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之外,有一種存在叫做“劇情”。
但是在世界之中,這種存在卻是叫做“命運”。
當你身爲純粹的觀測者的時候,只是站在世界之外,看着已經被安排好了的劇情線的發展,看着命運的車輪直接碾過去。
無論局中人如何掙扎,也註定要消逝在歷史的塵埃之中。
但是當你不再是觀測者,而是真正的進入了那個世界,深陷在其中的時候,就會發現感官知覺所觸及的世界已然變了一個模樣。
不再是你印象之中的漫畫、遊戲、小說,等等等等,這樣停留在紙面上、數據上的淺薄的幻想作品。
——而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世界,一個浩瀚玄妙的世界。
你自己也成爲了局中人,然後發現種種複雜的因果關聯環環相扣,匯聚成爲了一個束縛萬物的名爲“命運”的漩渦。存在於冥冥之中,不可捉摸但確實存在。
因果報應,命運難測,人力不敵天數。
……
……
“你的心情似乎很糟糕?”
夏洛特從穆修的懷裡探頭出來,看着兩邊快速倒退的景物,在眼眸之中的紅光再次亮起的時候又閉上了眼睛,冷淡的聲音在呼嘯的風聲之中響起。
“稍微有點兒,不過這麼容易就能夠看出來……我現在的臉色難道很難看?”
穆修抱着懷裡的嬌小少女的嬌柔身子,快速的在燃燒的冬木市之中穿行着,阿爾託莉雅就跟在他的身後不遠處。他眼神平靜的目視着前方,似乎很是隨意的回答了一句。
輪椅不方便行動,而夏洛特的精神狀態也有些糟糕,差點兒被此世之惡直接污染了精神意念的她,現在連傳送法術都用不出來。
或者應該說是,狂躁的精神狀態讓她不適合使用傳送法術,否則的話有很大可能是帶着所有人直接義無反顧的衝進此世之惡物質化後形成的黑泥當中。
但是不帶她一起也不行,因爲她纔是Master,魔力供應以及令咒支援都需要她在場才能夠達到最佳效果。
不然的話,也許可能只是延遲了零點幾秒的時間,就有可能是分別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不,一點兒也不難看,就只是太過平靜了,所以才讓人覺得不對勁。”
夏洛特淡然說道,在她看來對方壓抑得很平靜,但是平靜背後同樣壓抑着巨大的波濤。
穆修沉默了一下,突然開口問道——
“Master,你相信命運嗎?”
夏洛特緩緩睜開眼睛,很是乾脆的搖搖頭,然後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卻又點了點頭:“我不相信,但是命運確實存在。”
世界的發展無疑是在遵循着某種特別的規律,就像是無論如何的努力也無法阻止宇宙變冷一樣,只是按照「常理進行」不斷積累而構築出的世界,無論如何也無法脫離物理法則的束縛。
就如同Lancer迪盧木多依然被命令自殺,Berserker蘭斯洛特依然死在阿爾託莉雅的劍下……
這樣的本來應該是原劇情之中的命運安排,可是在這個因爲輪迴者亂入而使得因果律變亂的世界裡,也還是一如既往的上演了。
儘管與已經完全崩壞的原劇情世界線來說,這些只是極小部分的相似相同而已,但是也能夠證明任務世界裡的發展依然會向着原劇情的軌跡線收束靠攏,命運的車輪的確是在轉動着。
“是啊,所以說——我才非常的不爽啊!”
穆修皮笑肉不笑的笑了起來,然後看向了天空之中呼嘯而來的十幾枚穿甲彈,直接放慢腳步並且擡手就是一劍,黃金色的劍芒在天空之中一閃而過。
下一刻,十幾枚瞬間在虛空之中成型的符文化作了逆勢彗星,沿着穿甲彈打擊過來的彈道軌跡飛射了回去,不過一秒多點兒的時間之後,遠處的城市某處區域就接連發生了巨大爆炸,火光沖天而起。
“感覺就像是有人專門設計了一個局,就等着我自己跳進去那樣,偏偏我還真的非跳不可……”
因爲如果不馬上趕過去將國主大人救出來的話,麻煩就會變得越來越難以解決。畢竟“此世一切之惡”不是什麼實物,而是一種概念,只是出現在世界上並且物質化了之後才成爲黑泥的。
也就是說,這種東西是有可能被帶離這個世界的——如果國主大人支撐不住了,作爲Servant之身現世的存在形式破滅,那麼就會如同從者回歸英靈座那樣,她也會迴歸到遙遠時空之外的本體身上。
但是,這絕對不是就這樣脫離了危險,恰恰相反的是,這是將危險擴散了出去,並且使其蔓延到了本體的身上。
直到現在,穆修才知道自己從波斯之王大流士三世那裡得到的訊息是什麼,也明白了爲什麼自己能夠將今川義元作爲架空英靈召喚出來——
完全就是因爲抑止力在行動,一切的安排,都只不過是爲了讓自己阻止這一場災難而準備。
畢竟如果自己召喚出來的不是國主大人的話,要是別的什麼和自己沒有關係的Servant,那麼就完全失去了作用了。
因爲不管怎麼說,穆修也是不會爲了和自己不認識也不熟悉的人,主動的去冒什麼險的。
也即是說,從一開始,從自己召喚出國主大人來的時候,其實自己就已經陷入了一連串的「巧合」之中了。
“偏偏對方還不是人?”
