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的西安連日來遭受着40度高溫的暴擊,地表溫度不斷刷新歷史記錄,一度超越吐魯番,成功樹立起了“新火焰山”的城市招牌。
剛從口腔醫院大廳走出來的蘇心悅面上敷着一個冰袋,即便這樣,還是疼得齜牙咧嘴。瞧着外頭的似火驕陽,晃的人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蘇心悅實在橫不下心邁出第一步。一旁的閨蜜江瀟瀟皺了皺眉,忍不住嘟囔道:“瞧這太陽,只差把我江瀟瀟名字裡的三點水都曬蒸發了!”
蘇心悅繃着笑,怕笑得過分了撕扯到傷口,掏出手機,在微信界面裡打出一行字,隨後遞給江瀟瀟看。“我嘴疼,咱先回大廳裡緩緩,待我發個朋友圈裝一波”,句尾還帶了個裝可憐的小表情。
江瀟瀟無語,笑道:“行吧行吧,這有幾個人敢一口氣同時把三個智齒都拔了的?這簡直相當於一項終身成就啊,不發到朋友圈騙贊都對不起你那三顆大牙!我說,你要是有四個智齒,只怕忍不住四個一起統統拔了”,說話間,就拉着蘇心悅回了口腔醫院的大廳。
大廳裡空調冷風開得很大,把人身上的燥熱多少吹散了一些。蘇心悅用冰袋託着腮幫子,另一隻手劃拉着手機屏幕,不停刷新着朋友圈。
江瀟瀟坐在一旁跟男友打電話:“喂,魏巍啊,心悅牙拔好了。那什麼,醫院這邊人多不好打車,外頭又熱得很,你不忙的話來接一下我們唄~”,尾音是俏皮撒嬌的上揚音調。
電話那頭的魏巍欣然答應,承諾半個小時後就到口腔醫院門口,江瀟瀟又壓低聲音,捏着嗓子用娃娃音賣了個萌,這才甜蜜蜜地掛斷了電話。
若是平常,蘇心悅早就習慣了江瀟瀟和魏巍這樣日常撒狗糧了,可今天這不拔了牙嘛,人身上一有病痛,心裡自然而言也就跟着敏感起來。聽着人家情侶兩個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地聊天,單身狗蘇心悅的心裡又遭受到10000點暴擊。若不是現在剛拔完牙說不出話,肯定少不得又要自怨自艾一通的。
正靜靜地坐着等魏巍來接,蘇心悅就覺得嘴裡涌起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蘇心悅沒放在心上,醫生說了,拔完智齒臉腫、嘴疼、出血這都是正常現象,用不着大驚小怪。再說,她也早就過了流一點點血就哭爹喊孃的年紀了。
誰知道,這嘴裡的血居然越涌越多,傷口也越發疼痛難忍,蘇心悅強打着最後一點精神戳了戳江瀟瀟的胳膊,隨後竟然咣噹一聲暈了過去。
疼暈的那一瞬間,蘇心悅腦子轉的飛快:哎呦媽呀,拔個智齒都能大出血,那我以後生孩子不得失血而亡啊我去!哎不對不對,我生什麼孩子,我連男朋友都沒有哇! 我可是母胎單身至今28年的黃金鑲鑽單身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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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雕空的香爐中散發出嫋嫋的青煙,味道清香宜人。蘇心悅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頭頂上是月白色的細葛紗帳,腮幫子仍是火辣辣的隱隱作痛。蘇心悅翻了個白眼,暗歎一聲:哎呦我去,這拔牙後遺症真夠煩人的。一邊祈禱着傷口快點癒合,一邊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什麼鬼?自己身上穿的這是什麼玩意?上個月去日本買了一件熊本熊的卡通睡衣,這幾日正是愛不釋手,夜夜睡覺都穿在身上的。怎麼一覺醒來變成一身怪里怪氣的純白色褻衣了?
蘇心悅只當自己眼花了,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這才發現滿屋子的擺設都和自己家裡不一樣。
歐式風格的裝修一夜之間換成了仿古風?蘇心悅無語,自己可能是甄嬛傳、步步驚心之類的古裝劇看多了,魔怔了,現在竟連做夢都是中國風了?哎呦,不錯哦。
蘇心悅這邊正捂着腮幫子環顧四周,就見一個身着櫻粉色衣裙的小姑娘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見她已經醒來,那小姑娘屈膝行了一禮,道:“娘娘您醒了?奴婢伺候您淨面、更衣吧”。
小姑娘低頭垂眸,語氣十分恭敬。蘇心悅暗自好笑,哎呦呦,這夢可真玄乎,連尼瑪丫鬟都有?爲什麼不讓我乾脆夢到自己實現人生小目標,輕輕鬆鬆掙他一個億呢?
看着眼前細皮嫩肉的小丫鬟,蘇心悅搖了搖頭,張了張嘴,發現已經能夠開口說話了,便輕聲道:“小姑娘,你叫我娘娘,敢問我是不是皇后?“,蘇心悅心中愉悅,這是自己的夢,自己在夢裡當個皇后總不過分吧?
