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這樣也不行.不要把身體搞垮了.別人不知道.還以爲你得了相思病呢.”秋紫陽苦笑.一路上都是阮安安的嬉笑怒罵.還有蹦蹦跳跳的身影.如果說沒有得相思病.估計連自己都騙不過.
合歡樓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樓.白天這裡倒是死氣沉沉.到了晚上.就是火樹銀花.香風甜粉到處飄蕩.
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妓女.大冷天的.也露着香凝滑膩的肩膀和手臂.拿着把美人團扇.站在閣樓上巧笑倩兮.鶯歌燕舞.翠媽媽一張老臉也塗抹了好幾層的脂粉.倒顯得風韻猶存.腰肢細膩.別有一番妖嬈的風騷.各種上門來的老爺小生.各種行業的都有.有白天暴喝着賣肉的屠夫.有東街頭抓藥的掌櫃.還有來來往往行腳商.更有大腹便便的官老爺.不過都是用寬大的袖子掩着面.或者帶着一頂很低檐的帽子.生怕被人認出來.
翠媽媽帶着一衆嬌俏妖嬈的女兒.逐個看人下菜單.這個標準嘛.當然是看誰的腰包比較鼓了.合歡樓的後院.一處乾淨的房間.四面都刷的白漆.牆上只掛了竹蘭梅菊四幅水墨畫.顯得素雅簡練.牆面的一處角樓.有一個白色的帷帳.裡面躺着一個小臉憔悴.蒼白纖瘦的人影.
“姑娘你醒了嗎.”丫鬟青兒上前叫道.牀上的姑娘彷彿睡得並不安穩.緊緊鎖着秀眉.蝶翅的眼睫毛緊緊合在一起.乾裂的脣上.也咬的十分的緊.她的頭在枕頭上搖來搖去.可是並沒有要轉醒的跡象.有時候還囈語不斷.說一些不明白的話.青兒一見還是那個樣子.不由得嘟着嘴.小小地呸了一聲.罵道:“病鬼.真是晦氣.”
忽然牀上的姑娘眼睛睜開來.大大黑黑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牀幃的頂部.好似沒有生氣的布偶.“姑娘你怎麼樣.”青兒再次上前問道.結果還是無人應答.
青兒這回的耐心已經用盡.氣呼呼地罵道:“哼.服侍了一個公主.”說罷.她湖綠色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小步着跑去了前廳.
前廳之中.翠媽媽臉上笑得像一朵嬌豔的菊花.喜滋滋地說道:“哎呦.大爺.你的銀子就只能讓我們的小花陪你.如果要紅蘭姑娘.你也得給姑娘一點脂粉費啊.”
那個客人腰大膀粗.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滿臉油光地說道:“哼.誰不知道這裡的銀子.大半都落入你這個老媽子的腰包.快去快去.爺今晚就要紅蘭姑娘.”
翠媽媽一臉爲難.拉着這個臭汗熏天的大漢說道:“大爺.你也得體會我老媽子的苦啊.養着這麼一大幫嬌滴滴的女兒.從吃穿用度.哪個不是我花錢啊.不然你們去哪裡xiaohun啊.這樣吧.我讓小花今晚陪你一晚上.紅蘭姑娘就改天吧.”
翠媽媽朝一邊使了一個眼色.那個叫小花的妓女連忙迎了上去.嬌滴滴地說道:“大爺啊.你難道嫌棄奴家嗎.奴家可是想了很久呢.”
說罷.那隻小手還默默地伸進了大漢的腰桿.悄悄地在他肥膩的皮膚上摸了一把.
大漢頓時臉上一僵.雙腿都不知道怎麼邁了.立馬滿面賊笑地說道:“呵呵……我的小娘子.今晚讓大爺好好疼你吧.”說罷他對着翠媽媽說道:“今晚就繞了紅蘭姑娘.下次一定要讓她陪我.
“誒……謝謝大爺啊.”翠媽媽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大漢就急吼吼地抱起嬌小的小花.噔噔噔地就衝進了一處房間.
翠媽媽在他關門的一剎那.老臉就冷了下來.小小地啐了一口.說道:“哼.沒錢還敢要我們紅蘭.簡直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媽媽……不好啦.”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娃急匆匆地跑過來.
翠媽媽黛眉一揚.怒喝道:“該死的小賤人.亂嚷嚷什麼.知不知道客人都在這裡.”青兒心裡嘟囔着.“你還不是在這裡罵客人.”不過她不敢說出口.只有笑着說道:“翠媽媽.不久前送來的那個姑娘.好像不行了.我們上當了.”
翠媽媽一聽.頓時氣得牙癢癢.“這個鴦兒.讓我又要虧一大筆銀子.真是晦氣.”
“翠媽媽.天字號的客人在打罵紅雲姑娘.要換姑娘.你去看一下.”樓上傳來一個小廝的聲音.翠媽媽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些芝麻小事要是得不得及時的處理.倒時候可能釀成極大的災禍.
