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朗兒,蔡攸他們啓程了嗎?”王銑端着茶盞,吹了口氣,淡淡說道。
王朗點點頭,說道:“蔡攸和太子一大早就離去了,就連皇上也去爲他們送行了!”
王銑將茶杯到桌上,而後捋捋鬍鬚,沉聲說道:“這次可真是陰差陽錯,受傷的竟然是公主,而不是蔡攸!”
王朗亦是搖搖腦袋,大嘆可惜:“這個高衙內可真是個飯桶,我們設的局如此巧妙,竟然也能讓蔡攸逃脫,被掛在城門外曝屍三日,也着實活該!”
“朗兒,其實這次行動收穫還是頗爲豐厚的!”
王銑眼神閃爍,笑着說道:“首先,蔡攸雖然沒有被高衙內殺死,但是卻被支離了京城,這的確不失爲一件好事,其次,在朝堂之上,爲父冒死替高太尉解圍,想必高太尉心中自是對我感恩戴德,這樣以一來,他便欠下爲父一個天大的人情!”
王朗亦是一臉恍然,不禁哈.哈笑道:“如此說來,這次賠了一個沒用的高衙內,卻得了這麼多好處,豈不是賺大了?”
“嗯!不錯!”王銑亦是哈哈一笑,擺出.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
這時,王朗思索片刻,隨口問道:“.父親,您說這蔡攸在半年之內能找到那個什麼子母參嗎?”
王銑輕哼一聲,陰沉說道:“在半年之內,找到子母參.的希望可以說是小之又小,就算蔡攸到最後能找到子母參,也已經不重要了,到時候,想必這東京城裡已經徹底變天了!哼哼!。。。。。”
而這時,蔡攸等人騎着馬先是一路朝東,與駐紮在.十里坡附近的霹靂槍隊會合,之後蔡攸便帶上時遷,李逵等人,並從霹靂槍隊中挑選出兩百名老隊員,朝着關外進發。
當然,蔡攸考慮到趙桓身份特殊,所以又精心裝.扮了一番,把霹靂槍隊變成了一個販茶的商隊,而衆人的身份也隨之而改變,蔡攸爲茶隊的大掌櫃,趙桓爲二掌櫃,楚奇爲賬房先生,而其餘的各位頭領則成了護隊的武師。
此外,蔡攸還特.意花費了半日時間,購得了大量的茶葉和兩百隻布套,當然還有一些禦寒的衣物和乾貨。購茶葉的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而那兩百隻布套是專門爲霹靂火槍準備的,畢竟一個茶隊的夥計揹着把火槍,難免會引人注意,這些布套是經過改制的,所以並不影響應對特殊情況。
當一切都準備妥當後,除了給留守的三百霹靂槍隊隊員的銀兩外,其餘的銀兩,蔡攸全部都隨行帶上,畢竟購買子母參和需要鉅額的銀錢。
就這樣,在蔡攸的帶領下,兩百多人的茶隊浩浩蕩蕩的朝着關外行去,三日過後,茶隊就行出河南道,八日之後,茶隊就行至宋境和關外相接壤的一段盲區之中。
所謂盲區,乃是人煙稀少的地方,其實這段地區以前也有人居住,甚至還擁有自己的貿易集市,但是至從上次宋遼之戰過後,蔓延的戰火將這個地區的生氣徹底湮沒,百姓們四處逃散,久而久之,這裡就變成了盲區,雖然之後宋遼再無戰事,達到了相對穩定的態勢,但是這裡並沒有因爲戰事的停歇而恢復到先前的繁盛,相反,居住在這裡的人越來越少,除了過往的商隊以外,很少能看到行人過路。
“大掌櫃!咱們約莫再走兩天,就可以出關了!”楚奇一邊看着地圖,一邊說道。
蔡攸點點頭,深深的回頭一望,不禁感慨萬分:“楚先生,現在年關已近,原本是家人團聚的時候,我們卻還要出關,正可謂是天意弄人啊!”
