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紅日從正殿的後面逐漸升起來.鮮紅如血.似乎正努力衝破那團烏雲的禁錮.
很多的事情.都像天上的那一片滾滾烏雲.變得撲朔迷離.所有的大臣都不敢跳出來.直接指着皇帝的鼻子.告訴別人他是假皇帝.
張太史的女兒淑妃沒有了.所有家族的人員流放的流放.殺頭的殺頭.他現在就像是一無所有的賭徒.如果勝利了.就是救駕有功的第一人.或許會被皇上嘉獎爲當朝丞相也不一定.
如果這個賭局輸了.他也只是賤命一條.整個家族就剩下他一個人.或者也沒有什麼期盼了.
再說.這個案子已經被他調查了這麼久.所有派出去的人員都是自己的心腹.不可能有什麼差池.
往往過於自信的時候.人們就會忽略很多預想不到的意外.比如那些他信任的心腹.變成了最能被人利用的“燈下黑”.
夜舒黎譏誚地一笑.寬大的袖子擡起來.露出了一根蔥根似的指頭.沿着一路下跪的官員笑道:“這件事情.還有誰加入了.暗地裡幫助了張太史.”
“是你.”他指着最邊上的一個朝廷大臣.那大臣嚇得雙腿抖成了篩糠.惶恐地叫道:“老臣不敢.”
慢條斯理地聲音又拐向中間:“那..是你.”
中間的那個官員是新上來的太傅.剛剛坐上這個位置不到一個月.聞言也嚇得把頭埋得更低了.差不多臉都貼在了地上:“臣惶恐.臣不敢.”
“哈哈……”夜舒黎爽朗地大笑起來.殷紅的嘴脣就像嗜血的魔王.
“你們這羣尸位素餐的老傢伙.有本事都跪在這裡指責朕不是皇帝.沒有膽量承認正在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冤枉你們讀了那麼多的史書禮樂.居然連基本的敢作敢爲都做不到.”
夜舒黎的話還沒有說話.忽然.一個威武洪亮地聲音高喝道:“大膽狂徒.是誰在那裡辱罵朕的臣子.”
夜舒黎一呆.驚慌失措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細微的鎮定.
他收斂了自己的笑容.仔細的打量起眼前慢慢走近的人.
只見來人一身明黃色的龍袍.上面用金色的絲線也繡上五爪的金龍.那金龍還吐出一團紅色的火焰.火焰上漂浮中一個明藍色的圓球.
再看那人的面貌.龍眉倒豎.眼形狹長細挑.標準的丹鳳眼.凌厲威嚴.簡直和夜舒黎的外貌一模一樣.
如果尤芊襲在這裡.一定能認出來.夜舒黎的身上本事帶着江湖上的狂狷妖媚的氣質.而眼前的這個人.真正的有威嚴高貴的氣場.
這下換做張太史開始狂笑:“哈哈……老夫拜見皇上.”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眼見張太史彎下腰去.都茫然地不知道該拜哪一個皇帝了.
這個隊伍一定不能站錯.不是街邊上買白菜.這棵不好.還可以選擇蘿蔔.如果選錯了.就是私通叛逆.抄家滅族的大罪.
那皇上氣宇軒昂地說道:“愛卿辛苦了.如果不是愛卿竭力相助.朕可能早已經死在了這個假皇帝的手裡.”
他親自上前.把張太史扶起來.眼神裡都是感激和欽佩.
夜舒黎的眉角顫抖了一下.輕蔑地說道:“你這個宵小的假皇帝.是張老頭在哪裡找回來的.居然和朕有幾分相似.”
那皇帝煞有其事地喝道:“大膽.朕去寺廟祈福.你半路攔截了朕的儀仗.讓朕摔下懸崖.幸虧得到了一戶山農的救助.這才倖免於難.你居然在這裡假扮朕.霸佔朕的後宮.斬殺朕的大臣.其心可誅.”
夜舒黎耳朵好似在扇蚊子.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指責.毫不在意地問道:“請問張太史給了你什麼好處.讓我想想.我知道了.一定是許諾你.如果你得到了皇上的寶座.就和你一起分治天下.永享榮華.”
“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
那皇帝和張太史同時出言暴喝.簡直連動作都差不多一致.
夜舒黎雙手環抱.譏誚地說道:“是不是朕胡言亂語.羣臣自有論斷.你們說.自己到底跟誰混.”
“啊.”所有的大臣都快要哭出來了.
這個又不是江湖拉幫結派.直接比武取決勝負.然後跟着頭目直接去打家劫舍.佔林山頭.
張太史的兩眼通紅.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啊哈.你這個小人.我們這些老臣早就覺得你不對勁兒.自從宮外回來.就變了一個人似的.任你的面目和身姿和真的聖上一模一樣.這個人的習慣性格.是不能改變的.所謂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本性上是改變不了的.”
