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圍殲
白山虎策馬在草原上一路狂奔，頭頂上不時有令人心悸的子彈聲劃空而過，胯下心愛的戰馬中了一槍，一條後腿上全是鮮血。
與叛軍稍加接觸後，即開始掉頭往回跑。
蒙軍的槍法雖然極差，但這些“牧民”們的騎術卻是一流，十幾公里的距離對於飛奔的戰馬來說，只是20分鐘的事，就這麼一段時期裡，一起出來的六名弟兄已經摺去了兩個。親眼看着親如手足的戰友落馬後被嗷嗷怪叫的叛軍策馬從身體上踩踏而過，白山虎目睚盡裂，心裡在淌血。
“咕嗵！”快到山坡下面，受傷的戰馬終於堅持不住，一頭栽倒在地，他似乎聽到山上開始馬克沁機槍沉悶的聲響，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白石山實際上只是一座土山包，相對高度不過只有四、五十米，地勢也不險要，但就是這一點高度對於騎在馬上的蒙古叛軍來說，簡直就成了噩夢。
訓練有素的邊防軍士兵射擊的節奏幾乎能做到整齊劃一，一陣陣的排槍打過來，山下衝鋒的騎兵就會倒下一排，最爲可怕的是山上還有數挺重機槍。叛軍們稀里嘩啦就退了下去，戰場上無主的戰馬四處亂躥，受傷的戰馬倒在地上掙扎着哀鳴，其中還夾雜着傷兵們的慘叫。
“下馬，趕快滾下馬來！”邊防軍的射程之外，穿着一身蒙古長袍的米斯欽高叫着在指揮手下的蒙軍，一旁的班的達則暴跳如雷，用手中的馬鞭狠狠抽打着敗退下來的叛軍頭目。
米斯欽沒想到邊防軍擁有數挺機槍，對於現代戰爭來說，騎兵們向預設的機槍陣地發起衝鋒其實就等於自殺。
十幾分鐘的交火短暫而激烈，結局卻是近乎一邊倒的屠殺，叛軍們一下損失了近二百人，這還是丁永康下令只用了三挺重機槍開火，否則發起第一波衝鋒的蒙軍能夠逃回去的人數絕對不會起過十個。
別把蒙古人給嚇跑了纔好，他們的任務是把叛軍主力牢牢地給吸引住。
蒙古兵若是逃跑，丁永康一點辦法也沒有，輜重隊所有的戰馬都已經被趕往也科阿拉山谷一帶，那是第一騎兵師主力趕來的方向。
叛軍們吃了大虧之後，也學乖了，紛紛從馬背上跳下來，在米斯欽大尉的指揮下，將白石山團團圍住。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蒙古叛軍趁着夜色又發動了兩次攻擊，也都被防守嚴密的邊防軍給打了回去，班的達損失了近一半的人馬，也無力再繼續再發動攻擊。戰士們靠着掩體坐了下來，一邊休息一邊檢查着手上的武器，衛生員在忙着給傷員包紮着傷口，由於雙方交戰距離越來越近，邊防軍方面的傷亡也開始增大。
白山虎趴在兩塊山石之間的草坑裡，那匹他心愛的棗紅馬就倒斃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戰馬在摔倒後砸斷了他的右腿，但仍然掙扎着離開了主人的身體一小段距離，之後被雙方射出的流彈打死。
白山虎也是蒙古人，祖上是蒙古八旗，原來一直駐防鎮江，到了宣統年也託了關係，移駐到察哈爾來。辛亥國變，大清國沒了，駐防各地的旗兵也都沒了生計，這些從小就被養着的旗兵們又不會別的手藝，不得以之下，白山虎只能改了漢名投到西北軍中。
他不敢動，也不能動彈，稍有動作摔斷的右腿就疼痛難忍，醒來後，忍着劇痛撿起摔落在地上的步槍，爬到這兩塊突起的山石之間藏了起來。頭疼得厲害，可卻不敢大叫着求救，更不敢開槍，黑燈瞎火的，誰知道那一方會將自己當作敵人。
嗓子裡乾渴得想冒煙，他只能企求戰鬥快些結束，自己的隊伍快些趕來增援。