楚先生呵呵笑道:“大掌櫃,這可不像平日的你啊!”
這時,趙桓卻是興致勃勃,畢竟他是第一次出東京城,也是第一次去關外。當下便笑呵呵的說道:“楚先生,蔡少多半是想家了!哦,不!應該是想家中那兩位嬌滴滴的娘子了!”
當下,便引起了在場衆人的鬨堂大笑。而蔡攸卻是搖搖頭,肅聲說道:“二掌櫃,你可又犯錯誤了!我現在並不是什麼蔡少,而是茶隊的大掌櫃!”
這下,趙桓也意識到了,擔心頗爲懊惱的拍下腦門,趕緊說道:“哎呦,對呀!我怎麼忘記這茬了!下不爲例,大掌櫃,下不爲例!”
眼見如此,蔡攸不禁搖搖頭,說道:“二掌櫃,日後多加註意便是了!”說罷,蔡攸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日頭,對着後面喊道:“弟兄們,現在還稍微暖和些,咱們加緊趕路,爭取在天黑之前,找到一處落腳的地方。”
這時,魯智深騎馬上前,搖頭說道:“大掌櫃,在灑家看來,今天咱們恐怕又要露宿野外了!”
“魯大哥,何以見得?”林沖眉頭輕皺,疑惑說道。
魯智深沒有停頓,又說道:“此處地方,灑家也是知道一些,經過連年的戰亂,當地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留下的也都是一些劫路的綠林強人,別說是落腳的地方,就算是能找到一處閒置的破廟,就已經是佛主保佑了!”
這點,楚奇倒是贊同,當即也說道:“魯大師說的是,這裡原本就是盲區,找到客棧的希望是相當渺茫的!”
“哎!”
這時,李逵怪叫一聲,耷拉着腦袋唉聲嘆氣道:“如此說來,今晚還真要再露宿野外嘍!哎,已經三天睡在外面了,到了半夜,着實能把人給凍死!”說罷,李逵當下怒罵一聲:“奶奶的,這是個什麼鳥地方,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哼!”
“李逵大哥,咱們都睡在牛皮大帳篷裡,而且裡面還有炭火盆,就算到了半夜,也一點都不冷啊!”李太北不明所以,當下就戳破了李逵的話語。
聽到這裡,李逵自是火大,當下不由分說的就朝着李太北的腦袋扇了一巴掌,說道:“你這小子懂個屁呀!”
李太北摸着生疼的腦袋,喃喃說道:“李逵大哥爲何生氣啊,難道是俺說錯什麼了嗎?”當下,又引發了一陣大笑,倒讓這寒冷的天氣中多了一分久違的暖意。
看到李逵這副霸道模樣,蔡攸自是哭笑不得,真想上去狠狠給他兩個暴慄,李逵的心思,蔡攸自然明白,這小子多半是饞酒了!爲了抵禦寒冷,蔡攸特意把茶隊所帶的水壺中,一半裝水,一半裝酒,但是茶隊每日的酒水都有詳盡的安排,並不是隨心所欲的喝,這樣一來,自然滿足不了李逵。
當下,蔡攸眼珠子一轉,清清嗓子,高聲說道:“弟兄們,切莫灰心!這裡雖然是盲區,但是既然有過路的商隊,那麼必定有客棧,咱們已經三天露宿野外了,說不定今天落日之前,便可以見到客棧!只要見到客棧,我必定給弟兄們改善伙食!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對於此地的盲區,蔡攸着實沒有預料到,所以準備的食物也有些單一,他們已經在盲區裡走了三天,吃的只是一些乾癟的饅頭大餅,帶葷腥的早就已經吃完了,茶隊上下的情緒都十分低落,而蔡攸之所以說這些話,就是想用望梅止渴的辦法,好想大家心中有個盼頭,這樣一來也有了前行的動力。
不過,蔡攸這番話還真的有些效果,當下衆人便提起了精神,加快了前行的腳步,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天色也漸漸轉暗下來,不過在不遠處的地方卻亮起了閃閃的火光。
“大掌櫃,快看!那邊有火光!”楚奇指着前方,興奮莫名的叫喊道。
蔡攸當然看見了,自也是欣喜萬分,既然前面有火光,那就意味着有客棧之類的落腳之地,當下,蔡攸就又高聲喊道:“弟兄們,加緊速度前進!前面有客棧了!”
