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色的小亭子下懸着幾根晃動的竹管,叮叮咚咚的聲音響起,飄蕩在空無一人的院子中。六長老望着門口,彷彿在等待着女兒的迴歸。然而,除了飛雪漫天,什麼也沒有。
“姐姐不會回來了!”稚嫩的聲音打破六長老心底的寂靜。
眉心一蹙,厲聲喝道:“你還敢出現!”目光飄至屋子的拐角。風雪中,那個小身子斜斜地靠在牆邊。滿臉的輕鬆,絲毫不爲方纔他的喝聲而動容。
“我爲什麼不敢出現?”夢晚晴好笑地看着那個男人,一個失去愛女,思女成狂的傢伙,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一個能夠幫他報仇的人吧。
“你……”六長老擡手指着她,“是你說謊,赤焱根本就沒有被鳶羽那妖女救走。你爲什麼要說謊?眼下整個長老會都震怒了,到處要找你。我還真的以爲你看到了,還幫着你讓慫恿大長老去火牢。結果……導致雲夫人被害,族長把這筆賬一併算在了長老會的頭上。如今族長與長老會的矛盾日益加劇,加之大長老未免夜長夢多施壓族長,要求他立即處死赤焱。兒子被囚,妻子被害,族長憤怒之餘要推翻長老會。大長老怎會允許他這麼做,糾結一干人要改選族長。現在……現在北冥一團亂,如此下去,不用神獸圍剿北冥也將就此覆滅!”他越說越激動。
“那有什麼關係,過程不重要,結果一樣就行?”她眨眨眼睛。
六長老怒了:“什麼結果?我要赤焱死,可是他根本就沒有逃走,長老會還被族長逼到了如今的境地,兜了一圈,什麼目的都沒有達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只是加重了族長與長老會的矛盾而已。”
“怎麼沒有達到?當然達到了!”雲夫人那個偏袒鳶羽的女人一死,已然在龍騰與雲之蘅之間形成一條無可逾越的鴻溝,北冥一族分裂在即,加之神獸叛亂,真正的熱鬧就要來臨。
看着夢晚晴不同尋常的笑容,那眼底盡是瘋狂與熱血,六長老驀地一怔:“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你……想怎麼樣?”這個女孩兒根本不是表面上看來的那麼簡單稚嫩,透過那雙狡黠的眼睛,他看到了深不見底的黑暗。有那麼一瞬,她勾起的嘴角沉澱着巨大的邪惡,甚至他能夠看到,她的背後似乎生出一雙巨大的黑色羽翼,那是惡魔的象徵!
六長老踉蹌一下向後退去,扶着門框的手用力地抓着。難道說,不知不覺間他被她給利用了?突如其來的一絲靈光閃現,莫名的羞辱涌上心頭,瞪大了眼睛:“你一直在利用我,慫恿我去報仇,爲我出謀劃策,讓我挑起赤焱與族長的矛盾……細細想來,一切不過是在深化族內矛盾,發展下去,族內定要分裂。而我……”他顫抖着手指指自己,“我就是一手推動分裂的罪人!是我,是我加速了北冥的覆滅,我是北冥的罪人!”仰天長嘆,似要對天懺悔。
夢晚晴鄙夷地看着有些癲狂的六長老:真沒出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付出,怎麼有回報?“夠了!”一聲低斥,沉沉的怒氣盪開,將六長老嚇得一愣。她一步一步走向他,雙目將他的視線鎖定:“赤焱是什麼人?北冥少主!他的力量有多強大?放眼北冥域,少有對手!你有信心將他殺了?還是我有信心將他殺了?”她質問的聲音帶着不可抵抗的壓力。
巨大的壓力襲來,六張老愣愣地搖頭:“不,我殺不了他!”
“那不就是了。你想報仇就得通過別的辦法,藉助別人的手,所以我們的圈子就必須要兜大點兒,彎路要多走一點兒。爲了報仇還有什麼事是不能做的?什麼狗屁的分裂北冥?你有那裡力量嗎?你只是一個普通的人,你根本沒有分裂北冥的力量。如今北冥在劫難逃,就是劫數,生爲北冥族人我們必須面對,這不是靠着誰的力量就可以避免的。是某些人招來的這些災難,比如說赤焱,比如說鳶羽,比如說……族長!”她一挑眉,狠狠吐出最後兩個字。
“啊?”六長老不可思議地看着她,“是……是
他們招來了這些災難?”
“是!不是族長教子無方怎會讓赤焱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不是鳶羽魅惑人心,赤焱怎會草菅人命?都是種種不和,纔給了神獸契機反叛北冥!一切都是他們的錯,我們只是在想辦法幫助族人渡過劫難,只是在替天行道剷除北冥動盪的因素而已!”
六長老沉浸在她的說辭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她腳下的雪地上飄蕩着輕飄飄的白色霧氣,一點一點挪向他的腳下!
一股熱血涌上頭腦,面色潮紅的六長老握拳:“是!他們纔是北冥的罪人,我們要爲北冥剷除這些禍害!我這就去找大長老,都是雲之蘅教子無方,族長該換人了!”
看着他癲狂地拋出了院子,穿過院門時碰到了懸在半空的風鈴,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音,甚是悅耳。夢晚晴勾起嘴角,露出白森森的牙齒:“我辛苦編制的風鈴就送給你好了,你可要好好緬懷你死去的笨女兒!”
是的,那個編製成漂亮風鈴的女孩兒又何嘗不是編制巨大謊言的人?
大長老帶着滿身的怒氣,身後跟着長老會的其他成員以及一衆族人,浩浩湯湯地來到了雲之蘅的院子。
大長老推開院門,身子一怔,擡手製止了衆人的腳步。“你跪在這裡做什麼?”
龍騰直挺挺地跪在屋門外,大雪將他整個人覆蓋,顯然跪了一夜。“我來向大哥請罪!”他滿是沉痛的聲音悶悶地響起。
“哼,”大長老一拂廣袖,長長的白鬚被吹起,“你有什麼罪,都是那妖女害的。他倒好,想着要給雲夫人陪葬卻被那妖女趁機逃走。怎麼,他有氣無處撒,眼下又要你來墊背嗎?”
龍騰沒有轉身,依舊直直的跪着,沒有一點要站起來的意思。一副鐵了心要懺悔的樣子:“是我殺了嫂嫂,這是不爭的事實,無論怎樣我都逃脫不過罪責。是大哥不忍心對我動手罷了!眼下大哥喪妻之痛尚未消弭,還請長老們莫要爲難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