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曜按住掙扎的馮威,着急上火,“你衝世子發什麼脾氣?”
見江夏王麾下兩員大將劍拔弩張,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楚離依然面無表情,眼中甚至沒有一絲波瀾,他清楚地知道,更讓他們難以面對的事情,還在後面。
馮威掙扎不脫,咬緊牙關,“楚曜,你忍得住,我可忍不住,我要去見王爺,不怕什麼勞什子的瘟疫!”
楚曜見攔不住瘋狂的馮威,陡然大怒,“你冷靜點,是不是想張揚得全軍都知道?”
這話猛然擊中了馮威這個鐵打的漢子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他身子一鬆,忍不住嗚咽出聲,“王爺帶着我們戎馬倥傯,出生入死,如今命懸一線,生死未卜,你叫我怎麼冷靜?”
楚曜眼眶溼潤起來,同樣心如刀絞,驀然放手,“就算讓你進去,你又能幹什麼?你會醫瘟疫嗎?”
“我不會,但我也做不到什麼都不做,就在這裡乾等着!”馮威眼底充血,嘶啞着嗓子喊道。
楚曜心底重重一痛,王爺和他們之間有着哪怕天崩地裂也難以割捨的手足之情,隱忍多日的怒火爆發出來,揮起一拳就朝着馮威的胸口揍過去,大吼道:“你以爲我心裡好受嗎?”
馮威呆住了,楚曜和他寒門出身不同,出身貴族世家,雖爲軍中大將,卻有着極好的涵養,從未見過楚曜動怒,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全然忘了,楚曜和他一樣痛苦。
見堂兄面容悲憤,神情激動,楚離眼中閃過一道稍縱即逝的訝然,他一直認爲堂兄是個斯文儒雅的人,哪怕位列四品將軍,也是一名儒將,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失控。
看着一籌莫展的兩人,楚離淡淡道:“瘟疫目前只能防禦,並無根治之法,你們誰想強制進去,只是多賠上一條性命罷了。”
“你以爲我們怕死嗎?”馮威咬牙道,這個養尊處優的世子,哪裡懂得他們和王爺之間曾經歷過的血火情誼?
“我知道你們不怕死!”楚離不爲所動,淡然道:“可江夏王並不希望你們爲他陪葬。”
陪葬?楚曜和馮威聞言,雙雙一驚,見萬千敵軍也能處之泰然的兩員大將,皆是駭然變色。
馮威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衝到楚離面前,一把抓起他潔淨不染塵埃的衣領,一字一頓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彷彿有驚雷在頭頂炸響,楚曜整個人都懵了,耳朵一片嗡嗡聲,什麼也聽不見,渾身血液凝結成冰,彷彿有什麼在他胸口重重捶了一拳,原本尋常的呼吸,都變得極爲艱澀,一雙充滿了痛苦的眼眸遽然看向楚離,不敢置信道:“阿離,你在說什麼?”
面對兩個鐵血軍人也無法承受的痛楚,見慣了生死的楚離臉上的不忍一掠而過,再次看去,已經掩飾了眼中的極度不忍,恢復了往常的水波不興,輕描淡寫道:“太子妃快到了吧?”
馮威最受不了的,就是楚世子這副天塌下來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淡漠,他很想挖開他的心好好看看,裡面到底是不是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