而李逵頓時哈哈大笑道:“恩公果然吉人吉語,一說就中!”說罷,李逵也大聲叫喊道:“快些走啊,到了客棧,定要痛痛快快的喝上幾大碗!”
這小小的火光,頓時燃起了衆人心中的希望,各個都是喜出望外,不覺腳下又加快了速度,約莫一刻鐘過後,茶隊已然來到客棧前面。
越是到晚間,風吹得就越大,呼呼的風聲把掛在旗杆上的店牌吹的哐哐作響,不過藉着燈籠的亮光,店牌上面的字跡卻可以看得清楚。
“醉臥沙場?!”
武松先是瞅了瞅店牌,不禁奇怪的說道:“這家客棧爲何會起醉臥沙場這個名字呢?真是好生奇怪!”
楚奇微微笑道:“如果小可所料不差的話,這個客棧的名字應該取自白居易的詩詞,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好個古來征戰幾人回!”蔡攸輕哼一聲,饒有興趣的說道:“這家店倒是有些意思!”
“大掌櫃,管他取什麼店名,只要有酒肉招待便是!”李逵卻是不管其他,徑直從馬上跳下來,就朝着客棧走去。
對於李逵,蔡攸自是無可奈何,當下也與衆人一道跳下馬來,跟在李逵後面,由於茶隊人數衆多,蔡攸便吩咐那兩百霹靂槍隊的隊員暫且去客棧附近搭起帳篷,燒起炭火,先行取暖,等買上酒肉的時候,再給他們送去。
這個名叫‘醉臥沙場’的客棧,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建制中規中矩,風格卻是大開大合,頗有關外的風味,而且從遠處望去,看真像是一個醉漢橫臥在沙場之上。
蔡攸與衆人走進客棧後,卻先是一驚,偌大的廳堂之中,座椅板凳倒是不少,但是除了櫃檯處的掌櫃和幾個夥計外,卻唯獨沒有一個客人!
這時,眼見買賣上門,一個夥計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點頭哈腰對這衆人說道:“哎呦,今兒可算是見到人嘍!幾位爺,是吃飯呢,還是住店?”
蔡攸淡淡說道:“我們先吃飯,而後再住店!”
聽到這裡,夥計滿臉堆笑,趕緊說道:“既然如此,幾位爺趕緊坐下喝些茶水吧。”說罷,夥計麻溜得取下掛在肩膀上的毛巾,不消片刻,就收拾了幾張桌子。
蔡攸微微朝着衆人示意,便分開圍坐在三張桌子上,而蔡攸剛一坐下,便隨口問道:“夥計,你們今天的生意爲何如此冷清呢?”
夥計輕嘆一聲,說道:“這位爺有所不知,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來往的客商自然稀少,所以小店一天無客,早已經是習以爲常了!”說着,夥計眼神閃爍,又道:“幾位爺,瞧你們的裝扮,應該是過路的商人吧?”
楚奇微微點頭,說道:“小哥好眼力,我們乃是去關外販茶的商隊。在座的是我們的兩位掌櫃和聘請護隊的武師。”
夥計笑呵呵的點點頭,也不再詢問其他,直接說道:“不知道幾位爺吃些什麼?”
這時,李逵嚷嚷一聲,大聲說道:“小二,不知你這家客店裡有什麼好酒和好的飯食啊?”
夥計眉毛一挑,頗爲得意的說道:“不滿客官,小店裡好酒好菜多的是,酒呢,最爲有名的是關外白,至於下酒的菜,燒雞燒鵝牛肉應有盡有,不過小店還有一種特色的美食,那便是又白又大又香的肉餡饅頭,遠近聞名呢!”
