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看到雅琴這副模樣,嚇得胸口憋住,半天回不過氣來。過了好幾秒鐘,方纔試探性地問道:“你——怎麼了?沒——沒事吧?他——他不是醫院那個該死的醫生嗎?”
雅琴沒有回答他,臉上表情複雜,既有憤怒,又有羞愧。雙眼緊緊瞪着老吳。如果她眼中那團火能夠燃燒的話,足可以把老吳燒成灰燼。
不知過了多久,神情迷糊的老吳終於發現了有人在注意他,他使勁地提了提神,可沉重的腦袋硬是不聽使喚。朦朧中,他隱約看到前方站着一個女孩子,那熟悉的臉頰;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氣息;還有那熟悉的微笑,讓他想起了許多往事。
“雲霞,你別走!我錯了,請你原諒我,回到我身邊好嗎?”老吳不知哪來的力氣,一下站了起來,雙手緊緊抓着雅琴的衣服,衝着她大聲說道。
“醒醒吧,死老頭!”雅琴臂力十足地將老吳一推。“就你這樣?就你當年幹那好事?還叫她原諒你?我呸!你也好意思開口?知不知羞啊你?”雅琴雙目充血而紅,活生生像一個嗜血狂魔,衝着老吳吼道。
老吳一庇股坐到地上,“哎喲”一聲,這一摔終於把他摔醒了。他清了清了混沉的腦袋,看清楚眼前的人後,兩眼放光,歡喜不已。一下蹭了起來。“你不是雲霞的女兒嗎?你怎麼會在這?你知道我是誰嗎?”老吳含糊不清的問道。
雅琴一聽這話,更是火冒三丈。只見她突然擡起右腳,毫無預兆地向前一蹬,結結實實地踢在老吳腹部上。老吳本就腳步不穩,加上這突如其來的一腳,索性一庇股又坐到了地上。倒不是他想坐,而是雅琴這一踢腳力十足,就算是完全清醒的人也難以承受,何況是他呢?
老吳莫名其妙地望着高高在上的雅琴。他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可事實就是這樣,而且就發生在這一刻!“你——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是記恨我那天在醫院那樣對你,還是知道了我跟你母親的事?”老吳面露痛苦之色,微微顫顫地問道。
“死東西,住嘴吧你!”雅琴衝他吐口唾沫,咬牙切齒道。一旁的天宇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不知雅琴跟那醫生的關係,只是覺得那醫生雖然可惡,可也不至於對其下這麼狠的手,卻又不好阻止。他輕輕地拉了拉雅琴的衣角,微微搖了搖頭,輕聲勸道:“算了吧,我們還是回去吧。”雅琴感覺有人在拉自己,下意識向旁一看,這才發現一旁的天宇。她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又狠狠地白了一眼老吳,這才越過天宇向前走去。
老吳這時總算完全清醒了,看到雅琴離去的背影,他急忙叫了一句:“雅琴,你不想聽聽我跟你母親的事嗎?也許她都跟你說了。我想她一定會說我的不是,她的偉大。可你想想,她有那麼好嗎?這些年你跟她生活在一起,你應該瞭解她的個性啊!”
老吳聲音很大,像是喊出來的,幾乎百米之內都能聽見。雅琴本已走遠,可一聽老吳的話,再想想自己的母親,覺得事情可能還真不是那麼簡單,說不定有其他的原因呢!自己不應該只聽信一面之辭,她心裡默默想着。
雅琴漸漸停住了腳步,慢慢轉過身,兩眼放出精光,直視老吳。老吳嚇得激靈靈一哆嗦,再不敢對上她的眼神。他本以爲雅琴又要對他使用暴力,下意識地將身子向旁挪了挪,只見雅琴走到他旁邊的臺階上坐下,兩眼呆呆地望着前方。老吳這才抹了把額頭的虛汗,思緒向20年前飛去。
“你不是要跟我說嗎?那就快點啊!我沒那麼多時間陪你磨蹭!”雅琴不耐煩道。一旁的天寧見雅琴又走回來了,只好跟着找了個乾淨的臺階坐下。像一個影迷等待着精彩大劇上演。
“20年前,我跟你母親在一家醫院邂逅,也就是我現在上班的那家醫院,那時我還只是個剛畢業的實習生。
認識你母親後,我很開心,我發現她是一個很能幹的人。因爲這樣,我才拼命地向上爬。因爲我不能落她之後,畢竟我是個男人!
