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池一句話,壓力瞬間轉移到了易燃的身上。
天道誓言可不是亂髮的,凡人尚且畏懼天譴,何況是修仙問道的修士。
正常情況下,張池也不可能逼着易燃去發誓。
修士都忌諱這種東西,哪怕自己真正清清白白,也不願意通過發誓來自證。
除非是實在沒辦法了,只能請出老天爺。
如果真要那麼簡單,大家找內鬼的時候,直接要求所有人都發誓,誰不敢發誓誰就是內鬼,這不就輕輕鬆鬆。
可惜,事情不能這麼辦。
無憑無據地逼人發誓,別人爲什麼要答應?
何況張池還是小輩,他不可能去逼迫任何人。
但易燃自作聰明,眼看自己被人懷疑了,馬上想到了這自證清白的方法,殊不知,聰明反被聰明誤。
既然他已經願意發誓了,張池提出把誓言內容改改,這就不算強逼了。
而這個時候,易燃有什麼理由不願意發誓?
他不願意發誓,就等同於承認招妖幡是他的。
他也不可能願意發誓。
承認罪過,大不了也就受到一點懲罰,對天發誓,那就是死路一條。
到時候結果依然明顯,所以,還不如干脆承認。
此刻,易燃的臉色也非常灰敗,只是殺一個築基小子,本以爲這是隨手爲之的事情,沒想到牽扯這麼大,人還沒殺掉。
越想他就越覺得離譜,當初烈焰城那些憨批爲什麼非要和張池做對呢?
到這個時候,易燃纔開始後悔,但後悔已經沒有用。
衆人的目光鎖定之下,他已無從辯駁。
“我承認,招妖幡是我的,但我只是想殺他,我沒有破壞陣法,也沒有勾結妖族。”
“無恥!”
聽易燃承認他的所作所爲,妙音憤而發聲。
其他人看向易燃的眼神也變得詭異起來。
寶器宗的人多少有點離譜了,爲了殺一個築基期小修士,竟搞出這麼大的陣仗。
他們的腦子在想什麼啊?
衆人表示不理解。
易燃真人也是個神通長老吧?
這種層次的高手,殺一個沒有神通強者坐鎮的劍宗,這不是有手就行?
虧得他們設計那麼多彎彎繞繞,整那麼多花裡胡哨的操作,最後人沒殺掉,自己惹一身麻煩。
自己身敗名裂,整個宗門也要被千夫所指。
關鍵是現在還牽扯到了內鬼事件中去了,這操作,簡直絕絕子。
因爲易燃之前自己說願意發天道誓言,所以招妖幡的歸屬落實之後,衆人也願意相信他的確不是破壞陣法的內鬼。
雖然寶器宗的操作愚蠢了一點,但動機很真實。
吃瓜羣衆不禁有些失望。
他們想要抓的是內鬼,對張池和寶器宗的恩怨完全不感興趣,除了龍嫣和妙音這種看上了張池的人,誰也不會太把這些恩怨當回事。
本來還以爲是抓了條大魚,搞的場面這麼盛大,結果只是一個小瓜,簡直是浪費時間。
妙琴也開口道:“寶器宗暗中算計謀害同盟,這件事理應重罰,但如今聯盟正值危難,這件事還是暫且擱置吧,不過張小友不必擔心,我代表聯盟承諾,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結果。
易燃真人,你現在也不適合再參加會議了,下去休息吧,不過不要隨意走動,免得又引發誤會。”
妙琴這麼說,已經算是很給面子了。
畢竟張池不僅僅是劍宗的掌門,現在還攀上了化龍宮,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易燃被軟禁,也算是給了他最後的體面。
好歹是個神通真人,不至於因爲殺人未遂就直接打死。
易燃內心也是萬分屈辱,但他也只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他苦澀的打算退場,張池卻道:“真人請留步。”
“還有我什麼事麼?難道你非要說我是內鬼,你才甘心?”
旁人也看向張池,他們以爲張池是不願意就此罷休。
但聯盟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畢竟是殺人未遂。
當然,設身處地地去想,有個人想要殺死自己,當然要把對方殺死才安心。
可聯盟也不可能真的殺了易燃,張池想報仇,也不能指望聯盟。
好在張池語速快,並沒有讓他們誤會太久。
“我並非想要構陷真人,只是,我還有幾個問題,希望真人能爲我解惑。”
不等易燃拒絕,張池直接道:“利用獸潮襲擊我的方案雖然可行,但有一個難點是不得不克服的,就是在獸潮開始的時候,要保證不會有一個神通真人過來救援。
說來也巧,獸潮爆發不久,玄心派的大陣就破了,這樣就足以確保不會有人來救我了。
招妖幡招來兇獸需要時間,真人是如何算準了獸潮到達的時候陣法也會被破壞,讓我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呢?”
