能看見我們了!是是是,哎做什麼吃的,連北城天街也找不到……”
林澤面無表情地吃着零食,看到遠處一輛中巴,遂迅速把哨子放進嘴裡,嗶——一聲尖銳哨響,穿透力十足,鄭傑險些耳膜爆裂倒地。
車開過來了,鄭傑憤怒地吼道:“阿澤!”
林澤壞笑,鄭傑手指戳了戳他的頭,要說點什麼,車門在他們身邊打開,整車同事都看着他們。
“快快,上車。”林澤示意快上去,鄭傑卻讓林澤先上車去。
車裡都是鄭傑的同事,林澤一個不認識,唯一認識的熟人今天沒來。他朝滿車人笑着打招呼道:“各位好,我是鄭傑的朋友,你們可以叫我阿澤。”
他注意到王總了,兩人視線一對上,王總馬上說:“鄭傑!小心碰頭!”
鄭傑人太高,上車時腦袋又磕到車頂,發出一聲巨響,這下更多人笑得半死。
王總笑道:“開車吧。”
剩下最後排的位,林澤和鄭傑過去坐下,鄭傑朝同事們挨個打招呼,舀出零食分,林澤又給王總遞話梅棒棒糖,她微微抿着嘴角,說:“我不吃這個,你們小孩吃的。”
“你也是小孩。”林澤打趣道:“女孩子無論多少歲,都是小孩。”
她笑着接過,拆開棒棒糖,和身邊的秘書聊天,林澤數了數,二十來個人,還有夫妻帶着小孩,看樣子一半是家屬,遂朝鄭傑小聲說:“你不是說你老闆不來嗎?”
鄭傑摸出手機看,答道:“不曉得她啊,突然想來了我有什麼辦法。”
鄭傑的市場部有十來個人,一二三……七對,外加四個單身漢,兩個單身女孩,也算可以了,看來王總是特地跟他們市場部出來玩的。林澤又問鄭傑:“你現在是什麼職位?”
鄭傑笑了起來,笑容非常英俊,說:“我是他們上司,你千萬不要爆我的糗事。”
林澤點頭示意知道了,又問:“你是市場部經理了?怎麼沒聽你說?”
鄭傑前段時間跟林澤說過他被提成副手了,但沒有說升正的事。副手和正式經理的待遇差別相當大,原先鄭傑也抱怨過幾次,大部分活兒都是他在幹,經理卻能吃整個市場部的業績,每個月有兩萬多,就這樣經理還不滿意,想跳槽去更好的公司。
林澤當時聽了覺得相當駭然,兩萬多,簡直是一筆鉅款了,就這還不幹活,不知道經理在想什麼。
鄭傑神神秘秘地說:“經理一邊上班一邊在找下家,被王總炒掉了,現在市場部沒有經理,她也沒說要讓我升正,就是讓我管所有事。”
林澤點了點頭,知道鄭傑想升正是肯定的?老闆不升他他也沒辦法,少個市場部經理正好省薪水,既不說讓鄭傑升遷,也不明確表達不讓他升遷,做着經理的事,領着副手的工資,不鹹不淡就這麼先放着……這老闆倒還挺有手段的。
鄭傑手機亮了,他看了一眼,便放下手機,起身到車前去。
林澤看他的短信,上面是王總的來信。
【鄭傑,別光顧着和自己家的聊天,出來帶動一下氣氛。】
車上了高速,鄭傑摘下車前的話筒,笑了笑,說:“各位大家早,今天天氣很不錯,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林澤瞬間就想爆笑,沒想到鄭傑還這麼可愛,普通話說得一本正經。
同事們紛紛說:“好——”
鄭傑道:“在場的大部分美女妹妹都沒見過,嘿嘿嘿你叫什麼名字……”說着伸手去捏那小孩的臉,聽到他清脆的聲音,說:“哦叫樂樂啊,有家屬的,大家都各自介紹一下吧,談談戀愛史啊,怎麼認識的啊,什麼時候結婚啊,結婚幾年啦,有沒有吵架打架啊,小康,你今天臉上傷痕是刮鬍子劃的嗎?”
馬上有人大喊:“被他女朋友抓的!”
全車鬨笑,鄭傑嘿嘿壞笑,說:“從誰先開始?大家都介紹介紹自己的另一半吧?來來,從安哥開始吧,還是第一次見安嫂呢。”
鄭傑叫坐在前排的一個人作安哥,看樣子也就三十來歲,小孩已經七八歲大了,在搶話筒。林澤饒有趣味地看着鄭傑和他的屬下們互動,鄭傑的管理模式不像林澤在自己辦公室般如魚得水,當然這也和行業有關,林澤自己辦公室裡都是記者,全是一開口就能說個十分鐘半小時的貨。隨便拉個出來,路上就不會冷清。
鄭傑的屬下們看上去不太愛說話,而且喜歡抱小圈子,但看得出鄭傑還是很努力地在讓大家打成一片。
“大家都互相認識了。”鄭傑說:“輪到介紹一下我的家屬,噹噹噹當!我的發小林澤!大家可以叫他阿澤!”
員工們紛紛很給面子地鼓掌,林澤笑笑。
鄭傑朝那名叫樂樂的小孩說:“你可以叫他阿澤叔叔!”
林澤的臉色瞬間就黑了。
鄭傑:“阿澤是我的家人,兄弟,朋友,老婆!”
所有人鬨笑,王總帶着微笑,從前排坐直了回頭看林澤,鄭傑又說:“他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人,阿澤是當記者的,大家有什麼問題,有空可以和他聊聊。好了,接下來的幾天裡,大家好好玩,玩得開心,現在起,我們都是好朋友了!”
林澤一副慘不忍睹的表情,無奈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