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在員工區。
依舊是在大堂經理的宿舍外的小道上。
程沐筠垂眼看着被捆縛在地的大堂經理, 又看了一眼賀琛。
“你想跟我說什麼？”
賀琛微微愣了一下，“什麼？”
“違規的是黑袍使。”
“……”
大堂經理本還在地上反覆掙扎，心如死灰, 聽到這裡, 猛地擡頭, “是是是！沒錯, 我本來是按照觸發死亡條件的規定要去房間裡的！可是這位黑袍使站在花園處, 用鐮刀恐嚇我！我根本就不敢動！”
這大堂經理是剛從其他副本過來的經驗豐富的老鬼，畢竟在這個副本里，接連被處決了兩個大堂經理。
其他npc都不願意接着活了。
賀琛的回答, 是吐出了兩個字，“閉嘴。”
大堂經理安靜下來, 不敢再多說一個字。這個煞星, 連主神都不太能管束, 還是安靜點比較好。
新出現的白袍使，似乎並沒那麼嗜殺, 並且能約束黑袍使。
程沐筠轉身，到了稍遠的地方，賀琛跟了上來。
“好了，說吧，你想幹什麼？”
賀琛猶豫片刻, 纔開口道：“我想盡快離開這個副本, 收集裡一些信息, 但暫時分析不出來其中的關聯。”
“……”程沐筠有些無語, “那我……離開之後, 你是怎麼通關的？”
“苟到最後一天，故意觸發死亡條件, boss會出來大殺特殺，把boss殺了就好。”
這到也是一條通關且能獲得高額積分的方法，只是太過危險，死亡率極高。一般來說，副本中苟到最後一天的時候，boss已經殺死了大部分玩家，實力翻倍。
正面對抗的話，估計也只有賀琛能做到了，怪不得，他的武力值會高到這個程度。
“你說吧，收集到了什麼信息。”
其實程沐筠也想盡快離開，一人分飾兩角着實心累。
賀琛把這兩天收集到的線索一說，然後安靜下來。
程沐筠直接在一旁的長椅坐下，長長的斗篷垂落在椅子上。繁複的暗紋在昏黃的燈光下翻出銀色光澤，如同盛開的白色玉蘭花。
賀琛沒動，站在陰影處看着程沐筠。
他看不清人影，也看不到數據屬性。真實之眼來自於主神空間，白色和黑色長袍也來自於主神空間。
長袍的作用，便是遮掩住一切信息，連真實之眼都無法看穿。
程沐筠思考的時候，會習慣性地曲起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
過了片刻，他說道：“這個酒店的佈局是水煞，從開放的幾個房間來說，再加上洞房花燭夜那個房間裡看到的回憶，基本是可以連成一個有脈絡的故事。”
在找到嫁衣，看到女鬼回憶的時候，程沐筠就一直在想，兩次花轎之間的聯繫。
爲何女子在嫁人之後，還會被獻祭給河神，她的丈夫去哪裡了。在他鄉遇故知房間裡翻出那塊手帕之後，其中的空白部分便被填補了。
即便是不去金榜題名時和久旱逢甘雨，故事的邏輯線也基本清晰。
關鍵信息在於女子命格極好，還有那個乾旱到幾乎看不到綠色植物的城鎮。
女子被家人賣去沖喜，這是第一次洞房花燭夜，丈夫身體好轉，但丈夫嫌棄女子醜陋，遲遲沒有圓房，之後他繼續唸書然後赴京趕考。
待在京城期間，丈夫認識了另一大家閨秀，一來二往地勾搭上了。隨後便是金榜題名，大家閨秀應當是官家小姐，官家小姐不可能爲妾。
待在家鄉的女子便成爲徐青銘的阻礙，加之她命格好，或許是徐青銘和家人做了什麼手腳，女子便成爲祭品被獻祭給河神。
女子沉入河底之後，怨氣不散，成爲厲鬼。
這個度假酒店，應該也是出過事的。那些服務生皆是被溺死，應當也是同厲鬼作祟有關。
程沐筠說道這裡，又提了一句，“每年的雨季，應該就是最容易出事的時間。可以根據手機上的公路中斷的新聞往回翻，應該會翻到每年這兩個月這家度假酒店都不接待客人新聞。”
賀琛走了過來，“你是說，我們待着的這個酒店，其實是曾經被河水淹沒的那個？”
“嗯，”程沐筠點頭，“酒店實際上不是重點，通關的關鍵在於河底的女鬼。第二段的回憶中，女鬼似乎是不知道自己爲何成爲祭品，要化解怨氣，線索應當是在久旱逢甘雨那個房間。”
賀琛點頭，“好。我會讓人去找。”
程沐筠暗暗翻了個白眼，心中吐槽，“這苦命人又得是我，好累，趕緊結束這個副本吧。”
系統：“誒嘿，你倆這麼有緣，說不定下一次還在一個副本呢。”
“烏鴉嘴你可給我閉嘴。”
程沐筠痛斥系統烏鴉嘴，隨後又對賀琛說了一句，“久旱逢甘雨那個房間，應該會觸發死亡條件，結合雨水頻繁，回水彎等要素，進房間找到關鍵線索後，這整個酒店大概都會被淹沒。”
賀琛點頭，“嗯，員工區應該有相應的救生艇和設備。”
基本線索分析完畢，整個副本的邏輯已經串聯起來，接下來賀琛只需按照程沐筠的分析執行便是。