當張池問出這個問題,易燃不禁渾身發抖。
沉銀和乘風兩個真人心底也在發涼。
早在易燃自曝的時候,他們就覺得不妙了,但不管他們怎麼暗罵易燃是個蠢貨,也於事無補。
他們現在只希望殷潯辦事能隱蔽一點,別把他們也供出來了。
之前本來就是犯了事的,現在還犯,那就是死緩變執行了。
“易燃真人,解釋一下吧!”
玄明真人看向易燃的眼神很不友善。
易燃雖然只是想要擊殺張池,卻也是客觀地造成了混亂,雖然對妖族的幫助不大,卻也是幫助。
何況他可能還無心之中幫助了妖族,這讓他怎能不怒?
“你現在供出同謀還來得及。”
易燃這會兒也非常後悔,當初殷潯找到他,忽悠他執行這個完美計劃,他覺的殷潯的計劃簡直天衣無縫。
沒想到會到現在這個局面,而且,那個殷潯一定是跟妖族勾結了。
當初他們商量的時候,殷潯也只是說細節部分由他來完成,易燃只需要放好招妖幡就行。
現在看來,真的是上大當了。
他的辦法竟是勾結妖族!
可是,殷潯每次和他見面的時候,都沒有露出真面目,他現在就算是想坦白從寬,也說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易燃當然也沒有替殷潯遮掩的必要,他一五一十地說出了自己和殷潯謀劃的事情,以及所有的細節。
沉銀和乘風兩個長老這才鬆了口氣。
還好,殷潯跟易燃勾搭上的時候,沒有暴露身份,不然大家全完了。
可惜,他們的這一口氣還沒鬆下去,張池一句話又讓他們的心提起來了。
“真人說這個神秘人也和我有些恩怨,但是在場與我有恩怨的人,其實也不多……”
張池說完這句話,龍嫣銳利的眼也看向了沉銀和乘風……
“是你們?”
龍嫣沒有張池那麼強的洞察能力和帶節奏的能力,但她也不傻,張池都點到這個程度了,她還能不知道嗎?
張池爲人光明磊落,基本沒有仇人,僅有的仇人,也只有殷潯這幫正在受處罰的人。
爲了維護顏面,化龍宮並沒有公佈他們的罪行,也算是維護大家的面子。
但龍嫣沒想到,他們居然敢做出這種事!
張池是謀定而後動,不會亂說話,但龍嫣就沒這麼多講究了。
她有了懷疑,便當着所有人的面直接說了出來。
“難怪那天我要去支援張池,你執意要攔我,還要走了我的寶刀,原來你們已經是沆瀣一氣,想要謀害張池!”
好了,有龍嫣衝鋒,張池就不用親自下場去說自己跟誰有仇了。
在場的人又吃到了一個新瓜。
張池是得到了龍逸認可的未來女婿,他怎麼就和化龍宮的長老有了恩怨?
這裡面是不是有一些不爲人知的故事?
面對龍嫣的質問,沉銀當然不敢承認。
“宮主冤枉啊,我當時只是勸誡宮主以大局爲重,當時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這話說得情真意切,論演技不知道超過了易燃多少。
但是,龍嫣壓根不吃這一套。
“你說你不知道,那你敢像他一樣證明自己嗎?”
套路不敵莽夫,龍嫣一句話完成絕殺。
龍嫣是宮主,也是未來的龍家家主,她完全有資格以強勢的姿態跟沉銀對話。
你不是說冤枉嗎?
“如果我冤枉了你,我可以做主,免去你身上的懲罰。”
龍嫣再次表明了態度。
她也不是白逼人發誓的,沉銀如何真的清白,她錯怪了沉銀,她會做出補償。
但是,沉銀也不敢發誓。
在龍嫣的強勢逼迫之下,沉銀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事已至此,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既然都是死,不如拉一個墊背的。
沉銀心中發狠,眼神卻變得恭順起來。
“我可以發誓。”
一邊說,沉銀一邊朝張池和龍嫣緩緩靠近。
“我對天道發誓,我沉銀,如果勾結妖族……”
衆人的視線都跟隨着沉銀的腳步,眼看他親口發誓了,對他的猜疑也小了幾分。
龍嫣也傻傻地站在原地。
但這一刻,張池忽然牽起龍嫣的手,朝着妙音和妙琴所在的方向移動。
妙琴是全場修爲最高,在這裡最有安全感。
沉銀:“……”
他本來是想靠近了再出其不意來一刀,給這兩個人來一個狠的。
他並不恨張池,但是既然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恨不恨的,總該讓張池和龍嫣付出代價。
龍嫣難殺,不知道身上有沒有足以自保的護身之物。
但張池肯定是沒有的。
可是沉銀沒想到,他想要萬無一失地殺死張池,卻把張池逼走了。
那現在怎麼辦,誓言都說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