聽到‘肉餡饅頭’四個字的時候,蔡攸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不會是一家黑店吧?”因爲蔡攸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在十字坡賣人肉埋頭的母夜叉孫二孃。
這時,趙桓不明就裡,隨手從懷中取出一錠金子,便扔在桌上,大大咧咧的說道:“小二,甭管什麼,只要是好吃好喝的,儘管上來便是!對了,你在準備上三四十隻燒雞燒鵝,切上幾十斤牛肉,弄上幾大罈子好酒,送到外面去,外面還有兩百個茶隊的夥計呢!”
這時,蔡攸的額頭上卻是直冒黑線:“這傢伙還真是個雛兒!行走江湖,最忌諱的就是在生人面前露財,不然的話,有很大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的。”
其實這也並不值得奇怪,趙桓可是堂堂的大宋太子,這錠金子對他來說,和地上的一塊石頭,沒什麼區別,所以他自然也沒有度量銀錢的尺度。
眼見着桌上那錠黃燦燦的金子,夥計的眼中盡是閃爍着貪婪之意,當下趕緊把金子攥在手中,笑呵呵的說道:“這位爺,這些錢着實也太多了些吧!”
趙桓卻是輕哼一聲,朝着夥計擺擺手,滿不在乎的說道:“哪裡有這麼多的廢話,銀錢多了就當打賞給你便是,最緊要的是趕緊送上酒肉,我們都餓了好些時候了!”
“那是,那是!幾位爺稍稍等候,酒菜馬上就來!”夥計把金子裝入懷中,笑眯眯的對着衆人點下頭,便又迅速朝着櫃檯跑去。
而此時,蔡攸臉色一沉,不禁暗哼一聲:“看起來,這家客棧還真是有些問題!”剛纔那夥計雖然滿臉堆笑,但是那笑容之下卻隱藏着一絲陰冷,蔡攸現在的眼力何其毒辣,自然早已經有所發覺。
當下,蔡攸拽過趙桓,沉聲說道:“二掌櫃的,今時不同往日,咱們現在隻身在外,如果過分露財,難免會節外生枝,甚至會危及性命,以後切莫再如此了!”
趙桓卻先是一怔,而後不可置信的說道:“竟有如此嚴重?”
蔡攸鄭重的點點頭,定定說道:“至少比你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這時,武松走過來,對着蔡攸附耳說道:“大掌櫃,剛纔那個夥計與客棧掌櫃似乎在商談着什麼,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上看,竟有幾分邪氣!”
“看來,並不是我一個人對這個客棧有所懷疑!”
當下,蔡攸暗歎一聲,卻面不改色,輕輕點頭說道:“武都頭,你先暫且坐下,一會兒見機行事便是!”
武松點下頭,朝着櫃檯處看了一眼,便徑直又坐在鄰近的桌子上。
不消片刻,就有幾個夥計從內堂出來,手上則端着酒菜,很快,衆人面前的桌子上就已然擺滿大大小小的菜碟和海碗。
夥計唱個諾,笑呵呵的說道:“幾位爺,酒菜已經上畢,你們慢慢享用。至於外面的弟兄,小店也加緊準備,不一會兒就能招待過來。”
蔡攸輕看了夥計一眼,點點頭,慢悠悠的說道:“夥計,你再爲我等準備幾間上房,要兩人一間的,銀錢明日走時再結!”
“好咧!小的馬上就去準備!”夥計答應一邊,便返身回去。
蔡攸當下給楚奇使個眼色,楚奇立馬會意,便拿出銀針在所有的酒菜中攪了攪,而後又湊到鼻子前聞了下,這才說道:“大掌櫃,這些酒菜可以食用,裡面並沒有動過手腳!”
“嗯?難道是我多想了!”
蔡攸搖搖頭,便說道:“好了,大家可以吃了!”
見到蔡攸發話,衆人便開始動筷,卻不想只吃了幾口,客棧的大門又被推開,只見兩個公差帶着一個押解的犯人緩緩走了進來。頓時間,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被吸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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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