她紅色的繡鞋一跺.當務之急只能撿最重要的事情做.吩咐道:“看住她.儘量別讓她死了.回頭找郎中再來看看.”
青兒聽了翠媽媽的口氣.頓時自己也鬆了一口氣.這下這個女人有什麼三長兩短.翠媽媽也有一個心理準備.不會因爲突然死亡而加罪到自己身上.
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然後搖擺着輕快的小步伐去後院了.
後院裡面.輕紗羅帳裡面.尤芊襲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前世的車禍瞬間.嚇得她的靈魂馬上就出竅;飄飄悠悠地來到一具快要溺水的女人面前.然後一股大力就被吸收了進去.
馬上又換成了夜舒黎那張妖媚絕世的臉龐.他一身深紫色的華服.站在堤岸上.招手對自己笑道:“我在這裡等你……等你……等你.”
尤芊襲一個激靈.立馬就恢復了神智.只感覺全身冷汗淋漓.貼身的衣服和褲子都是冰涼的濡溼;腦袋依然有些疼.不過好像並不那麼熱了.
“我想起來了.我被鴦兒擄走.被賣到了青樓.翠媽媽讓我接客.可是我暫時拖住了她……”尤芊襲怔愣愣地望着頭頂上的白色風燈.像極了招魂的旗幡.
“不行.夜舒黎還等着我.我不能死去.也不能去接客.一定會有辦法的……”她又暗暗地給自己增加些信心.
同樣的夜晚.尤芊襲心心念唸的人站在一處高高的城樓上.呼嘯的寒風吹在他黑色的衣袍上.獵獵翻飛.忽然.他臉色煞白.痛苦地捂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那裡面好像有一根尖銳的針插在那裡.一陣一陣的抽痛.夜舒黎狹長的鳳目滿滿都是隱忍的痛苦.有種不祥的預感襲上自己的心頭.
“她一定出事了.”一個人往往對未知的事情有種莫名的恐懼.所謂關心則亂.所以夜舒黎在尋找了這麼多天還沒有結果的情況下.潛意思裡面責怪自己的成分多了很多.
“主上.”一個黑色的影子跪在身後.
夜舒黎一聽.連忙站直了身子.從後面看上去.還是那個玉樹臨風.臨危不亂的翩翩佳公子.
“怎麼樣了.”他的聲音隨着風聲在轟轟作響.差點就要淹沒在這漆黑的夜裡.
不過那個黑衣影子還是聽見了.聞言沉聲說道:“屬下翻遍了整個京城.終於在一處院落髮現了畫像上人的蹤跡.”
“在哪裡.”夜舒黎迫不及待地問道.心口的疼痛也瞬間消失.
黑衣人陷入短暫的遲疑.在斟酌着說出來會不會讓主子大發雷霆.
“快說.”夜舒黎顯然沒有耐心.語氣裡都是滿滿的殺機.
黑衣人的頭低下.遲疑着說道:“那個姑娘……現在……在青樓.”他終於一咬牙.說出了這個令人冒汗的消息.
“青樓.”夜舒黎簡直快要被這個侍衛給氣死了.上邪早就傳書說她在青樓.還用他稟報嗎.
“她在合歡樓.”黑影已經覺察到了主上鋪天蓋地的怒氣.立刻爽快地說出了這個地點.
大家都知道.進入合歡樓的女子.兩天之內就沒有完璧的身子了.確實是因爲翠媽媽是一個性急的人.如果得到了好的苗子.一看到了接客的年紀.一天之內做一下包裝.馬上就要開花魁大會.然後給清倌人的第一夜賣一個好價錢.
用翠媽媽的話說:“我養你們.就是賺錢的.不然大家吃什麼.”
而她包裝出來的第一夜的銀兩.都是經過競拍的方式得來的.所以往往第一筆生意.就能把姑娘的賣身錢給掙回來.
現在所有侍衛在尋找的那位姑娘.據說已經進入合歡樓好幾天了.那還能有清白之身嗎.眼看主子這麼着急地找尋.一定是在他心裡有不可估量的地位.
然而夜舒黎卻沒有那麼多的顧忌.既然找到了尤芊襲的下落.他就感謝上天了.如果她真被怎麼樣了.那也沒關係.反正他喜歡的是尤芊襲的人.
身爲帝王家的子孫.能得到一個不看重身份.只在乎這個人的感情.太難能可貴了.黑影子依然跪在冰冷的牆磚上.仰頭看着高高在上的主子.風雪猖獗.可是依然掩蓋不住一個帝王的氣勢.雖然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個人只是帝王的弟弟.所謂皇家的血液.就有天生的貴氣在裡面.
過了好半晌.夜舒黎才緩緩地擡起手.帶上了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像一隻敏捷的豹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黑影沒有得到任何命令.只能快步上前.一直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