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軒轅瑞忽然看見江夏王隨後而至,後者光是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怵意,戰神風采,一覽無餘。
就是這個男人,讓珞王兄精心籌備的起兵一敗塗地,從本來可以逐鹿天下的王者,變成性命都朝不保夕的階下囚,軒轅瑞眼中迸發出仇恨的光芒,“很好,江夏王也來了。”
百里雪驟然見到哥哥,眼眸一喜,“哥哥?”
百里長卿的眸光在被劫持的阿雪身上停留片刻,才淡淡道:“阿雪?”
軒轅瑞自幼嬌生慣養,受不了練武的辛苦,所以他的武功不過只是花拳繡腿,在兩個深不可測的高手面前,難免有些心中沒底,但此時如逆水行舟,不進而退,他握緊手中血染的長劍,“你們再過來一步,我就殺了她。”
楚曜見郡主被劫持,倒吸了一口涼氣,渾身殺氣爆發,厲吼道:“殺了她,你也活不了。”
軒轅瑞瞪着血紅的眼睛,看着百里雪絕美如玉的臉頰,有切膚仇恨穿胸而過,“有百里雪爲我陪葬也足夠了。”
“說出你的條件!”太子眼中寒光四射,一字一頓道。
軒轅瑞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珞王兄說得對,只要有百里雪在手,就不愁太子不乖乖就範,“我要你當衆起誓,此生絕不追究我和王兄之罪,併爲我們劃分封地,我們自請離京,從此永不入京。”
九皇子此言一出,衆人譁然,謀逆是株連九族之罪,哪怕是皇子謀反,也絕不會倖免。
毋庸置疑,珞王一族,九皇子一族,闔府必定連根拔起,可九皇子的要求,完全是異想天開。
楚曜嘲諷道:“你們的如意算盤打得可真好,進可攻,退可守,可是,未免太天真了,謀逆失敗,自然只有死路一條,竟然還想着劃地封王,我沒有聽錯吧?”
軒轅瑞當然知道自己的話引起的震撼效果,冷笑道:“莫非在太子眼中,殺了我們兩兄弟,比這個女人還有她腹中孩子更加重要?”
“本宮答應你!”太子想也不想就答道。
什麼?衆人都以爲自己耳朵聽錯了,這樣非人的條件,太子竟然這麼爽快地答應了?
“君無戲言!”軒轅瑞臉上露出隱約喜色,“儲君也是君,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你可不能反悔。”
“本宮自然不會反悔。”太子深沉的眸瞳劃過異光,“不過你確信你劫持的,真的是本宮的太子妃嗎?”
什麼?又是一記驚雷,軒轅瑞腦子轟然一響,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腹部就遭了重重一擊,一種要命的痛楚迅速往四肢百骸蔓延,使得他的臉一瞬間褪盡血色。
原本在他劍下的女人,哪裡是太子妃百里雪?分明是一個陌生的年輕女人!
那女子瀟灑地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似笑非笑地看着驚愕的軒轅瑞,“九皇子,得罪了!”
原來自己再一次被算計了!
軒轅瑞恨恨地瞪着墨鶯,“你是誰?”
墨鶯嫣然一笑,從腹部扯出一塊小枕頭,她不是第一次假扮太子妃了,太子給她的秘密任務,就是在太子妃有危險的時候,以假亂真,保護太子妃,“賤名不足掛齒,就不牢九皇子記掛了。”
原來是假扮的,楚曜等人鬆了一口氣,再見王爺一臉的淡然,見到那陌生女子的時候,也沒有半分驚訝,就知道原來明察秋毫的王爺早已看出那女子並不是真正的郡主。
沒有了人質在手,軒轅瑞立即被東宮侍衛拿下,他瞪着一雙血紅的眼睛看向太子,“你要把我們怎麼樣?”
作爲帝王的冷酷和狠厲,太子一樣不缺,淡淡道:“叛上作亂,血染宮城,有什麼下場你應該很清楚。”
軒轅瑞動彈不得,不過陰狠的眸光恨不得把太子凌遲,這時,太子妃從廊柱後出來,悲憫地看着軒轅瑞,輕嘆一聲,“原本以爲,你非主犯,還想留你一命的,可是,自作孽,連天也就救不你了。”
眼前的太子妃,宮裝雲髻,一身璀璨華貴紅裝,沐浴在清晨的萬道霞光中,美豔不可方物。
這個最初以癡傻面目出現在他面前的江夏郡主,不過略施小計,就讓他傻傻地退了婚,還自以爲得計,軒轅瑞眼中滲過徹骨寒意,這個女人,想必是他天生的敵人,這一次,再次落入她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
珞王兄攻城的時候,他不會武功,並沒有出現,他有更重要的任務,卻不料,東宮還有一個更大的陷阱等着他自己往下跳,她是想將計就計,連他也一併剷除。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百里雪冷冷道:“並沒有人逼着你們起兵謀反,你們也沒有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地步,若你們安於一國親王之位,同樣位高權重,榮華富貴,況且,你和軒轅珞一母同胞,他謀反,就算你沒有挾持我,也難逃株連之罪。”
百里雪的話讓軒轅瑞無話可駁,眼神變得更冷,“把九皇子押入天牢,容後一併處置。”
隨後,百里雪清幽的目光越過人羣,看向久別重逢的哥哥,無論在何時何地,他的熠熠風采,都是那麼奪目閃耀,這就是她引以爲傲的哥哥,不知不覺,眼眸氤氳朦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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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宮廷政變,事後很多年,有人想起的時候,依然心有餘悸,驚慌駭然。
後來,史官在東瀾志上記載,慶陽二十四年,珞王率十萬大軍起兵謀亂,殺進宮城,皇帝於養心殿昏聵中風,死亡五萬餘人,傷者不計其數,百廢待興,太子重整朝綱,勵精圖治,月餘之後,朝綱復原。
天牢。
軒轅珞被關在天字一號的牢房裡,這是專門關押皇族的地方,但凡進了這個地方的人,很少有再出去的可能。
他被關押在裡面,頭髮散落,一身囚衣,只有一雙眼睛,依然閃閃發亮,凌冽不減。
被關進來已經兩天了,太子並沒有過來看過他,外面已經不知道成了什麼樣子。
不過,軒轅珞料定,此刻外面必定已經翻天覆地,以太子的手段,珞王府必定已經連根拔起,那些千嬌百媚的女人,此刻都被充爲罪奴。
做了他軒轅珞的女人,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榮華富貴與賤如螻蟻,都維繫在他一身。
他成,她們則榮華富貴,他敗,則碾落成泥。
幽靜昏暗的天牢,忽然傳來極爲恭敬的聲音,透着睡意朦朧之後的驚悸,“卑職參見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