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早就停在殿前等着了, 朱逸之一馬當先出了門,身後跟着蘇心悅和一排婢女太監。因爲是皇上第一次出遠門,又是上戰場這樣的大事, 太后、皇后攜帶着宮中妃嬪們全數前來相送。
“皇上, 西北風大苦寒, 千萬要多加保重呀”, 太后娘娘一路走一路叮囑着, 又回過頭來吩咐蘇心悅:“淑妃,這一路上你要小心伺候着,千萬別讓皇上吹風着涼, 眼下這天可不比夏日裡了。另外,吃食上更是要留心, 皇上的飲食馬虎不得。你也該學乖一點, 那西北不比宮裡, 要操心的事兒多着呢……”,絮絮叨叨一通。
雖說蘇心悅也能理解這種“意恐遲遲歸”的慈母心態, 可這些事兒隨性的太監婢女們心中自然有數,太后她老人家分明就是要在衆嬪妃面前殺一殺蘇心悅的銳氣罷了。
婆婆說話,蘇心悅自然得垂眸聽着。
走到馬車前,朱逸之向太后輕笑道:“母后不必送了,安心等着兒臣回來吧。戰場大事有孫老將軍相助, 後勤瑣事有淑妃相幫, 兒臣定然可以事半而功倍。”
太后娘娘含淚點頭, 輕嘆一口氣:“唉, 兒行千里母擔憂, 你定要早日歸來啊。”
朱逸之點了點頭,與皇后、賢妃、德妃、靜嬪等人作別, 和蘇心悅前後上了馬車,放了簾子吩咐車伕啓程。
馬車大而豪華,佈置得十分精緻,不光有軟墊和迎枕,還有桌案和香袋,整套的茶具和整套的棋具放得整整齊齊。
蘇心悅卻無心喝茶也無心下棋,她一路撩着簾子,看着外頭的景緻。馬車一路出了宮門,她只覺得連空氣中都透着自由的香甜氣味。若真到了西北反倒不好溜了,最好是在長安城附近就尋個由頭,帶上琉璃翡翠一起溜之大吉。
原本她還對蘇丞相一家子心懷愧疚,可經歷了糕點下毒事件之後,她僅剩的那點子疑慮也已經打消了。左右原主的父母和妹妹都只把可憐的原主當個棋子,那她還有什麼理由顧慮這些便宜家人呢?除了蘇心荔,蘇心荔對她這個姐姐倒真是實心實意的好。
唉,不過要想從皇帝眼皮子底下溜走,似乎也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啊。
她自嘲地笑了笑,從前總是真情實感地羨慕穿越女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現在才發覺,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她在現代雖然加班累如狗,可至少是個有價值的人,在古代雖然貴爲淑妃娘娘,卻不過是皇帝的一個附屬物罷了,不但沒有創造價值,而且是個徹頭徹尾的米蟲。
榮華富貴的確誘人,可生命沒有價值卻是個讓她無法迴避的問題。別人穿越過來會醫術的可以救死扶傷,會做菜的可以名鎮一方,可她呢,她總不能在後宮開個程序員培訓學校吧?
朱逸之見她魂不附體的樣子,溫聲道:“心悅,你在想心事?可願意說與我聽。”
他不自稱“朕”的時候,蘇心悅很願意和他分享,她點頭道:“嗯,我是在想,宮外海闊天空,真令人羨慕。”
“嗯,自由自在固然讓人羨慕,可是生而爲人,人人都有自己的牢籠”,朱逸之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道,“你當宮外的人不羨慕你我嗎?”
蘇心悅輕聲回話:“若天底下還有另外一種世界,還有另外一種活法。你願意隨我去那新世界嗎?”
朱逸之淡淡一笑,他早就猜到了,眼前這個女子和後宮其他那些女人是不一樣的。
他和她,他們兩個纔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馬車一直沿着街市走到了長安城外,車後頭跟着一隊騎着高頭大馬身着甲冑姿容嚴正的兵士,個個都是威風凜凜。
朱逸之順着撩開的簾子看着外頭平曠的土地,錯落有致的房屋,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心悅,你也是穿越來的吧?”
蘇心悅聽到這句話,驚訝地身子一怔,驚出了一身冷汗,怎麼會?朱逸之他怎麼會?
朱逸之見着她驚訝的樣子,微微彎了嘴角:“你與衆不同,我自然知道。你沒想過還有其他穿越者,因此在我面前沒有用心掩飾,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