“大膽.”
“大膽.”
這回換兩個皇帝暴喝了.
夜舒黎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個老匹夫.說誰是狗.居然敢辱罵朕.”
那個皇帝也氣憤異常.不過他還得仰仗這位老大人.只能委婉地說道:“愛卿慎重.言語不可無禮.”
張太史自知忘形之下.又犯了忌諱.連忙辯解道:“老臣不是那個意思.皇上你想啊.眼前這個冒牌貨實在可惡.要不是臣的心腹根據你留下的線索.找到你的隱身之處.老臣能找到你嗎.”
夜舒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自願其說.心裡暗忖:“老傢伙.要不我反應夠快.出手也快.找就被你的心腹給弄跨了.你的心腹.就是我安插在你身邊的一把刀.等這裡的事兒完.自然取你的項上人頭.”
所有的跪在地上的大臣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把兩個皇帝放在一起做比較.這才發現後面來的這個皇上更像以前的皇上.
暗流在不經意間.流蕩在他們神色多異的眼神裡.
忽然.所有的人齊齊站起來.對着後面的那個皇帝拜倒:“臣等有罪.沒有識明奸賊.實屬罪該萬死.吾皇萬歲.”
夜舒黎的身體往後面不由自主地趔趄了一下.他擡頭看天.那論血紅的太陽終於還是沒有衝破烏雲.被遮蓋得嚴嚴實實.
他慘然地笑了一笑.臉色青白地說道:“天啦.難道你要亡我.不給我一點點機會.只差那麼一點.我就可以成功了.坐穩了大夜帝國的這把龍椅.”
“打到假皇帝.”有心人又開始喧譁.
“對.把他凌遲處死.”
“把他趕出皇宮.還我大夜帝國的清明.”
“……”
張太史一見機會來了.所有的人都向在他們這一邊.現在不發難.更等待何時.
他大聲一喝:“來人.”
所有帶甲的士兵齊齊圍了上來.雪亮的刀口都對準了他們眼中的叛逆夜舒黎.
“慢着.”那個皇上走上前來.笑着問道;“你還有什麼說的嗎.”
夜舒黎慘然一笑.再冷冷地一哼:“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我還有什麼好說的.不論再說什麼.都是徒勞而已.”
“好.”皇上豪氣的一呼:“是條漢子.來人啊.”
所有的甲士齊齊一喝:“屬下在.”
“把這個賊寇押出午門.朕要爲自己的妃子和臣子報仇雪恨.立刻斬立決.”
說罷.那皇帝緩緩地一擺袍袖.好像很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說道:“張太史官復原職.不過現在有人頂替了太史的位置.暫時在吏部留後聽用吧.”
張太史一呆.還以爲要撈一個宰相之類的來做呢.居然變成了一個官員的後補.心中不免有些憤懣.
那皇帝和藹地一笑.說道:“張愛卿最近爲了救出朕.勞累甚高.朕不忍你再有任何閃失.等你休養好了.隨時來找朕.”
“來人.”小渣子匆匆地跑過來.大汗淋漓地躬身答道:“奴才在.”
“賜張太史豪華的宅邸一座.奴僕數人.好好的給朕照顧好張太史.讓他儘快身體強健起來.”
張太史一聽.頓時大喜.只要不是被皇上冷落了就好了.皇上居然還體恤他的身體.真讓人暖心.
“謝皇上.”他一謝過.自動站在了一邊.
隨着午門的大鼓轟隆隆地一敲.只聽外面一個洪亮的聲音.
“罪犯驗身完畢.斬立決.“
一腔熱血.咕咕地從脖頸處蜂擁出來.染紅了地上的青石磚.
一個面目模糊的腦袋砰地一聲.像皮球一樣掉在了地上.沾了滿地的塵污和鮮血.
所有的大臣這才真正的回過神來.糊弄了他們這麼久的罪魁禍首.終於得到了應有的處罰.
天空中的黑色烏雲.慢慢地開始飄起了手掌大的雪花.洋洋灑灑地落在了鮮紅滾燙的血液裡.融化在裡面.彷彿要洗滌一切罪惡和陰謀.
那個皇上笑盈盈地坐回了大殿的正中寶座.對着一旁的小渣子笑道:“朕今天剛回宮.身體受到了嚴重的損耗.傳令後宮.朕得修養一段時間.暫不需要妃嬪侍寢.”
小渣子一呆.這個皇上都怎麼了.走了一個不喜歡妃嬪侍寢的.回來的這個也不需要女人.大夜帝國的子嗣堪憂啊.
這種話他是絕對不敢說出口的.聞言只是躬身地答道:“是.皇上.奴才這就去辦.”