程沐筠起身，正準備走向被捆縛的大堂經理時，忽然被人一把拉住。
賀琛微微用力，把程沐筠拉過來輕輕抱了一下，“你回來，真好。”
時間和力道都把握得恰到好處，彷彿只是對許久未合作的搭檔感慨一二。
鬆開之後，程沐筠也沒覺出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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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大堂經理前，擡手，鬆開了鎖鏈，“未違規，你走吧。”
大堂經理連連點頭，隨後化作一道黑霧消失。
與此同時，程沐筠天平上的數字也同時消失。
審判完畢。
但程沐筠不動聲色，轉身看向身後的賀琛，“違規者，黑袍使。”
又是同此前一樣，賀琛站在原地，任憑銀色鎖鏈捲上他的身體。
***
第二日，賀琛沒有再次試探，而是開始老老實實地走劇情破解副本。
如程沐筠預料的那樣，他們在金榜題名時的房間，找到了徐青銘和家人的往來的信件。
信件上告知家人他和官家小姐的事情，要求家人儘快將家中的妻子處理掉，並把所有事情抹平。
他再三交代，千萬不能讓任何消息走漏出去，官家小姐是宰相千金，如消息走漏，一家人都沒有好下場。
滔天的富貴，迷花了徐家人的眼，而橫在通往富貴之路上的最大阻礙，便是那個用來沖喜的妻子巧娘。
徐青銘病好了，巧娘便沒了價值，要想不着痕跡地讓人消失，徐家人便把腦筋動到了河神祭典上。
這是徹底抹除巧娘存在最好方法。
之後，便是如同在第二段回憶中的景象那樣，巧娘得知偷聽到自己要被獻祭，想跑去京城去找她的丈夫，卻被關了起來。
巧娘試圖在牀前上吊，也被發現，之後便被下了藥迷暈，送上花轎，獻祭給河神。
“久旱逢甘雨”房間內，他們找到了關鍵道具，一封休書和一封婚書。
休書寫給巧孃的，婚書是給官家小姐的。
巧娘直到死前，還相信着徐青銘只是不知情，如果她跑出去了，徐青銘就會護住他。
這個副本，作爲最終boss的巧娘，需要的只是一個真相，知道了罪魁禍首，她的怨氣才能得以消解。
拿到關鍵道具的當晚，下了暴雨，河水暴漲。
短短一個小時之內，酒店被淹沒，滔天的浪直接吞沒了河邊的那排別墅。
好在此前賀琛已經準備好了救生艇和潛水裝備，他們乘着救生艇逃出酒店，進入了河道部分。
然後，程沐筠和賀琛穿着潛水裝備跳入河中，根據幻境中的那段記憶，找到了巧孃的屍體。
此時的河段，已經穿越時間回到幾百年前，巧孃的屍體穿着大紅嫁衣，腰間墜着石塊，靜靜矗立在河水之中。
她臉色青白，雙目緊閉，屍體卻並未被泡得變形，彷彿只是在水中沉睡。
程沐筠靠近的時候，巧娘睜開了眼睛，一頭黑髮如瘋長的水草，試圖纏住程沐筠。
刀光掠過，長髮被斬斷。
程沐筠得以靠近，他把休書和婚書送到巧娘手中，一切結束。
副本通關。
***
回到主神空間的時候，程沐筠還來不及休息，任務發佈器上就響了起來。
他低頭一看，發現在最上面，亮起了一個獨特的圖標。
圖標是一個天平，和他手心那個圖標一模一樣。
程沐筠點了一下，任務發佈器的屏幕，整個變成了黑色。
屏幕上，出現了一行紅色的字。
【歡迎審判者001號登入系統。】
001號？
程沐筠看到編號的時候，心中大概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和賀琛兩個人明顯不足以修復成千上萬的副本，主神空間應當是把審判者和處決者組合修正副本的方式，在他們兩人身上作爲一個試點。
現在發現有用，便開發了更多的功能。
程沐筠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這新出現的界面有什麼功能，就收到了一條好友申請。
賀琛。
通過之後，對方乾脆利落地甩過來一個地址。
程沐筠沉默片刻，回了一句，“你怎麼那麼確定我可以出現在主神空間？”
賀琛：“我看過了，執法者商城內有相關功能，無論是去現實世界呆幾天，還是在主神空間呆幾天，都可以用相應的執法積分換取。”
執法者積分？程沐筠仔細一看，才發現發佈器裡獲得的積分，有一部分變成了黑色字體。
在玩家商城那邊，無法使用這部分通過審判任務獲得的積分。看來是功能完善之後，積分也分離開來。
審判任務獲得的積分，只能在執法者商城裡使用。
“好吧。”
程沐筠回了一句。
他準備前去赴約，只是去赴約之前，還得做些準備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