誰知道那小姑娘嚇得臉都白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勸道:“娘娘,這話可萬萬說不得啊。若被皇后娘娘聽了去,定然不會輕饒您的……”
蘇心悅暗自翻了個白眼,嗨呀這叫什麼事兒,都說我的地盤我做主,這咋在自己夢裡當個皇后都不成呢?轉念一想,罷了罷了,不是皇后也無所謂,反正古裝劇裡的皇后最後都是要被女主翻盤的。有什麼了不起的,不是就不是唄,那大齡單身老阿姨就給你上演一出苦情女主上位史唄。
蘇心悅輕輕起身,扶那小姑娘站起來,學着古裝劇裡的腔調,象模象樣地道:“本宮自有分寸,你怕什麼”。那小丫鬟這才輕舒一口氣,服侍着蘇心悅淨面更衣,隨後虛扶着她坐到銅鏡前,柔聲問道:“娘娘,今日還是梳個單螺髻?”
古代髮髻種類複雜繁多,蘇心悅哪裡知道什麼單螺髻雙螺髻是什麼鬼,想都沒想便隨意地點了頭。攬過銅鏡,才發現自己雙頰泛紅,有若隱若現的手指印,隱隱有刺痛感。怪不得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呢,小時候夢見發大水,那多半是自己尿了炕,長大後夢見四處找廁所,那多半是自己快要被尿憋醒了,眼下夢裡自己的臉頰都是紅腫的,可見昨天拔牙的確給自己身心造成了雙重陰影啊!
那小丫鬟見蘇心悅蹙眉望着鏡子,一邊熟稔地替她梳着滿頭青絲,一邊低聲嘟囔道:“娘娘白白淨淨的一張臉,竟生生地被太后娘娘給扇紅了,幸好咱們這兒有上好的舒痕膠,要不然皇上回來瞧見了,可就不好說了……”
噗,還舒痕膠?自己一定是甄嬛傳看多了,連做夢也做全套,蘇心悅忍不住給自己點了個大大的贊。從小丫鬟的這段話裡,她精準地提煉出兩個結論:第一,太后娘娘似乎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似乎對自己十分不喜;第二,皇帝似乎不在宮裡。
這第二條就讓蘇心悅忍不住浮想聯翩。皇帝好端端地不在宮裡,哪能去哪兒呢?難道是學漢武帝御駕親征討伐匈奴去了?還是學乾隆皇帝跑到大明湖畔偶遇他家夏雨荷啦?總不會……總不會像宋朝的宋徽宗和宋欽宗父子兩個一樣,被敵人給俘虜去了吧?
哎呀,想到這裡,蘇心悅急得肝兒顫,可不帶這麼玩兒的啊,現實裡自己單身萬年也就不計較了,這要是夢裡自家老公也被敵人抓了去,那自己守活寡,豈不是比單身狗還要可憐…… ωωω ●tt kan ●c ○
老天爺,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吧?
收起了自己的腦洞,那小丫鬟也已經把單螺髻梳好了。蘇心悅也顧不上別的,急忙問道:“我是誰?我在那兒?我男人在哪兒?”
人生三大疑問,如同竹筒倒豆一般地噼裡啪啦一通問,把那小丫鬟倒嚇得不輕,怕是以爲自家娘娘被皇太后扇成腦震盪了吧。
主子問話,實在耽擱不得,那小丫鬟面露難過之色,道:“娘娘,您是淑妃娘娘啊,您是鳳陽宮的主位娘娘,咱們自然是住在鳳陽宮中了……至於皇上,昨日和皇后娘娘一道去大慈恩寺上香參拜了,要在那裡留宿兩夜,明日才能回來……”
蘇心悅滿意地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自己雖然不是皇后,卻也撈了個淑妃娘娘的名號,在後宮裡怕是也沒有幾個人位分比自己更高的了。另外,這小丫鬟說皇上去的是大慈恩寺,那就說明這個朝代的國都就在長安。作爲一個土生土長的西安人,蘇心悅心中覺得很是親切。
只是這長安乃是十三朝古都,不知道自己夢見的是哪一朝那一代?
“你悄悄告訴我,我男人叫啥?哦對了,你叫啥?”蘇心悅眼睛滴溜溜地轉,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問的話有什麼不妥。
那小丫鬟卻不敢回話,皇上的名諱哪是自己一個宮女隨便叫的?只好低着頭,支支吾吾地答道:“奴婢……名喚翡翠……”
蘇心悅等得不耐煩,笑着催促道:“哎呀我的好翡翠,悄悄告訴我皇帝姓甚名誰啊?”,說着竟起身,把耳朵湊到了翡翠面前,一副閨蜜之間說悄悄話的親密樣子。開玩笑,若弄清楚眼下究竟是哪個朝代,按着歷史的記載,那自己這宮鬥生涯豈不是如同開了掛一般順利了?
翡翠哪裡見過自己娘娘這個樣子,一時心中亂作一團,回答吧,乃是對皇上不敬,不回答吧,自家淑妃娘娘又已經湊了過來……只好硬着頭皮在蘇心悅耳邊道:“回……回娘娘的話,陛下名叫朱逸之……”
噗哈哈哈哈,你確定不是在逗我?蘇心悅也顧不上臉頰疼痛,笑了個前仰後合。我滴親媽呀,連做夢都這麼搞笑!我男人名叫豬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