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軍除了和朋友二人說過那書上的故事之外,就再也沒有和旁人說過,畢竟這一路走來,人人都豔羨那山上神仙,誰會聽他說的故事?徒惹人笑罷了。
可今天遇到了一個願意聽他說書上故事的小兄弟,而且是真心實意的感興趣,他便也少有的來了興致,一股腦的將在腦子裡記了這麼多年的故事全部講了出來,四人喝酒喝得十分盡興,連那店小二時不時投來的譏笑眼神都沒有在意。
在店小二看來,這四個人不過是一羣因爲只會拳腳功夫而找不到生計的傢伙在同病相憐罷了,世上哪有能夠一刀劈開山頭,一拳打斷江水的武夫存在?不說氣力,那拳頭得多硬才行?小二看了看自己的手,下意識的握了握拳頭,嗤笑一聲,心道不可能不可能。
“林老弟,這頓喝完,我們哥幾個就要回去了,以後再見也不知何年何月了......”胡漢拉着林回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
要說一個大男人拉着另一個大男人哭着說捨不得,絕對是能夠讓人毛骨悚然的畫面,可林回只是無奈的笑着。
桌上幾人都喝多了,胡漢口中說着是不捨這個萍水相逢但是很對脾氣的小老弟,但實際上還是因爲在外晃盪了快十年,依然一事無成,現在決定返鄉,心中悔恨和解脫參半,五味雜陳,藉着醉酒一股腦的發泄了出來,便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魏軍喝得滿臉通紅,不過好在酒品還不錯,沒有像胡漢那樣失態,只能抱歉道:“我這兄弟喝多了就是這個鬼樣子,老弟不要介意。”
王闖話語不多,喝酒時也只是時不時的附和兩句,現在早已醉倒,不省人事。
“小老弟酒量沒的說,日後若是有機會,你來溪風村,我請你喝家裡自釀的土燒,哦對,那本書,只可惜沒有帶在身上,不然這會兒就送你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魏軍扶着胡漢,對林回說道。
林回當然不敢喝醉,倒不是怕這三人有歹心,只是出門在外總得留個心眼罷了,況且他體內還有源力運轉,酒液入腹,轉瞬便能被化去大半,要不是爲了享受一下微醺的滋味,他甚至可以直接將所有酒力全部化去。
“那確實是可惜了,幾位老哥接下來可有計劃?”林回點點頭問道。
“還能有什麼計劃?一路走一路看吧,找些活計賺點盤纏,慢慢走回家鄉去。”魏軍聲音低沉。
說罷,幾人也已經酒足飯飽,便準備盡歡而散。
魏軍拉着王闖,將他一條手臂扛在肩上,另一邊胡漢雖然喝多了,走路不穩,但好歹還能自己走,三人就這麼搖搖晃晃的走到客棧門口,竟是沒有錢在客棧開房住下!
“魏老哥,要不小弟借你們些銀錢,先在這裡對付一晚再說?”林回朝着魏軍的背影喊道。
“不行不行,我們哥仨已經喝了林老弟你不少的酒了,不可得寸進尺......”魏軍因爲喝多了,說話有些含糊不清,但態度十分堅決。
林回笑了笑,也不強求,這幾個人能走遍大金,住宿這種小事難不倒他們,大不了就是在路邊天爲被地爲牀的一覺到天亮,現在不過剛剛入秋,晚上凍不死人。
看着三人走出客棧,林回重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喝着。
“王闖!”
忽然,客棧外傳來魏軍的吼聲。
林回一愣,隨即起身。
店小二好心說道:“客官不是我們依河郡本地人吧?”
“我從大河村來。”林回皺眉。
“那也是大半天的路程了,在這還是生面孔,小的奉勸一句最好不要摻和外面的事情。”小二勸道。
林回笑了笑,謝絕了好意,直接邁步走向門外。
只見魏軍跪在客棧門口的臺階下面,懷裡抱着兄弟王闖,另一邊胡漢則是滿臉漲紅,擼起袖子站在街面中央怒視着街道上的一行人,不讓他們走掉。
“王闖!”魏軍又喊了一聲,竟是有了些哭腔。
林回上前,仔細一看,王闖的後腦正在不停流血,一直延伸到了臺階上,這一眼便瞧出了事情的大概經過,他擡頭看向街上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一身大紅的女子。
女子滿臉不耐,手裡握着馬鞭,皺眉道:“叫什麼叫,本小姐都叫你們三個醉鬼讓路了,你不讓路,怪誰?”
依河郡雖說不大,但街道並不狹窄,分明是這紅衣小姐不願意避讓魏軍三人,想強行通過,才導致醉酒不醒的王闖倒地,後腦磕在了臺階上當場斃命。
“這麼寬的道路,爲何要讓?再說我兄弟三人剛走下這臺階,甚至沒有走到街面上,你憑什麼讓你的狗腿子過來推搡?!”胡漢怒吼道。
“嘖,煩不煩,這條街半數的鋪子門面都是本姑娘家中產業,這街面便是本姑娘自家後院,爲什麼要給你們幾個泥腿子爛酒鬼讓路?!本姑娘數三聲,再不讓開,就把你們全部打斷手腳,丟到承天河裡去!”紅衣少女用馬鞭指着胡漢呵斥道。
女子身旁的那些家僕護衛都面露冷笑,上前兩步直接將魏軍兩人給圍了起來。
林迴心中也很氣憤,幾乎忍不住想要直接用飛劍把那少女的腦袋給摘了,不過自己現在修爲不再,不好出頭,本來身上就揹着齊雲海這條人命了,不能在這露了馬腳,只得上前賠笑:“這位大小姐,是小人的這幾個朋友不長眼,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他們吧......”
“你倒是個會看事的,不過本小姐現在心情被你們弄得很差,你說怎麼辦?”紅衣少女眯起雙眼,一雙桃花眸子露出一抹狠辣之色。
林迴心中一緊,感覺要遭,不過還是裝傻道:“您想怎麼辦都行,只是我這幾位老哥都喝多了,現在神志不清,就讓我來代替他們受罰吧。”
“好啊。”紅衣少女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實際上在她心裡,不談街面上這兩個,後來這個敢走到自己面前的泥腿子肯定是要被打斷雙腿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東西,也敢湊到這麼近攀談?若是打殺了這傢伙還不解氣,另外兩個她也是要派人抓起來的,至於現在嘛,純粹是貓逗老鼠的心態,想要戲耍一下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少年人。
“林老弟不可!”魏軍和胡漢幾乎同時喊出聲。
林回快步走過去,在魏軍耳邊低聲道:“兩位老哥帶着遺體先走,小弟自有辦法脫身,二位在此地反而拖累了小弟我!”
“當真?!”魏軍死死盯着林回的雙眼,似乎要瞧出他這句話的真僞。
“比真金還真!快走!”林回用力點頭。
最終魏軍還是揹着王闖的屍體,強行拉着胡漢離開了,就連身後客棧也關了門,那店小二隻是朝着紅衣少女點頭哈腰了一陣,就麻利的把店門關上了。
紅衣少女看了看林回,發現這個泥腿子毫不避讓的也在看着自己,兩人對視了三秒,紅衣少女忽然撇了撇嘴角:“先打斷兩條腿再說。”
“是!”幾名惡僕立刻冷笑着圍了上來,其中一人不知從哪裡取出了一根實木棒子,上面還沾着血跡,顯然是這種事情早已熟門熟路。
林回嘆了口氣:“沒得談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和本小姐談?”紅衣少女大怒,一鞭子當頭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