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阻攔,不用任何通報,只要摘下眼鏡,他便可以輕易地走進安逸的辦公室。
在電梯裡重新戴回眼鏡,整理好衣着。辦公室門前,介之川直接推門而入。
突如其來的開門聲讓安逸猛然擡頭,只是在看到來者是介之川時,眉間深深的折皺不自覺地伸展開來,嘴角升起一抹燦爛的笑。
“別對我笑的這麼曖昧,我可是GAY。”隨口甩出一句冷冷的話,直接做在安逸對面的椅子上。
“慕,我們可不可以好好談談。”安逸放下手中的工作,再一次重複這句已經對他說了無數遍的話。
“除了當年的事,我們什麼都可以談。”
安逸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裡的表情,只是柔軟的心臟一片犀利的疼痛,“你想怎麼樣?”淡然的語氣裡夾帶着嘆息。
“我想怎麼樣?!”莫名的憤怒瞬間在胸腔裡激盪,“當年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那個冰冷的地方的時候怎麼不這麼問?!當你享盡關愛和溫暖,而我在醫院裡因爲交不起住院費被趕出來的時候你怎麼不問我想怎麼樣?!當你被所以人尊稱爲少爺,可我只能…”介之川憤怒地轉過臉,自己所有的屈辱憑什麼要一一說給他聽,指望着他的可憐?
“對不起…”聲音低沉而沙啞。
“我盼了多少個不眠的日夜纔等到今天,不是隻爲了聽一句對不起。”語氣裡帶着徹骨的恨意,“我說過,我要報復你,要讓你一無所有,生不如死。”
“如果這麼做可以消除你的恨的話。”安逸無所謂的淡然一笑。
“無所謂嗎?”嘴角斜起一抹嘲弄,“如果牽連到安昕…”
“不許傷害她!”安逸猛然站起來,“當年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恨,要報復只是我們之間的事,與她無關!”
“你果然還是最在意她。”介之川輕靠進椅背裡,“我與她無關,但是你也與她無關嗎?”聲音安靜且平緩。
“什麼意思?”
“你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麼。”
那些緋聞麼?那麼鋪天蓋地的報道,她應該早就知道了吧。她會相信他的清白麼?可是…安逸無奈的苦笑,自己爲她做過什麼,憑什麼要她相信。
只是他要怎麼做才能不牽連到她。
夕陽漸漸西下,然而熱度卻不曾減退分毫,彷彿年近遲暮的太陽並不是熱量的來源,而是濁熱得讓人呼吸維艱的空氣。
明明已經是秋天了,溫度卻驟然上升,好反常的天氣。
安昕站在學校大門口最顯眼的位置,夕陽將身體下的陰影拉得悠長,汗水浸溼了額前的劉海,眼睛專注地看向前方,已經等了好長時間了,眸子裡閃動着一絲焦急,一絲委屈,一些盼望。
他明明打電話說要來接她放學的。雖然知道他很忙,可是真的很想多點時間跟他相處,他回來這麼久了,但他們真正相處的時間卻好少。
所有人都走光了,大門口,只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着,晶亮的眸子裡彷彿有水在閃爍,周圍很靜,靜得幾乎能聽到水分被蒸發掉的聲音。
“傻丫頭,在等誰呢?”
聲音很輕,很溫和。在她耳邊響起的時候帶些潮溼,如同春日般的暖香在空中彌散開來,於是孤單的心剩餘的巨大空間被迅速填滿,鼻子酸酸的,小小的委屈瞬間被放大了數十倍。
轉身撲進他的懷裡,彷彿夕陽也將時間拉得悠長。臉在他懷裡輕蹭幾下,嘴邊露出舒心的笑。這裡是她的領地,自己的國土永遠是最安全的領域。
“哥,你遲到了。”安昕嘟起嘴,語中帶着撒嬌般的埋怨。
“對不起。”安逸輕撫着她的發,“我向你道歉。”
“沒關係。”她在他懷裡擡起頭,仰看着他的臉,“我原諒你。”然後開心地笑起來,眼睛彎成新月。
安逸屈起右手食指用關節輕敲下她的腦袋,然後綻開一淺淺的笑。
“我們回家吧。”
“嗯!”
一路上,安昕似乎一直在笑,笑容純淨得不含任何塵埃,不受任何世俗的污染。
“怎麼這麼開心?”安逸邊開車邊問。
“哥,你是很喜歡跟我在一起的是吧?”安昕歪着腦袋問。他這麼忙還要抽空來接她,一定是很在意她的。
前面有點堵車,安逸停下來,將目光轉向安昕,“小昕,你…”眼裡有着擔憂和忐忑,看來她真的已經知道了,下班的時候,安天恆告訴他安昕來過的時候,他就知道她一定是生氣了,只是爲什麼不上來找他質問呢?
“我纔不相信那些亂七八糟的報道呢!”安昕嘟起嘴,撒嬌般朝向他,“一定又是子修哥搞的鬼對不對?”
她的單純和善解人意總是讓他羞愧,安逸輕輕揉着她的發,有些不敢直視她晶亮的目光,只是眼睛在看到她手背上微微的紅腫時,全身閃過一絲恐慌。
“你的手怎麼了?”安逸緊張地拉過她的右手時才發現她的手臂上也有擦傷。太粗心了麼?竟然現在才發現。
“不小心摔的。”本來想瞞過去的,但是看他深深皺起的眉頭,又安慰的補充道,“我已經在學校的醫務室處理過了。”
“疼麼?”聲音輕柔得能融化一切。
“已經沒事了。”安昕伸出左手的食指點開他緊皺的眉,“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
“小昕,”安逸擡起來,表情凝重,“最近你有沒有發現一些奇怪的人跟你說話或者跟蹤你。”
發生什麼事了麼?爲什麼一點小傷會讓安逸如此敏感。大腦在飛速運轉的時候,突然想起寒野釋和那個少年的對話。
“哥,你知道雲堂是什麼嗎?”
表情猛然一怔,眼神由清澈逐漸變得幽深,“怎麼會問起起這個?“
“我聽同學說的啊,哥,你知道雲堂是什麼地方對不對?”
安逸輕輕地收回表情,眸光重新變得柔和,“雲堂不是一個地方,而是一個類似於黑社會一樣的組織,不過它的勢力範圍是甾川,所以在這裡應該不容易見到雲堂的人。”安逸揉揉安昕的發,啓動車子,“小昕,如果你見到了雲堂的人,就躲得遠遠的,知道了嗎?如果他們找你麻煩,你要立刻想辦法通知我。”
“他們爲什麼要找我麻煩?”雖然她是安澤林的女兒,但是在學校裡,除了寒野釋之外,沒有人知道。
“也不一定會找你麻煩,只是我怕因爲我而讓你受到牽連。”說話的時候,嘴角仍帶着淺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恩怨。
“你跟他們有仇嗎?”
“算是吧。”
這麼說雲堂來淺城的目的是爲了安逸?那麼那天在樹林裡,寒野釋說雲堂與外人聯合,難道指的是雲堂與安子修聯合起來對付安逸?然後再依靠安氏的力量去對付寒野家族?那麼那天少年說“我不會去招惹她,但是卻不敢保證她不會受到牽連。”這句話裡的“她”指的就是安昕了,但是少年說寒野家族依靠外人的力量指的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