夏洛特忍不住輕輕的笑了起來,不復以往的冷淡。
“所以就連報復都不知道應該怎麼着手?”
她的笑容很好看,但是卻讓穆修覺得沒來由的有些不舒服,因爲那似乎是多少有些惡意的意味在內的。
儘管還沒有達到因爲自己遭遇過不幸,所以想要看到其他人同樣被命運玩弄,遭遇到同樣的不幸的程度。
但是……
少年擡起頭來,不再注視少女的容顏,而是看向了城市上方被火光染得通紅的夜空。
他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露出了一個爽朗的笑容:“這一局的確是「它」贏了,我只能夠按照「它」安排的去做,但是……”
“——解決了一個問題的同時,也會帶來另外一個全新的問題的啊!”
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經安排好了,世界其實是在按照它既定的軌跡發展前進,不管做什麼都是無法改變的徒勞?
絕對不可能!命運的車輪的確是在轉動着,但誰說阻擋在前就一定會被碾碎?
現在的自己只是被賦予了分靈之一,以Servant的存在形式降臨,因此沒有足夠的能力跳出後知後覺才察覺到的關於阿賴耶給自己設下來的這個局,只能夠按照它的意志去走。
但是本體不同,只要全力以赴,本體也完全足以成爲絲毫不遜色於“此世一切之惡”,甚至猶有過之的滅世級災難。
阿賴耶現在膽敢算計自己並且還成功了,這的確是它的能力表現,值得讚歎。
只是,接下來就看它能不能夠承受得住自己本體還擊回來的耳光了。
否則的話,只不過是藉助自己的手解決掉了黑之聖盃帶來的麻煩,卻又招惹來了另外一個滅世級災難的怒火而已。
“是嗎?那我明白了。”深深的看了穆修一眼,夏洛特不再言語。
她似乎明白了什麼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的後續可能還會非常的精彩。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三人基本上也已經在短短數分鐘時間內橫穿了整座城市,快速接近了聖盃降臨的地點——
……
……
前方的街道盡頭出現了景色,但是那個畫面卻像是駭人聽聞的人間煉獄投影到了物質位面,與現實世界重疊了起來一般。
最初感覺到的是熱氣,接着聞到的是燃燒着人類脂肪的氣味。環顧四周所看到的都是灼熱地獄,眼前的熊熊烈焰彷彿在炙烤着天空。
天空之中的金色光芒之中,有着黑色的淤泥不斷的從上面滴落,在大地之上匯聚成潭,裹挾着無盡的惡意。
涌動着的黑泥向着四周化爲河流,涌出建築物,向周圍的街區擴散開去,已經覆蓋了很大面積的一片區域。
嗅到了人類生命氣息的死亡之泥,化爲灼熱的詛咒,擁有燒燬一切生命的破滅之力,向着任何有生命反應的方向襲去。
天空之中的“孔”並沒有隨着時間逐漸關閉,而是一直維持着,並且有繼續擴張的趨勢,因爲直到現在都還時不時的有着Servant的靈魂流入聖盃之中,他們迴歸英靈座的時候無形之中使得通往世界外側的“孔”一直都沒有癒合。
夜空被盛大的紅蓮之火渲染,地面無休止地上演着死亡的宴會。
“怎麼會……這樣?這就是聖盃?”
紅蓮的地獄。隨風傳入耳中的慘叫聲,舞動的火舌,燒焦的遺骸。在燃燒的廢墟之前,阿爾託莉雅呆呆地凝視着眼前的灼熱地獄的景象。
製造出了這種慘烈的鬼東西,真的能夠有着實現願望的力量?
愛麗她……她的生命,就是爲了讓這樣的罪惡所得以誕生出來?怎麼可能,開什麼玩笑……
“如你所見,這就是能夠實現一切願望的聖盃。”
穆修一邊回答着騎士王的問題,一邊小心翼翼的將夏洛特放了下來。
銀髮黑裙的蘿莉輕輕的在他的幫助下站了起來,她本來就不是因爲殘疾什麼的原因需要坐輪椅,只是因爲「主神」的封印壓制導致了身體與精神的不協調而已。
就好像是這樣——
伴隨着非常清晰的“咔擦”聲響,衆人腳下的街道的堅實水泥地面突然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蛛網般的細密裂紋,從夏洛特的腳下延伸出來,一直到七八米開外。
至於穿着黑色哥特蘿莉裙的少女的腳下,地面卻是已經微微下陷進去了,裂紋更加細碎,似乎只要風一吹過來就是粉塵四起的後果。
“抱歉,稍微有些控制不住,儘量不要在沒有提醒的情況下靠近我……”
夏洛特淡淡的說道,然後也看向了空中的黃金色的光芒綻放出來的方向。
另外兩人看向她的目光也是變得有些詭異起來了,就連穆修也是如此,他總算是明白對方爲什麼總是儘量不會自己行動了。
就連剛纔被自己抱着飛奔過來的時候,也是軟綿綿的放鬆了全身,一點力氣都不出。
因爲對方的身體素質無疑要比任何的Servant都要可怕,即使是控制不住,拿捏不了輕重緩急都好,也無疑是絕對不可忽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