他可不敢期望落入叛軍的手上，久居漢地的他甚至連一句完整的蒙古話都說不了，兇悍的蒙軍準會拿他當奸細給宰了。
遠遠的地方，邊防軍的射程之外，蒙古兵升起了幾堆篝火，也開始做飯休整，看樣子是在等待援軍的到來。
不時有曳光彈在天空劃過，偶爾會響起幾聲槍響，冷風吹過的草原上，聞着血腥趕來的狼羣不敢靠近，聚集在遠處對着夜空不停地嚎叫。
陳家爵率領騎兵第一師主力從五原出發，用了十天的時間穿越荒無人煙的大戈壁，潛入到也科阿拉山。爲了防止走漏消息，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員，不論蒙漢，也不管男女老幼，全部被交給後面的輜重隊給看管了起來。
蒙地用兵，騎兵是主要的突擊地量，騎1師第2旅被抽調跟着林建藩去了科布多，陳家爵手上只剩下第1旅和第2旅，除去後勤人員和炮兵，實際作戰人員也就7000多人，但這些兵力對付蒙古叛軍肯定是綽綽有餘。
從接到塔楚兵站發出的電報之後，騎1師主力從也科阿拉山的隱蔽營地開始行動，“誘狼作戰”計劃正式實施。
騎1師從博濟和碩渡過推河之後，遇到了趙二喜帶着一個班的戰士正趕着輜重隊的馬羣正要過河。趙二喜很快被帶到了陳家爵面前，還沒等問清情況，大約四十公里之外的白石山方向就隱隱傳來了槍聲。
陳家爵立即命令騎1旅直接趕往戰場，而騎3旅則要以更快的速度趕到戰場的北部，以截斷蒙軍的退路，他準備將這股南犯的叛軍全都一網打盡。
騎兵在急行軍時的機動能力大約在每小時20到30公里左右，現在是晚上10點，也就是說邊防軍主力還要兩個小時才能趕到戰場，做爲誘餌的丁永康他們雖然艱苦，但堅持數小時的時間應該沒有多大問題，緊急情況下他可以動用所有的重機槍，不過若真是如此的話，估計蒙古叛軍會被嚇跑。
稍微動點腦子就能知道，一支輜重隊能夠配備如此多的重武器，後面沒有埋伏才真是出鬼了。
白石山，接連的進攻受挫讓跟隨班的達而來的蒙軍十分沮喪，這些虔誠的牧民期望這位號稱“法力無邊”的活佛能夠使出神功，召喚長生天降下“天石”，好將山上那些漢軍全部砸成碎肉。
班的達頭一次見到槍林彈雨是怎麼回事，早已是嚇得兩腿發抖，幾乎尿了褲子，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哪還有什麼主意。若不是俄國人在一旁盯着，恐怕這時早就爬上馬背，逃之夭夭，一身的“神功”早就還給了大明輪王。
米欽斯大尉也毫無辦法，這些“牧民”早已經嚇破了膽，說什麼也不願再向山頭進攻，只好在原地等待查克德扎布王爺帶着援兵到來，這些叛軍在草原上燃起火堆，竟然做起飯來，硝煙尚未散盡的草原上飄起一陣陣的肉香，也算一大奇觀。
騎1師在火堆的指引下策馬衝進了敵營，只剩七百多人的叛軍毫無還手之力，大部分束手就擒，一小部分頑抗者很快就在馬刀下分成了幾塊。
反而是擔任包抄任務的騎3旅打得更激烈一些，他們與前來增援的叛軍主力展開了一場遭遇戰，一通亂戰之後，蒙軍大部分潰散，黑夜裡騎3旅也無法追趕，最終殲敵一千二百餘人，叛軍首領查克德扎布也得以趁亂逃走。
被俘的俄國軍官全部都被處決，在槍斃班的達的時候有邊防軍中的蒙古族軍官說道：“這人是個活佛，不應當被槍斃！”
喇嘛頓時大喜，他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正要開口道謝，不料那軍官又接着說道：“對付犯了死罪的喇嘛要用五牛分屍，這樣他來生就再也不能做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