我們在一起後,她有時來醫院看我,我有時去她上班的地方找她,別人都說我們是一對幸福的情侶,可惜天不佑人啊!
那年,我們醫院來了個患絕症的女孩子,我同樣負責照顧她。漸漸的,我瞭解了她可憐的身世,也知道了她很多不爲人知的故事。她只有了3個月的生命了!有一天,她哭着拉起我的手,說她這輩子最後的心願就是穿着漂亮的婚紗做一回新娘;她說她要做我的新娘,希望我成全她。
我深愛着你母親,不想背叛她。可我真的不忍心拒絕的那個女孩的請求,她是一個孤兒!是個從小失去父母之愛,一個人在孤兒院長大的女孩!每當我想起她那雙充滿渴望卻又掛着淚珠的眼神,我的心就會莫名的失落和傷痛!
我思前想後,還是答應了她。因爲即使我成全了她,也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罷了,跟她並沒有夫妻之實。但我不敢跟你母親講,也不想講。如果說白了,對那個女孩還有什麼意義?只會傷她的心,增加她的罪惡感!當你母親問我怎麼回事時,我只能獨自面對,只能沉默。或許只有沉默是我最好的選擇吧。
後來你母親告訴我她懷孕了,我高興不已。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照顧你們母女。可你母親沒有給我這個機會。當我了卻那女孩的事去找她時,卻發現她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你現在的養父付雲海,他當時比你母親官大,早已是市級幹部了。因此正是他的暗中提攜,你母親這些年仕途高升之路纔會這般平坦。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找別人。幾年後我去看過你母親,她把我當仇人一樣拒之門外。當時你只是個不懂事的小孩,當我看到你躲在別人的懷裡;叫着別人爸爸;而對自己的親生父親卻充滿敵意;滿懷戒備時;我的心在滴血,但我卻無能爲力。我只是個醫生!我無法拌倒市中高官,更沒處講理!
這此年來,我沒有盡一個做父親的義務。我沒資格要求你原諒我,更沒有資格要你叫我爸爸,我只希望你過得好。別以爲唐雲霞有多好,她是個會爲了仕途而犧牲任何東西的人,包括你!”
老吳一口氣回憶完了當年的往事,臉上表情痛苦而無奈,早已淚流滿面。那表情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
“不,不可能是這樣的!她不可能編這麼大一個慌言來騙我!”雅琴眼神呆滯,盲目地搖頭。其實她心裡已基本清楚,誰是誰非了,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她慢慢地站起身,向前走去。天宇見狀,怕她出事,也急忙跟了上去,關切道:“你沒事吧!我送你回去好嗎”雅琴慘白的臉上沒有表情,沒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一路無語,場面靜得可怕,氣氛很是壓抑。天宇見狀,也不敢打破這種場面。到了雅琴家不遠,兩人簡作道別,便各自而去。
天宇回到家中,當母親問起爲何這麼晚纔回家時,他只是簡單敷衍說學校臨時有事耽擱了,她母親也沒有作多究問。
可雅琴就沒那麼好了,剛到家,就遭到唐雲霞的“審問”,她現在是徹底瞭解唐雲霞了,因此對她愛理不理的。
在一連串的“審問”結束後,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不約而同地注視着電視。說是在看電視,其實是在發呆,是在想着各自的心思,也在揣摩着對方的心思。
“我今天見到他了。”雅琴突然冒出這樣一句,她沒有看唐雲霞,而是對着電視說道,彷彿是在跟電視裡的人說。
唐雲霞心知肚明,知道雅琴說的是誰。她表情有些驚鄂,輕輕地“哦”了一句,還想問其他的,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你不想知道,他跟我說了些什麼嗎?”雅琴用餘光瞟透了唐雲霞的表情,笑呵呵地問道。
“她跟你說的正好相反,你說我應該相信誰的呢?是該相信你呢?還是該相信一個瘋醫生的話?”雅琴笑臉依舊,只是現在的笑變成了冷笑。
唐雲霞望着雅琴,心中微微打了個寒戰。她無法想象,雅琴將來會有多狠,自己是否能輕易駕馭她。可不管怎麼說,現在的雅琴,是唐雲霞最想看到的。因爲她遺傳了自己的冷酷和無情,同時有着和自己一樣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